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蓁蓁不敢去看,她双手在身前交叠紧握,脸蛋惨白如纸。她问王乾:“二爷,姝姝和二哥摔下去多久了?还没找到人吗?”“已有两个多时辰。在底下找到了马车和丫鬟的尸体,碎的不成样子。玉姝丫头和顾二还没找到。”王乾抬手摸摸她脑袋,“蓁蓁丫头,你连夜过来,有心了。玉姝丫头在天之灵,一定很高兴有你这么个好朋友。”“二爷慎言!”陶蓁蓁绷着脸后退一步,声音沙哑冰冷:“还没找到!姝姝吉人天相,二哥会武艺,他们肯定没事的!”
可恶,书里就不能多写几笔吗!“糕糕,娘跟你说话,你听明白没有?这些都是过来经验,好好记住,少吃苦头!”陶夫人捏着她耳朵问她。陶蓁蓁嗷嗷求饶,“我记住了,娘松手。”陶夫人可不好骗,挑眉盯着她,“那你说说,娘都说什么了?”陶蓁蓁:“……”完蛋了!等吃过晚膳,依依不舍告别陶爹陶夫人,启程回侯府的时候,顾宸之发现陶蓁蓁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焉了。
顾宸之看着她自以为装睡成功,实际眼珠子一直在动,根本藏不住。他又气又好笑,最后无奈的坐上床,伸手把她被子扒开,抱起来坐好。“你干什么!”陶蓁蓁装不下去,睁眼机灵的瞪着他。如狼似虎的防着他。倒也没错。顾宸之自幼心性沉稳诡诈,年少时便被陛下打趣是只狡猾的小老狐狸。他善于挖坑下饵,徐徐图之。对心上人,顾宸之用上了所有温柔。他柔和气势,对陶蓁蓁举起棉布帕子,“我给你擦头发。否则你若着凉,明日头疼难受,你爹娘会担心你的。”
陶蓁蓁懵了。她把头钻出窗子,迷茫困惑的看着他,“你不回去吗?”“我去买一点东西!”顾宸之眼神幽冷像头狼,盯着她深深看了一眼,甩袖离开。陶蓁蓁缩回马车,惊恐的抱住脸蛋,“完了!顾宸之气疯了!他不会要打我吧?”“不行!今晚我要去姝姝那里睡!”
“又不是没看过。”霍彦辰嗪着淡笑,知道她难为情,便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起来。洛云瑶下意识看了一眼床单,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咦!怎么会没有……”不是说,女孩子第一次都会有落红的吗?她怎么……霍彦辰轻咳了两声,贴近她耳畔,轻声说了两句,云瑶那张小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她别过脸去,没敢看霍彦辰,懊恼自己傻乎乎的去问什么怪问题。她这是怎么了?平时的聪明机灵劲都哪里去了?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云瑶哭了起来,低沉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着,霍彦辰半哄半骗着让她慢慢放松,开始他的攻城略地。一夜不曾安稳,风起云涌,最后在餍足中安然入睡,霍彦辰心中尤为满足,看她委屈的样子,又觉得心疼。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是完整属于他霍彦辰的女人。洛云瑶根本忘了自己做过些什么,醒过来的时候,全身酸痛。她只有一个念头: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啊?”洛云瑶在厨房忙着,乌黑的长发随意绑着,露出白皙的脸蛋,柔和的光落在她脸上,看她系着粉嫩的围裙,画面格外温馨。以后,如果回到家里,有一个人给自己准备好了饭菜,或者等他回来,这种感觉,还不错。“我……好像忘了!”她尴尬地笑了笑:“没事,我不怎么饿。”洛云瑶这话刚说完,不争气的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响了两下,她脸上一红,心想,霍彦辰应该没听到吧!“一起吃!”两个人坐在餐厅吃饭,画面温馨又和谐,如果不说,没人能看出来,他们是才认识一个月不到,就已经结婚的新婚夫妻。
