李溪月拿出了自己的部队证,周围十几个军人却都将军刀转向了这边。“抱歉,李营长。”领头兵站得笔直,目光炯炯有神,“司令说了,谁、都、不、许、进。”李溪月看了她一会,突然开口:“我是叶万霖的妻子,也不能进?”“空口无凭,李营长。”领头兵表情严肃,“除非你能拿出证据,不然只能算你恶意毁坏叶先生的声誉。”李溪月红着眼睛,猛地一拳挥出。领头兵丝毫不让,立刻还了回去,其他军人也一涌而上,将李溪月团团围住。
她看起来早已从那些足够醉人的记忆里清醒了过来,因此尚有余韵应对这个警察局也无法轻易拿捏的访客。“需要我来提醒你离别人的未婚夫远一点吗?就不怕再招一顿打?”李溪月成功被她的眼神激怒了,却又很快平息了下来。韩芳如对此感到有些惊奇,毕竟李溪月自从腿断了之后就很少再有脾气这么好的时候了。她看着李溪月慢慢靠近她,即使坐着轮椅目光也丝毫不惧。甚至,在两人近到了一定距离后,那人冷淡的脸上慢慢勾出了挑衅意味的笑容。
点菜的过程中,叶万霖拉着韩芳如将她浑身的伤口都细细打量了一遍。“你老实说……这些伤是怎么来的?”韩芳如看着他整张脸都皱着一起的样子,思忖片刻还是说了实话。“李溪月那孙子安排了两个守门的,我跟他们打完才找到的钥匙……”她本想说对不起,让你等太久了。却看见叶万霖眼睛亮晶晶的,抓着她衣服的手掌都攥紧了:“你一个人打两个都打赢了?”把韩芳如说得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也没你想的那么厉害……我有武器。”
李溪月早已不是咖啡馆门口能与她打得有来有回的样子。此刻她生生受了一脚,内脏仿佛都碎裂了,却连站起来都做不到。遑论反击。叶万霖匆忙地跑过来将韩芳如拉住,双腿之间还在发软,却依然坚持地拉紧了韩芳如的手。“我们回去吧。”韩芳如回头看着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后再次看向李溪月。“我不跟瘸子打架,欺负人。”“但是今天这账我先记住了,以后咱们慢慢算。”叶万霖赶紧又拉了她一把,他现在只想回家。
在李溪月的眼中,只需轻轻一扯就能碾碎一节脆弱的气管,再将她失而复得的爱人送入无间地狱。那只因畏惧而伸出的手蜷起了指节往回收,李溪月闭上眼,不敢再面对这样的景象。可两只血迹尚未凝固的白皙手腕依旧交叠着在最后一刻呈现在她眼前。提醒她铭记,叶万霖再一次因她受了伤。叶万霖维持着这样就义般的姿势,脸上的笑意不曾退却。“溪月,放了我吧。”“我也不想这样的,当初芳如为了把我救回来花了不少功夫,我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即使如此,被禁锢的空气也是多呼吸一秒都让人恶心。进来的人端着两份餐盘,里面的菜式是他上个月和韩芳如去过的那家意菜馆。“万霖,这个你好像很喜欢吃……”李溪月像是想要喂他,却被毫不留情地避开了。“你跟踪我?”叶万霖凶恼地盯着她。李溪月却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我们以前也一起吃过西餐……”究竟有没有这回事叶万霖懒得回忆,他冷笑了两声,目光像是看透了她:“那你今天怎么找到我的?”
