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作懵懂,“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小姑子你的啊,我知道小姑子从来不会动我的东西,咦?”殷兰看向信封,然后扭头问,“官大哥,这信封都是密封的吗?”官差tຊ对殷兰的印象极好,大手一挥,“当然密封,信封除了本人,任何人都不能打开,否则里面的东西少了谁怎么办?”陈有菊脸色一僵。她怎么那么淡定,竟然敢对官爷问话?而且,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殷兰装作无知又委屈地从包袱里翻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信封,“可是小姑你给我的信封,却是已经打开的...”
大娃咬紧牙齿,“等以后哥哥长大了,一定让你吃得饱饱的,还有三娃,咱们一定能过得很好很好的。”二娃拉着哥哥的手,一步步往山里去了。殷老太进了屋子,眼珠子把屋子里的角角落落都扫遍了,发现真是一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最值钱的就是三个破碗,两口破锅,算了,要拿走了可能真要把人逼死,她就好心一回,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觉得自己对殷兰实在是不错了。所以,待会儿她就应该自觉把津贴拿出来,她也有十足的信心,这小娼妇敢不交出来?那她可没法子和秀才通信了,而且,她如果把两人的关系戳破,看这小娼妇还怎么活!
虽然入冬了,刮了几日的大风,今天倒是晴好起来。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头,看起来暖融融的,连风都不冷。一路上也有不少去县里的人,都是靠双腿,牛车从身边而过,引得路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好俊的婆娘。从铁剑村走过去,要两个半时辰,半天就过去了,殷兰走得慢,大半天就过去了,再走回来,她会累死的,更何况这次去是要采购物资,所以必须要车。坐在起起伏伏的车上,沐浴着阳光,呼吸着没有污染的清新空气,远处山峰连绵起伏,地里的大白菜昂首挺立,嗯,在这里的日子,似乎也不那么差嘛~
她凝神聚气,从系统里又拍下了半斤大白米,放进了口袋,花掉二十文。然后她才心满意足回小茅屋,刚到家门,就看到两个娃一身长长垮垮的衣服,背了一个大背篓要出门。对手殷兰疑问的视线,“娘,早食在里面,我们出去挖野菜。”大冬天的,能有什么野菜,无非是些蔫了吧唧的枯叶子。“别去了,回来。”进屋就看到一碗野菜汤,殷兰知道昨天剩下了一点点野菜现在恐怕都在碗里,所以两个小家伙就只是喝了汤是吧。
陈一麒死死咬着嘴唇,他拼命地想要忍住,可眼泪还是不受他控制地流了下来。今天他竟然吃了大白米,还吃了肉,现在躺在床上,浑身暖暖的,简直像是做梦一样,他一辈子都没有这样幸福过,是啊,他应该开心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却流了下来,先是一滴一滴地,然后淌成了河,最后整个人都哭得抽抽了起来。殷兰在外面看着,心里也十分苦涩。虽然过去两娃遭受的一切不是因为她,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竟然还是有一分的愧疚。
明明就是在这里啊,黑灯瞎火地,他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却依然没有一点鞋子的踪迹。回去以后,叶寡妇没有看到鞋子,又开始对着田有为揍,无论怎么躲,都还是会挨上几下,他眼睛也肿了,手上腿上鼓起好几个包,浑身都疼。最后只能躲闪着大叫,“陈二麒,是陈二娃,我鞋子就是丢出去打他的,肯定出他拿走了我的鞋子,他昧了我的鞋!”叶寡妇的动作突然顿了下来。田有为刚松了一口气,叶寡妇又发起狠来,“打人,谁让你去惹他家的,啊?”
他人年纪大,长得也比其他孩子大一个头,是村里的孩霸王,看着二娃两个目露鄙夷。“大白米粥,陈二娃你是想喝粥想疯了吧,在这说什么疯话,你家的东西,明天就会叫人搬走落,你一口都吃不到,吃下去也会被你娘打得屁股开花,略略略...”陈二娃脸都气得鼓起来,“我娘不会的!”“你娘是个什么东西啊...她...”田有为跟着叶寡妇,听到的都是关于殷兰的恶言恶语,“败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大白眼狼养小白眼狼哈哈哈哈...”