清夜园多了少奶奶,顿时热闹了不少,少爷这几天心情好像也好了不少,这是个好兆头。放下睡过,张妈没有打扰洛云瑶思考人生。她耗费了所有的脑细胞,还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霍彦辰高兴,一下子答应自己的要求,最后只能求助好朋友肖潇。谁知道,没一会,肖潇回了两个字:美人计。洛云瑶思考了半天,还是没明白这美人计怎么使,肖潇偷跑出来打给她,直言不讳:“姐妹,你平时不是很机灵的吗?你今天把脑子忘在哪儿了?当然是,你主动一下,把自己送给他不就完了吗?他满意高兴了,还不什么都答应你。”
霍彦辰看她躲着自己,清了清嗓子:“你的位子,在这。”张妈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笑着给他们准备早餐。云瑶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硬着头皮在他身边坐下来。餐厅里格外安静,霍彦辰突然问起:“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做室内设计的。”洛云瑶一愣,随后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之前的工作辞掉了,我想,重新去找工作。”“知道!”知道?洛云瑶明白,可这‘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想,昨晚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想必是他看到了自己的电脑和笔记,猜到自己要找新工作。她以为,霍彦辰不会让自己去上班。
霍彦辰勾唇一笑:“过来!帮我穿衣服。”“你自己穿不就行了吗?”“你是霍太太,这是你该做的。”这个理由,让洛云瑶无从拒绝,只好红着脸,老老实实下床,帮他穿衣服。不得不说,他的身材真的很好,精壮的上身,穿着衣服根本看不出来他有六块腹肌,这么结识。洛云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头顶传来霍彦辰咳嗽的声音。“看够了吗?”霍彦辰将她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故意逗她。“我……我哪有看你?”她理不直气也壮,迎上他的目光,一边给他套上衬衣,嘟囔着:“就算看了,你是我老公,我看两眼还要给钱不成?”
几个府里的管事安排诸事,腿脚不停。芍药厅里,几盏琉璃灯轻轻打在餐桌上,交相辉映,天子被卢二老爷并几位卢府公子簇拥着坐到主位上。见卢知意也和卢二夫人过来了,谢砚之起身,扶着卢知意也随自己坐在主位,卢知意朝天子莞尔一笑。卢府众人见状,皆心中了然,自家意姐儿,是何等得圣宠。天子仍是十分平易近人,似乎在卢府,他收起了他的高高在上,收起了他的帝王权术,如同一个寻常人家的男子一样,陪自己妻子的家中人喝酒谈天。
甫一见到这般盛装打扮的卢知意,谢砚之微微愣神,便见眼前女子欣喜的唤他,“陛下,您过来了。快去换衣服,您这般明黄的服制,只怕要把家中长辈吓坏了。”谢砚之勾唇一笑,“知知说得有理。”换下明黄的帝王冠服,谢砚之着了一身紫色圆领广袖长袍,腰间玉佩随着脚步叮咚作响,一副风流倜傥的公子模样,岁月似乎格外眷顾他,而立的年纪,只让他的气质更加沉稳成熟。坐在马车上,卢知意掀开车帘,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十分欣喜,“陛下,你瞧,街上好热闹。”
卢知意点点头,“本宫确实想回卢府瞧瞧了,自从入宫为太子妃,已经许多年未曾回过卢府,咏思也不知道长得多高了?”明思在一旁道,“咏思少爷自是心中也念着娘娘,娘娘若是回卢府,想来咏思少爷定是十分高兴。”卢知意勾起唇角,“对了,今日我盘账,瞧着尚服局似是账目有些不对,明日你去宣各局掌事过来见我。”明思应是。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御花园,如今后宫之中并无嫔妃,太后太妃年事已高,自是轻易不来一趟御花园。