只是目光紧紧黏连着叶万霖的脸颊,痴迷毫不掩饰。瞳孔中所倒映出的身影,像是已经停驻了一生那么久……她怎么也看不够。叶万霖合上眼,眼睫在皮肤上扫出蹁跹的阴影,声音却出奇地平静。“我为什么要去看你?”“又不是我让你自杀的,李溪月。冤有头债有主,你难道想用这件事来威胁我?”李溪月像是被凝固在了那架轮椅上,许久都没有抬起眼睛看他。叶万霖却无法怜悯这具伪作神像的恶鬼。他在心中冷笑,冷得刺骨的目光将李溪月从头到尾地扫视,却奇迹般地令李溪月感到慰藉。
嫡子送给庶母去养?恭王妃听闻只觉十分离谱。此事传出去,只怕御史弹劾恭王爷家风不正、宠妾灭妻的折子就该堆满皇帝的御书桌了。在恭王妃心中,恭王爷还不至于如此失智,完全不顾他自己的名声。没想到恭王爷说完顾霆萧,不假思索转头冲着恭王妃:“你也是,作为母亲竟这般粗心大意,本王看阿鸣就被侧妃养得很好,不若把霆萧也送去南苑教养,管家权也交由侧妃罢!”恭王妃捂住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呆立当场。
“母妃!您就听我一言吧!”见恭王妃如此固执,顾霆萧急了。他该怎么说服自己的母亲?说到底,顾霆萧如今才七岁,因恭王妃对他过剩的保护欲,此前甚至被养的有些过分天真。也是这个缘故,顾霆萧此次才着了南苑那边的道。若无旁的特殊缘由,恭王妃只会一直把顾霆萧当成一个需要她保护看顾的“孩子”。顾霆萧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又走上注定的死路?思来想去,他决定向母妃透露一点自己的“前世”。
寒冬腊月的,恭王侧妃身边的丫鬟哄他去园中看花,却是把他带到了后院荷花池边,然后故意躲藏了起来,让他受惊慌乱间跌入池中。虽然他很快就被寻来的林嬷嬷救起,但也发了好一场高热,险些丢了命。也是这一次,恭王妃昼夜不歇地亲自照料命悬一线的爱子,身心俱疲之下,疏于调养,伤了身体底子。等顾霆萧好起来,却换了恭王妃缠绵病榻,不到一年,就在侧妃和顾鸣有意的刺激下撒手人寰。
他抚上谢清影在颤抖的手,又变回对方最熟悉的那种幼时乖巧天真的神情,好似在真诚疑问:“姐姐你猜,就算有下辈子,顾霆萧这个蠢货还敢不敢来靠近你?”谢清影有一瞬间目眦欲裂,一把狠狠甩开了谢承的手。她狠狠深呼吸了几次平复心绪,终于直视着谢承双眼平静陈述:“谢承,你疯了。”谢承嗤笑:“是。早在姐姐把顾霆萧带回来,把本该属于我的关心目光分给别人时,我就疯了!”
这个问题,谢承早有准备,他镇定回答:“我和霆萧哥哥毕竟交好一场,他远去西域后,今生再难得见,便想送他一程。”“只是没想到,霆萧哥哥竟遭此不幸,死得这般凄惨。”说着,谢承好似不忍般偏过头。顿了顿,他继续劝说:“姐姐,还是尽快让霆萧哥哥入土为安,早登极乐吧……”谢清影却只是一直沉默审视着谢承。待看得谢承背生冷汗,心下不安。她叹息一声,吐出一句:“阿承,我是不是把你宠坏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此次负责护卫顾霆萧前往西域的恭王爷。此前谢清影一直在面无表情注视着顾霆萧的尸身,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闻言,她不咸不淡接了一句:“恭王爷意下如何?”恭王爷巴不得能扔掉这烫手山芋,连忙答道:“还请摄政王差人彻查,捉拿凶手,还我可怜的儿子一个公道!”谢清影听完不禁冷笑一声。这个老滑头,亲儿子死在眼前,却只想着给自己脱罪,连抓个凶手都不愿意沾手。