只是把他抱出去的时候,狠狠地尿了一大泡。倒是个听话的。“咿咿呀呀~”小家伙手舞足蹈,好像在要娘夸奖他。一顿饭吃得满足极了。吃完晚餐,两个娃在地上瘫着肚皮,他们从来没有这样满足过,简直要幸福得死掉了。“大娃,把石头拿过来,二娃,把你们采的野菜拿过来。”殷兰吩咐。两个娃非常听话地把两个背篓搬了过来。“娘,我可以把油渣送一块给二虎吗?”二娃问。
他小小的一个人出了门,这地方都是他们从小长大的,村里哪个地方没有鬼混过,殷兰不用担心,只还是叮嘱了一句,“不许下水,早点回来。”陈一麒抿唇,娘好啰嗦。大娃出门了,二娃看着肥肥的猪肉,眼睛都在冒绿光。殷兰拿出新买的锅,又干净又大,比之前那个破锅好了不是一点两点,用清水洗了洗放在火上,然后割了小小的一点肉,在锅上挨着擦,简单开个锅,擦完,肉里面的油没了,肉也变了颜色,锅却泛起油光,看着就有生活欣欣向荣的样子。
陈一麒哭了很久,人已经抽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现在的自己心情有多复杂。刚刚娘对抗婆婆,守住粮食的时候,他是震惊的,然后就被巨大的惊喜攫住,参与到战斗的时候人又暂时忘了这一切。等到事情解决了,看着那些原本他以为一定会被拿走的东西真的属于他们,甚至还多得了鸡蛋!他应该要高兴地手舞足蹈才对,应该喜欢现在的娘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愣了,然后生气了。
殷老夫人一把就把殷兰推坐在地上,伸手要去拿地上的背篓和东西。陈一麒在旁边瞠目结舌地看了许久,娘...在外面连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娘,只会在家打他们的时候才大力气的娘,竟然和外婆对骂?听娘的意思,竟然真的是要护着这些东西?他就得东西不会被抢走了?都是他们的了?小家伙浑身血液上涌,接着就看到自家可爱的娘被推在地上,小家伙积攒的很久的怒气终于控制不住,爆发出来。
她又想起什么:“哎,我可以研制不同口味的糖。加果汁或者香草,这个你有兴趣买吗?”岁安看道程禾那双初升月光下亮晶晶的眼睛,不禁笑了:“你若能做出柑橘口味的,我就买。三百彩贝如何?”“呃…也行。”橘子糖嘛,程禾觉得自己能做,但现在不是橘子成熟的季节,此事怕是要推迟到秋天。但是一整个夏天的时间,她都摆脱不了岁安的控制吗?还是算了,和三百彩贝相比,自由更重要。
程禾想了想,从灶屋挖了一大瓢黍子装进麻布袋子中,送给小塘。“我这里是真不收甘蔗了,尤其是这样没长成的小甘蔗。上山辛苦,这袋粮食你拿着,明日便不用来了。”程禾道。小塘仍想争取,但是见程禾态度坚定,十分失望地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拿着粮袋走了。程禾看那瘦小背影渐行渐远,心中滋味复杂。这糖做出来可以教教小塘,她若能学会,再把原材料一关打通,也算是个谋生手段。
是甘蔗!这里气候没那么湿热,但是竟然有野生的甘蔗。程川这下可有口福了!程川跟着名为“妘大石”的络腮胡汉子在城南窄巷中七拐八绕,终于到了一座小窝棚前。这一片是青盐城的贫民区,街道逼仄脏污,屋舍破烂矮塌,来往行人神情畏缩又麻木。“就是这儿了,起死回生的就是这户人家的妇人。”妘大石道。他冲窝棚里喊了句:“癞麻子,在家吗?”一个长了满脸斑疮的佝偻男人掀破帘子走了出来,看到妘大石,点头哈腰道:“是妘郎君来了,这位是……”
