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婉莺一身纱裙翩跹,白嫩的肤隐隐诱人,她却像是全然不觉衣衫不妥,提着十盒踩着莲花步慢慢走到他身边。“阿年哥哥,下人们说你一天未进水米,莺莺知道孩子没了你心里难过,可身体要紧,裴府已经没了个主母,不能再倒下一个裴大人了。”她嗓音沙哑,浓郁忧色下都带着哭腔。裴修旭就这样瞧着她。瞧着她进来,瞧着她放下食盒,从里头拿出一碗银耳羹,再瞧她刻意至极的将身子往自己身上贴。他忽然就想起了沈摇梦那双失望至极的眼睛。
他狠狠一脚踢翻了脚边的矮凳。这样大的动静,床上的人却不闻不问,好似真就不再准备睁眼。“沈摇梦,别玩了沈摇梦,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睁开眼睛啊!你不是生我的气,你不是想回家吗?你醒来,只要你睁开眼睛,我现在就叫人套马,我让人带你回家!”他崩溃的抱着身下人。入手的冰凉却叫他浑身一颤,随之而来的恐惧犹如跗骨之蛆,嵌入骨髓。可他不肯低头,忍着眼底的泪,一遍又一遍去试怀中人的呼吸。
他冲进门,撞上里头挂白绸的小厮,惶恐加剧。“谁准你们在府里挂这些的!”小厮吓得脸都白了,‘噗通’跪地,连连磕头:“大人息怒,夫人,夫人一个时辰前生下死胎血崩而亡……按,按照规矩,这灯笼得挂啊……”话音一落,裴修旭脑子全白了。“一派胡言!她活的好好的,孩子也好好的,哪里会说死就死!”他一脚踢开小厮,冲进沈摇梦暂住的院子,一把推开门。屋内,血腥气扑鼻。他进门就看到沈摇梦躺在床上,身上血迹还没擦干净。
“你说分就分?我同意了吗?之宁,我对你死心塌地的,你怎么舍得抛下我啊?”“你弄疼我了,松手!邱野,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再缠着我别怪我不念旧情!”“不念旧情,怎么个不念法啊?不会是要找人弄死我吧?那你试试啊,你别忘了那些视频照片都在我手里,我要是出点什么事就公布出去,你夏大小姐也吃不了兜着走!”看见他这么无耻,夏之宁再忍不住,给了他一巴掌。“你无耻!”邱野倒不以为耻,反而笑了起来。
他用九分假意、一分真情堆簇起来的海市蜃楼般的爱意,在她离开之时,都被她焚之一炬。华美的幻景一朝化为乌有成了飞烟,迷了他的双眼。为数不多的那点真情,也烧成火星落在他身上,将他烧的遍体鳞伤。他无力抵抗。只能自食其果。
“你什么意思?不是你求着我和你在一起,你以为我会来找你吗?追我的人多了去了,不缺你司夜寒一个!”面对她这蛮横无理的指责,司夜寒一点想哄的念头也没有。他紧紧攥住拳头,冷冷地看着她。“那你就去找他们!”夏之宁的气得通红的脸,在这一句话里慢慢失了颜色。她死死地盯着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司夜寒,你和沈清梨在一起久了,脑子也出了问题是吧?不就是几串破珠子,你当什么宝贝啊?不会是要送给沈清梨的吧?怪不得,穷酸鬼配地摊货,般配得很!你赶紧滚去和她在一起,不要脏了我的眼!”
“出去。”这两个字的语气,比上一句还要阴冷。几兄弟知道今天不适合聚会,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都想开溜。夏之宁却不以为意,满脸无所谓。“一些地摊货而已,这么凶,你再这样不理人,我就生气了啊!”
他抬起头,试图通过大口呼吸,往快要窒息的胸肺中注入一些新鲜空气。啪嗒一声,头顶的一条红绸松动了,直直落下来,砸到他脸上。他已经有些麻木了,艰难地对着朝阳举起来。“要努力攒钱,一毕业就付首付买房,然后结婚!”满含着希望的心愿末尾,落款的两个名字是司夜寒和沈清梨。这字迹是沈清梨的,所以他无比熟悉。和别墅玄关处那个包裹,一模一样。意识到这一点后,司夜寒猛地站起身,朝着寺庙外狂奔而去。
“钥匙,钥匙还给我啊!你们都退租了,我还要租出去呢!”“阿姨,这房子您不用找新租客,我要续租一年,房租等下转给你。”撂下这句话后,司夜寒慌不择路地冲到了马路边,拦了一辆车。他想先回学校一趟,可宿舍门已经关了,他只能半夜给沈清梨的室友打电话询问。电话那头的人迷迷糊糊地告诉他,沈清梨不在。他只能叫住司机,报上另一个地址。一整个夜晚,他把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去了个遍,依然没有任何关于她的下落。
他说洛云初可怕,说洛云初可恶,但真正可恶的,却是自己。当初是他将许晨曦带回了这个家,是他给了许晨曦希望,也是他,对那个单纯的女孩动了心。对,他爱许晨曦,不是因为她是洛云初的替身,而是因为她就是她。连陆时言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那个单纯可爱的女孩的。可爱了就是爱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可是,他却把这份爱误以为是对洛云初的怀念。
“还有什么?”“这是嫂子那天去火车站前给我的,叫我拿给你。”“那天送腊肉的时候我就想拿给你的,但是,但是……”说着,陈一平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条。陆时言接过纸条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陆时言。没有多余的文字,没有多余的语言,许晨曦将这么多年对陆时言的爱与恨都化在了这三个字里。看着纸条上歪歪扭扭的三个字,陆时言瞬间红了眼眶。那还是他一笔一划教许晨曦写的。
