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迀欧阳烨带着这只笨狐狸,终于走出了这片森林。这片林子比较大,位于皇城最北边,是皇家狩猎的范围,平常有人把守,鲜有人烟。欧阳烨也没想到那些人会尾随他而来。“公子,那些人是找你的吗?”白小白,也就是我们“新鲜出土”的小六子,想起林中遇上的那些男人疑惑道。“你不要管,和你无关,以后遇见了,也要躲远点儿。”欧阳烨冷声吩咐。“是。”小六子撇了撇嘴,当她愿意管啊!她只不过担心自己的“粗大腿”有什么危险,今后没肉吃!不过话说回来,她没了一大半修为,就算想管,也无能为力了。
“是呀!真是见鬼了!”“分头找!”那帮男人仿佛中了障眼法,看不到树后的二人,片刻后便走远了。“蠢货!”欧阳烨望着那些男人的背影,勾起唇角。他松手准备放开小狐狸,却发现那丫头正望着他流口水,“你在想什么?”瞫“公子,我能再尝一口吗?”白小白傻呆呆地望着欧阳烨的薄唇说出心里话,她好怀念司命星君的薄荷酒啊!欧阳烨的脸都黑了,他会读心术的好嘛!
“呃……你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他不得已停下脚步。“不行!我还没报恩呢!玉帝爷爷说过,要懂得知恩图报的。”白小白固执己见。“玉帝?你来自天界?”欧阳烨心中一动。糟糕!不小心把玉帝那老头儿吐噜了出来,白小白暗暗咋舌……“算是吧!”飶“算是?”欧阳烨看了她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那好,你想报恩是吧!本座的规矩是:跟着我便不能有反悔那一日,否则,退路就是死。”他眼中寒光奕奕,有心想吓退这只小狐狸。
不要啊!!!人家还没有尝遍天下美食呐!不要就这么窝囊地没了!呜呜呜呜……难道她从天而降是来喂狼的?她这小身板还不够狼大哥塞牙缝儿的呢!有没有人来帮她一把啊?!矵白小白在心里哀嚎!也许是玉帝那老头儿良心未泯,终于大发慈悲!也许是她命不该绝!上天给她送来了个救星——她眼见前方有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正从容不迫地缓步而行。那是个男子,她来不及多想,直接向着人家的后背就扑了过去。
玉帝大概把我当成猫、狗之类的宠物,不吝将什么好吃的都留给我,久而久之,我便有点儿“持宠生娇”。于是乎,在天界得道的众仙兽中,我日渐“嘚瑟”了起来!此种心态引发的后果是——我遭了“天谴”!话说那日,我本该到“金銮书阁”里当差的,却忽然心血来潮,想起了桃花仙子生辰宴时,被我私藏下的“桃花醉”。这酒,是桃花仙子亲手所酿,香远绵长。我一时嘴馋就多喝了两杯,事后才想起差事!