程禾在房中修炼了一上午,临近午时腹中饥饿,便去灶房转了一圈。灶房里肉菜俱全,那肌肉厨子哥也不在,程禾当即选了食材,熬了锅肉片粥出来。粥煮熟,浓郁的香味让人沉醉,程禾吹着热气吸溜一口,顿感幸福。吃了两天味道抽象的饭菜,她迫切需要一些美食来安抚味蕾。站在灶房里美美喝完一碗粥,程禾额间渗出舒爽的汗珠,将剩下半锅扣好,出门找岁安。今早那两大箱钱让她心情极佳,所以剩下半锅就留给老板吧。
那告示上画着犯人的小像,高马尾大眼睛,跟程禾足有八分像!“这女子仗着自己的好容貌,专门勾引欺骗男子,抢其钱财害其性命。”那穿着公服的胥吏声音高昂:“若有人掌握了此女的消息,到城中司暴署举告,赏十个彩贝。若是直接擒住此女,赏二百彩贝!”底下民众哗然,议论纷纷,又苦思冥想,回想自己是否有在何处见过画上女子。若是自己没见过,也要回去问问乡亲。毕竟是二百彩贝啊!
程川身子微弓,一脚前迈,是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程禾目光扫过岁安,还有神色严肃起来,显出凶悍面相的寅犬,最终定在眉头紧拧,浑身紧绷的程川身上。思绪翻涌一刻,程禾拿定了主意。她先对程川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随后转身,放松地坐回了石桌旁。“公子,不瞒你说,我确实知道井盐矿的勘探、开采之法。这世上,可能、应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拎壶倒了杯水,说道。
车上的舞者以此为乐,舞得更加欢快了。程禾程川眉头皱紧,子汀面上没什么表情。舞者花车全部过去之后,才是第二台供有神像的车。这座神像雕得是一个扎鞭子的黑衣小姑娘,手中举着一个盛满银色花朵的花篮。“这是梦寐神女相,代表月神掌管黑夜与凡人梦寐的权能。”程川道,他却不太记得这一相的神术细节了。他原身虽说是个天才少年,但年纪小,见识有限。子汀说道:“这一相的神通乃是催人入梦的花香,修灵者若不是神念很强的,抵挡不了。”
她临风蹈虚,似乎是从月宫之中缓步来到人间。神庙内外,整座城池,无论贵族还是庶民,都高呼着“常仪大神,临幸人间”,拜倒在地。天地间充斥信仰的狂潮,但是这座小楼却像狂潮之中的顽固礁石,依旧冷静。程禾感到一种想要跪伏于地的冲动,似乎有人按着她的头想让她跪。她心头有些排斥,忍住了没动。程川也没动。这小楼的楼顶上不止有他俩,还有十来个来看祭典的修灵者分散在屋顶四处。
俩人转头就走,那老头跟了两步,喊道:“两颗青玉钱,加二十颗彩贝,真不能再多了,那狼皮也不完整,卖不上价的。”程川没转头,程禾自然也不理会。据程川的经验,狼皮其实没啥,两颗白里隐透出火红色的狼牙才是大头。那里面蕴藏精纯的火灵力,是极好的灵武材料。两人撇下老头,背着包袱四处闲逛。他们打听了忘忧铺子里挂一个寻人任务多少钱,听到要三颗青玉钱,程禾捂住胸口。
今日是夏至的前一天。此界各国都有传统,夏至和冬至日各城池都要举行为期三日的盛大祭神仪典。滢国的祭祀活动都在夜晚举行,程禾二人得亏是上午到的城门口,若是午后到,城门就会戒严,行人无法再出入。程禾二人此时穿着在附近村庄里用兔肉换来的粗布麻衣,背着兽皮包袱,风尘仆仆,如两个深山里的穷猎户,被守城的兵卫用鼻孔打量。程川递过两人的“符节”。这是庶民出入城池关隘的身份证明,就是一根竹片上面刻着持符人的姓名来处,还有发放符节之地的官印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