帝后大婚之后,按理,各个王府命妇,公主,皇室宗亲,都要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是以,隔天,梁王妃、华阳长公主、安宁长公主都身着命妇服制来了栖凤宫。天子久不立后,外人已经许久未来过栖凤宫了。甫一见到金碧辉煌的栖凤宫,梁王妃、华阳长公主、安宁长公主都有些恍然。天子对皇后,真是宠甚。进入殿内,众人向卢知意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砚之带着李常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番情景。呵呵地笑起来,“朕倒是不知,皇后和你的宫女们竟都是个贪吃鬼?”卢知意哪里肯认,嘟着嘴说,“谁说的?明明是你的孩子想吃,我才不贪吃呢。”说着,倒是把手里的糕点放下了,赌气似的。谢砚之赶紧道歉,“是是是,朕的错,是朕的孩子想吃,不是知知贪吃。”两人腻歪了一阵,李常在一旁提醒,“陛下,该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用完膳,卢知意褪去华服,准备去后殿沐浴。栖凤宫被天子修缮的极好,地方也十分大,天子特意命宫人修建了华清池以供沐浴。谢砚之本来打算去偏殿沐浴,卢知意叫住了他,“陛下,不如我们一同在华清池沐浴。”谢砚之笑起来,“如此甚好,知知如今,倒是胆子变大了。”卢知意只着轻薄的纱衣,谢砚之身上也只剩一件单衣。华清池里鲜花瓣瓣,烟雾缭绕,香气扑鼻。谢砚之揽住卢知意,只觉得女子身上的芳香让他喉头发紧。
他们真的还能回到从前吗?早上,温雨瓷挽住阮柏楠的摸样还历历在目。那样柔和的神情,那样专注的目光。他都说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在温雨瓷身上见过了。方昊予很想问问温雨瓷,她那样真情实意的疼惜阮柏楠,真的只是因为孩子吗?“昊予,你就信我这一次好不好?我真的只爱你……”温雨瓷言辞恳切。方昊予看向她,女人艳美的模样与以往无异,眼里的情意也好像从没变过。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不甘心的问:“让这个孩子生下来是违背天道,你知不知道我这样做会阳寿尽……”
这时,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打断他的思绪。“昊予……”方昊予立即收起相册,掩下泪意。温雨瓷快步走进来,眼里满是担忧:“怎么会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检查?”她神情自然,仿佛之前的争吵没有发生过。方昊予却无法释怀,攥紧了身下的床单问:“你不是去产检?”温雨瓷表情一滞,无奈的上前拥住他:“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只是为了孩子,何况现在已经黄昏,下山的路不好走,我打算让阮柏楠先住在这里。”
往日记忆锋利如剑,生生捅进方昊予的胸口搅动。扯的五脏六腑都在发痛。他看向温雨瓷,女人脸色微变,接着漠然开口:“那又怎么样?玄月,我和昊予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点。”原来她记得。她只是不在意了。方昊予的眼眶忽然被沉香熏得发涩,连指尖嵌入掌心也不自知。玄月清冷出尘的脸上少见的有了怒意:“温雨瓷你别忘了,如果没有昊予,你们温家不可能有今天……”“荒谬!”温雨瓷眉眼森然,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我温雨瓷能将温氏做到京海第一靠的是我自己,而不是靠什么卦象和这几具平平庸庸的泥塑!”
玄月一贯古井无波的眼里闪过担忧:“今早上香的时候,观外雀鸣不断,我就猜到你会回来,特意来接你上山。”方昊予心里划过一抹暖流,默默跟紧玄月的上山的步伐。两个小时后,天清观三清殿内。方昊予用清水洗过手,抹布擦干,接着点燃香,恭敬的跪在祖师爷面前。那一瞬,和温雨瓷的过往如走马灯般闪过。相伴五年,她的笑,她的好,和朝朝暮暮一点点一滴滴化作情丝,狠狠束缚住他的心。方昊予虔诚的叩了三个首。
方昊予了解她,这样说就是做了决定。分明刚刚,女人还发誓说要打掉孩子。兀的,他想起温雨瓷在天清观求婚时。曾信誓旦旦的承诺:“我爱的是你这个人,跟孩子无关,正好我们也可以一直过我们的二人世界。”而现在,她却为了子嗣,一再要他妥协。方昊予咽下喉间涩然,哑着声音问:“那以后呢,孩子出生之后,你能做到不管不顾,毕竟是你的孩子。”温雨瓷怔住,喉咙滚了滚,半响没回答。许久之后,她松开方昊予,丢下句:“我会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