看着面前的结婚报告,赵书记无奈的摇摇头。当初他和许晨曦的离婚报告就是经他的手,那时候他就觉得挺惋惜的,毕竟许同志是个很好的同志。可队里都知道陆时言一直喜欢的都是洛云初。若不出当初洛团长出了那样的事,或许这两个小家伙就已经成家了。可就在赵书记准备在结婚申请上盖章提审的时候,陈一平却突然闯了进来。“陆营长,赵书记,不好了,洛同志家出事了。”
一听姓许,陆时言心里满是期待。是许晨曦回来了吗?可当陆时言来到军区门口,看到的却是许来宝正鬼鬼祟祟的蹲在地上。“你来做什么?”“哎呀,姐夫,你可算是来了。”“你不知道,我姐疯了。”“你遇到你姐了?”“那倒没有,但我姐找了人打了我,你看。”说着,许来宝将脸凑近一点,让陆时言好看清楚他脸上的伤。“就是上次在派出所看见的那个男人,他找了帮混混来打我,还让我转告你,说我姐是他的女人,叫你离我姐远一点。”
他和许晨曦离婚了?什么时候的事?而且上面还有自己的签字。他从来不记得自己签过什么离婚报告。看着陆时言的疑惑,陆父终究还是开了口。“年末我就和你提过这事,但你总是心不在焉。”“叫你签字的时候,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现在已尘埃落定,怎么,你又后悔了?”听着陆父的话,陆时言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当初签下字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爸,许晨曦到底去了哪里?”
“云初,我想,我需要静静。”背对着洛云初,陆时言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他是还喜欢着洛云初,可不知为何,当真的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总感觉空落落的,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时言哥,别走,别离开我。”“我这次跑出来,就是专门为了你回来的。”洛云初从背后抱出了陆时言,这次,她不想再放手了。“什么意思?”“我爸在国外其实给我找了一个对象,但我心里始终忘不了你。”
姜岁窈微笑着说:“其实,我也有过迷茫和害怕的时候。”“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放弃。我要为自己活出一个新的未来。”陆瑾轩点了点头,说:“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你有着别人没有的勇气和决心。”两人聊了很久,从医学聊到生活,从未来聊到梦想。陆瑾轩发现和姜岁窈彼此有很多共同点,越来越被她的才华和气质深深吸引。他发现自己对姜岁窈涌起一丝异样的情感。晚餐结束后,陆瑾轩送姜岁窈回到了病房。
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股魔力吸引,无法移开视线。陆瑾轩微笑着指引道:“沿着这条走廊直走,然后右转就能看到电梯了”又主动提出帮姜岁窈提行李去病房,他担心姜岁窈再次迷路。姜岁窈有些犹豫,但看到陆瑾轩真诚的眼神,她最终点了点头。在前往病房的路上,陆瑾轩与姜岁窈轻松地交谈起来。“我叫陆瑾轩,你呢?”“姜岁窈。”姜岁窈表情略显尴尬。没想到陆瑾轩是他来到这座城市第一个认识的中国人。
国内……昏暗的房间内,光线透过半掩的窗帘,斑驳地洒在凌乱的地板上。门没关紧,透过缝隙空气中飘散出浓重的酒精味道,刺激着人的感官。陆丛樟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手中紧握着一只空酒杯,眼神空洞而迷离。周宇推开门眉心紧锁得吼着:“你到底还要这幅样子多久,姜岁窈都已经死了三个月了!”话音刚落,他的脸猛然一抽,写满了痛苦和绝望,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姜岁窈的租房仿佛成了陆丛樟内心悲痛的缩影,昏暗而沉重。
姜岁窈微笑着摇了摇头,用微弱的声音回答道:“请问这是哪儿?”“协和医院啊,你在这躺了三个月都没醒来,输了几个月的葡萄糖,还以为你……”护士扬着调说着。“你稍等一下,我去叫医生过来。”护士小姐松了一口气,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后便离开了病房。看着护士转身离去的背影,姜岁窈恍惚了片刻。没想到自己躺在这一晃就是三个月,她还以为一切早就结束了,自己应该就死在生日那天。她理了理头绪,这才有功夫回忆前面发生的种种。
失去了那个曾经陪他长大,牵挂他,让他无法割舍的人。这一刻,陆丛樟的世界仿佛失去了色彩,颓废得失去了光彩。姜母也跌跌装装的走了过来。再看到姜岁窈那鲜红的身体时,心口狠狠一震。“你这死丫头……有什么想不开的……”话虽然还是难听的,但声音却是嘶哑的。十月怀胎,骨开十指,痛了一整夜生下来的女儿,就这么没了。姜母失去支撑一般,跌倒在地上,嘴里不听念叨着:“不是就是不肯签字吗?不签就行了,为什么要……”
鲜血也染红了她手中的‘遗嘱’。……另一边。陆丛樟从饭店摔门出来后,柳若就追了上来。车上,两人沉默不言。男人脸色铁青,兜了好几圈,最后却莫名把车开到了北海医院的门口。见状,柳若再也忍不住,想到在生日宴上受到的委屈,出声质问:“不是送我回家吗?你一直圈圈绕路就算了,最后为什么要来医院?”陆丛樟心中烦躁,仿佛没听到般,径直下了车。柳若打开车门,追上去拦住他,眼睛早已红的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