苏羡音坐在院中,感受着悠悠阳光洒在身上,带来些许暖意,心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她思绪翻飞,想到昨晚吃饭时,母亲提起的话题。“陈阿姨家的孩子去年返乡,参加高考,考上了大学,你有没有想法?”高考……大学……苏羡音心不可抑制地多跳了一下。她当然有想法。甚至在决定回乡的时候,苏羡音就已经做好了规划。她这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参加高考,弥补高中毕业后没法高考只能插队下乡的遗憾。
苏羡音抿了抿唇,说:“我怕政策有变,想……”话没说完,就被凌钊打断:“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他眼眸沉沉,望着苏羡音的眼眸认真而深邃:“你不是为了喜欢的人才留在西藏的吗?怎么……”苏羡音心颤了颤,意识到他问的是桑平珈措。再次响起这个熟悉的名字,她心中滋味复杂。酸涩,难受,惆怅在心间回荡,却唯独没有不舍。微风吹过,她突然想到踏上回程的车前,从草原吹来的,那股寂寥的风。
可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眸却定定看着她,仿佛春水,要将她融化。她晃了神,想到小时候他带着自己躲过人贩子,拉着自己回家,也是这样一双温柔眼眸。苏羡音下意识想叫“哥”,却总觉得奇怪,还是抿了抿唇,叫了声:“凌钊哥……”凌钊眼眸一挑,没说什么,只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露出一丝笑。“这么不久不见,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苏羡音想到头上伤口,本能地躲了下,又赶紧制住自己的动作。
苏羡音一怔,立刻反应过来,高声喊:“救命——”只说了一句,就被他捂住了嘴。“小丫头反应还挺快!”男人咧嘴一笑,拿出藏在身后的木棒就要对她挥下。苏羡音害怕得闭紧了眼,泪水夺眶而出。可下一秒,只听到一声惊叫:“啊——”她睁眼,就看到凌钊一口咬上了男人的手。木棒应声掉地,男人愤怒而扭曲地惊喊:“你个小兔崽子,你敢咬我!”凌钊却镇静无比地拉着吓呆了的苏羡音东窜西窜,跑回了他家,锁好了门。
苏羡音怎么能这样自顾自地以为,然后一声不吭地离开?桑平珈措深呼吸一口气,人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一双眼眸阴沉得可怕,仿佛孕育一场风雪。周身气势也冰冷摄人得厉害,长手一拉,直接上了车。副官愣了瞬,赶紧上了驾驶座,发动车子,询问:“营长,我们去……”“回军区,”桑平珈措冷得好像一块冰,“我要请假去上海。”
索朗是白玛的丈夫,也是桑平珈措的好友,后来成为他的战友。他当初就是受到了索朗的感召,才毅然决然还俗参军的。白玛听着他再提起亡夫的名字,心中一颤,默默岔开了话题。“回家吧,晚上做点好吃的庆祝一下。”她扬起笑脸,拉开车门上车。桑平珈措却摇了摇头:“我得去趟知青办。”白玛愣了下,疑惑问:“你去送行吗?但这个时间恐怕……”此话一出,桑平珈措动作一顿,有些不解:“什么送行?”
他劝说自己压下心间那股莫名的不安和怀疑,转身离开。再去趟医院吧。桑平珈措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只是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他派去传话的副官。副官见他从宿舍的方向过来,愣了一下,才立正敬礼。他抿了抿唇,正要说什么。桑平珈措就先皱了眉责问:“我不是让你去给苏羡音办出院吗?怎么去宿舍找她不开门?”副官怔了一瞬,似是不解道:“苏老师已经走了啊……”他话语轻轻,桑平珈措却呆在了原地。
说完,她又抬眸看了眼桑平珈措,轻笑了下,道了声:“多谢你帮忙。”“若不是你陪我过来帮我坐镇,说不定今天还扯不完这些事呢。”丈夫去世两个月,诺布的抚养权问题却一直牵扯不清。年前才借着过年的名义把诺布接回来,现在也正好趁机与他们说清楚。本来今天只打算自己来的,桑平珈措却担心她受委屈,硬是要跟来。也多亏了他,本来要扯一天的事,在他的凌冽气势下,才到下午就结束了。白玛看着他,下意识想像小时候一样伸手摸摸他的头,却突然发现伸手摸不到他的脑袋了。
桑平珈措立刻应声,皱眉看着苏羡音,直接下了决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亲自来接你出院。”苏羡音一怔,下意识拒绝:“不用了,我……”话没说完,桑平珈措更加强硬地打断:“等我!”说完,他就大步离开。苏羡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轻叹了一口气。桑平珈措注定接不到她的,她也……不会再等他了。第二天一早,她独自办理了出院手续,提着行李赶到集合点,与返乡的知青汇合。其他知青都在当地人的陪同下三三两两过来,只有她独身一人。
许是因为年前的雪,那梁木有一段颜色格外深,还有不少虫洞,几乎就在断裂的边缘。确实很危险。苏羡音和白玛对视一眼,正要赶快离开,地面突然一震。是搬木料的人脱了手,木料从卡车上坠下,沉重地砸在空地上。咔——苏羡音心猛地一坠,一抬眼,就看见屋顶横梁骤然断裂,瓦片扑簌簌地坠了下来!房子要塌了!千钧一发之际,她只听到桑平珈措焦急的叫喊:“小心!”那道军绿色的身影瞬间冲了过来,将白玛一把拉过去紧紧护在了怀里!