顾霆萧捡起疏离的礼貌笑意:“且当我们都是黄粱一梦,莫要再强行牵扯了。”“谢清影,就此别过吧。”他的态度太坚决。谢清影也不想把人逼急了闹出什么岔子。只得在临别时向顾霆萧许诺强调:“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最后,她颓然打道回府。
抬手打断谢清影将要出口的解释,他快速轻声道:“那我要告诉姑姑,我也做过一场大梦。”“梦中你指使你的好弟弟自戕也要陷害我,不仅害我受了两年牢狱之苦,还要把我送去西域和亲。最后,我却死在了和亲路上。”“临死前,杀手告诉我,是你不想让我活着到西域。”说完,他自己有些恍然。原来他已经可以这般平静地说起这些伤痛。谢清影拧紧了眉头:“这不可能,其中定有误会。”
顾鸣见之便觉胆寒,一时也不敢再靠近巴结谢清影。又见顾芷瑶当真不管他,就这般离去了。他气急跺了跺脚,神色惴惴向谢清影和谢承告了辞,追了上去。没成想,有人比他脚步更快上几分,带起了一阵压抑的风从他身边经过。……谢清影截住顾芷瑶和顾霆萧时,二人正在酒楼小门处,准备上恭王府的马车。因为方才顾芷瑶语出惊人,连带顾霆萧此时见了她都有几分不知所措。
余光瞥见她带着谢承逐渐靠近。顾霆萧忍不住退后了两步,将自己隐在同行的顾芷瑶背后。然后还推了一把旁边的顾鸣,小声道:“你不是想见那女摄政王吗?喏,她便是了。”顾鸣对顾霆萧不合常理的行为不明所以。但是他确实早有打算,想从顾霆萧那里抢来谢清影特殊的青睐关照。为此特意派人打听到谢清影会带着她弟弟来逛上元灯会,才央了恭王爷,允他今日被顾芷瑶带出门游玩。
那盏宫灯,顾霆萧从刑部大牢里出来后也去寻过。可就像记忆里谢清影那句“一言为定”一样,宫灯已经破碎成一地狼藉。如今隔世再逢。熟悉的酒楼前,是两个熟悉的故人。谢清影带着谢承正在酒楼前的花灯展示台前驻足。而谢承紧紧拽着谢清影的袖子不愿撒手。顾霆萧好像又听到了那些让他彻骨寒心的话语。“姐姐竟这般不喜顾霆萧,两年前为了摆脱他,让我陷害于他……如今,他好不容易出狱,又要将他送去西域和亲……”
手指翻转之间,一男一女两个娃娃迅速成型。顾霆萧接过来细细打量,果真和自己与谢清影分外神似。等候间,他注意到糖人摊子上还放着一对这样的娃娃作为展示。恰好有路人也来问询这对娃娃。顾霆萧清楚听到,老人说:“这是夫妻同心娃娃,能保有情人来世再结姻缘哩!”一时间,他的心里比吃了这糖人还甜。买了糖人,逛至街中。此处除了各色吃食,还有不少男孩喜爱的水墨画、折扇、首饰之类的物件。
我随口回答道:“没事,马上回来。”然后也没再管他,独自去了陆夕瑶家。我径直敲响了她的家门:“陆夕瑶,你在家吗?!”没过多久,她就来开了门。见到我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沈云野?你怎么会来?”我把手中的纸条举到她眼前,说道:“这个,你放错了地方。”陆夕瑶伸手接过,脸上的神色不明。一时之间,楼道里的气氛有些沉默。我踌躇半晌,最后还是开口道:“如果你要约沈云鹤,最好是换个地方,别在我家楼下。”
我点了点头,坐上了她的后座。许江萤转头确认了一下:“抓紧了,我要出发咯!”然后脚一蹬,就把我带到了游乐园。这个游乐场虽然离家不远,但从来都没有人带我来过。我惊讶地转头看向许江萤:“你……怎么会带我来这?”她得意地笑了笑:“你高一的时候,不是说过,很想来游乐园的吗?”算起来,时间也有些久远。我当时应该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竟然会被许江萤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