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最后一个客人离席后。宋母终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一巴掌就扇了过去。“贱人!”“妈!”虽然宋心语也知道这件事是许墨深不对,但看到自己的心上人被母亲扇了巴掌后,心里还是不忍,还是上前一步挡在了他面前。“心语……”许墨深捂着被打肿的脸,眼泪扑扑簌簌地滑落,像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强忍着哭声。“我知道这么做是我不好,我只是太爱你了,所以才会……”话还没说完,他又低头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正墨深的体型和他差不多,所以就想着让他替代一下,我先出去吧。”宋母这才松了口气。“那你先去跟客人们敬酒吧。”她点点头,刚拿起红酒杯朝宴席走去。一道委屈的哭腔就在她背后响起。“心语!”突如其来的一声引得客人们纷纷抬头,就连宋氏夫妇也抬头看向楼上。她转身看向声音来源。只见一袭白色西装的许墨深站在楼梯口,泫然欲泣的看着她。宋母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正当她要让保镖把人拖走时。
等沈知言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沈涵明才悠悠转醒。她才坐起身,后腰的疼痛就跟棒槌砸来一般,她摸了摸,一块膏药贴在痛处。沈涵明眼底眼底闪过一丝迷惘,而看外头已经日晒三竿,有些急了。她怎么睡到这时候了,沈知言还要去学堂呢!昨天也不知道他吃了晚饭没有。沈涵明边想边掀开被褥,撑着身子下了床榻。“涵明。”一声轻唤让,让沈涵明动作一滞,连思绪都给打断了。她抬起头,看见程祁言端着碗药走了过来,她眼中满是诧异,下意识地叫了声:“祁言?”
沈涵明身体底子本就不好,这次幸好只是皮外伤。沈知言闻言,低头看了眼碗里的饭,红着眼拿起筷子继续吃:“娘说过不能浪费粮食。”见状,程祁言也不由心疼起来。沈知言虽然才六岁,但真的很懂事。他眸光忽地暗了暗,若是他和沈涵明有孩子了,应该也有沈知言这么大了,会不会也像他这般聪明懂事?程祁言微叹一声,看沈知言吃完了一碗饭,便给他盛了碗汤:“知言是怎么遇上娘的?”虽然沈涵明提过一嘴,但是他还是有些好奇。
紧绷的唇线小小的波动着,程祁言恨不能现在就到梦梁阁。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在梦梁阁外停了下来。时已酉时过半,余晖照在残破的店门上,几个时辰前还飘香整洁的店铺居然成了这副惨状。程祁言心底一颤,赶忙走了进去。原本将后院和店内隔开的门帘被扯下,他才走进后院,就见沈知言和大夫走了出来。沈知言红着眼,见程祁言来了,差点又哭了出来。“叔叔……”他哽咽着叫了一声。程祁言走了过去,蹲下擦掉他脸上的眼泪,轻声安慰道:“不哭,有叔叔在。”
待他们走远了,隔壁的林大娘才小心地走进去,扶着沈涵明坐了下来。“老板,你还是快些走吧。”林大娘叹气劝道。沈涵明看着她辛辛苦苦经营的店被砸得如同破败的旧屋,又听林大娘这句劝她离开的话,伤心之余不免多了丝疑惑。林大娘不应该劝她报官吗?“林大娘。”沈涵明哑声问,“我去报官成吗?”闻言,林大娘“嗐”了一声,语气中满是嫌恶:“想想,在扬州,青天白日又明目张胆地来砸店,他们背后的靠山除了官就是商。”
每一片叶子每一根经络,都藏着他对沈涵明的眷恋。沈涵明闻言,拳头又握了握,微微仰起头将眼眶中的泪水逼了回去:“十年后,你再问我吧。”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程祁言一怔,不安的心仿佛找到了些许的安慰。他缓缓坐了下来,手肘放着桌上撑着无力的身子,却又不住地露出一抹笑意。至少沈涵明没拒绝他。她等了他十年,按理他该还给她的。回到家,沈涵明洗了把脸,才把脸上的泪痕洗净了。