白玛将小孩抱起,带着笑轻声说:“诺布,不是阿爸,是舅舅。”她这才稳了稳神。原来是白玛的孩子随口叫的。诺布却倔强摇头:“不,我喜欢他,他就是阿爸!”又对着桑平珈措伸手:“阿爸,我想吃糌粑!”白玛还想说什么,桑平珈措就轻笑了一声。罕见的笑容,恍若冰雪消融,眉梢眼角的温柔,让苏羡音晃了眼。只看到他伸手抱过孩子,维护道:“没关系,诺布想叫什么都可以。”看着他那样温柔宠溺的神情,苏羡音的心酸涩不已。
苏羡音赶紧收回目光,点了点头,把曲谱给他,却还是忍不住询问。“你不是说藏袍不方便,今天这是……”桑平珈措抿了抿唇,淡淡道:“白玛请我为他亡夫诵经。”他话语如常,却给了苏羡音深重一击。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桑平珈措,想到之前请他为自己生病住院的父亲祈福。只得到他义正辞严的拒绝:“我已经离开寺院,现在是军人,只会保家卫国,不会诵经祈福。”当时她虽无奈,却也明白他身为军人这样做,大概影响不好。
江穗晚隐隐能听到病房外传来哭泣声。但她已经已经无力去安慰,她的意识越来越昏沉,清醒的时间少得可怜。傅战尧走的第三天。深夜,江穗晚胸腔忽然传来一阵疼痛,但随后那疼痛又很快散去。她睁开了眼,许多医生都赶来,她却视若无睹。只固执地看向门外,一双眼眸亮得惊人:“爸爸妈妈……来接我了。”她看见妈妈流着泪,笑意却温柔:“穗晚,不痛了,不痛了,以后都不痛了……”一生坚毅的爸爸也红了眼:“乖女儿,以后爸爸妈妈会保护你的。”
看着那升腾火焰,她闭上眼眸祈愿。“我希望下一世,能再成为父母的女儿,也能再次成为一名医生。”“唯独,不要再跟傅战尧相遇了。”擦干眼泪的时候,傅战尧正好回家:“穗晚,这烧什么呢?烧得烟雾缭绕的。”江穗晚平静地说:“没什么,就是一些废资料。”傅战尧没多想,只是牵过她的手,道:“今天可是我们结婚八周年的纪念日,咱们去国营饭店庆祝庆祝。”江穗晚一怔,又到12月26日了。
为彭淑珍,也为自己。经过这一遭,江穗晚回病房后就高烧一场。傅战尧再没提牌位的事,得空了就来医院陪她,仿佛又恢复成以往的完美丈夫。医院那些人还在感慨:“要是所有男人都像傅营长一样,那该有多好。”江穗晚没反驳,只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她在医院躺了三天,那些小护士也在她跟前哭了三天。“江医生,你知道吗?淑珍姐才死第一天,她丈夫就将隔壁寡妇带回了家里,为了方便他们生活,甚至还将亲儿子赶了出去,你说说这是人吗?”
傅战尧上前一把钳住她的手,她手里的青霉素洒了一地。男人看也不看,眼神比冰还冷:“江穗晚,你现在就跟我去云荷的墓碑前下跪认错。”江穗晚胃里像是有刀在搅,痛得她说不出一句话。忽然她喉咙里铁锈味涌上,她身子一软,不受控制地往下摔去。模糊间,她听见周围的邻居大喊:“傅营长,还不快把人送医院!”张婶惊慌失措撇清关系:“这可不关我的事啊。”傅战尧双手抖了抖又说:“跟您没关系,她手里就是普通止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