沈涵明想来想去,还是抬脚往房里去了:“我去帮你拿件衣裳。”“涵明……”没有理会程祁言的轻唤,沈涵明踏进房内后看了看,目光立刻放在了左侧床榻上的外袍上。她快步走过去,拿起外袍转身就准备出去,却又在转身后猛地停住了。沈涵明慢慢回过声,怔住的眼眸呆愣地看着放在枕头旁的一块儿玉佩上。那是她送给程祁言的,但是却被金片嵌接起来了。玉佩断了吗?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玉佩拿了起来。
沈涵明不在,他没由的烦躁,甚至一再拒绝了宋映岚的邀请。来到外面,程祁言停住脚步,望着瓦檐上滴落的水微微出神。这时,腰间系着沈涵明赠予他的玉佩忽然滑落,“嘭”的一声脆响,玉佩碎成两截。程祁言看着断玉,眼底流过一丝诧异和慌乱,一种莫名的窒息感渐渐袭来。“大人!”突然,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了来,气喘吁吁地跪地道:“淑妃来了!”程祁言一愣,窒息感渐渐被一种欣喜替代,许是淑妃送沈涵明回来了。
她看着程祁言,第一次觉得他的温柔堪比锋利的匕首,一下就刺穿了她的心。他即已知晓,还同她定下那个约定,然后看着她像个戏子一样自顾自演了十年的戏!沈涵明忽觉有丝羞耻感刺进了她最后的尊严中,她再也不愿待下去,转身快步逃离。长安街上。沈涵明浑浑噩噩地游荡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然而她却觉得天地之间也就只剩下她一人,被抛弃于此,无处可去。“哥哥别跑,哥哥等等我……”耳畔骤然传来一阵童稚声,沈涵明懵然回神,只见两个五六岁的幼童在前边儿巷口追逐打闹。
程祁言的心似也跟着一震,脸色不觉一沉:“胡说!”待慢慢止了咳,沈涵明咬牙将血咽回去:“放心,若我真的要死了,定会告诉你,让你不安,方才我只是呛到了。”她缓缓起身,看了眼窗外后再回头看向程祁言:“再陪我出去走走吧。”见她无事,程祁言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闷得紧。屋外。沈涵明跟个孩子似的捧撒着雪,自得其乐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程祁言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样的沈涵明是他从不曾见过的,他一时间竟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
程祁言要送沈涵明回房,她却拉住他,笑道:“从今儿起,你在府的日子我们便一起用膳吧。”闻言,程祁言心生了几丝怜意,这两年他与沈涵明甚少一同用膳,他的确没照顾好她。程祁言点点头,算是同意。沈涵明心中不免有丝欣喜,但更多的是悲凉。与他一起用膳都渐渐成了奢望,现在可以了,却是在和离与她离世前夕。沈涵明让小厮备了碗面。程祁言听到“面”一字,才惊觉几日前是沈涵明的生辰。他眉心微拧,面带歉疚:“抱歉,我忘记了你生辰,明年我……”
五日后。沈涵明特地打扮一番,穿了件象牙色洒花长袄,披着大红羽缎斗篷,往日的沉稳尽变成了明艳活泼。她立在雪中,笑靥如花,远远胜过院落中那红梅。程祁言怔怔地看着沈涵明,眼底不觉划过一丝惊艳。没等他反应,沈涵明拉着他就往祈福塔去了。街上熙熙攘攘,塔下人很多,沈涵明紧紧攥着程祁言的手,生怕人群将他们冲散。程祁言看着被一只温暖小手握着的掌心,心中涌上一种莫名的情绪。挤到塔下,沈涵明仰望着祈福塔,叫程祁言一同许愿。
她哑声道:“爹,娘,女儿来看你们了。”身前的纸钱燃着,成点点灰烬被微风卷起,飘落在莹白的雪地上。这是她最后一次来给爹娘扫墓了。“沙沙”两声轻响,沈涵明转过头,竟见程祁言也跪了下来。她眼神一闪,欲言又止。他是从一品少傅,而她爹是从四品的内阁侍读学士,于礼本不该跪。程祁言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便道:“此事,是我该做的。”闻言,沈涵明鼻尖一酸,险些落泪。他亦如故往的好,可惜自己已配不上他了……
程祁言一愣,眼前这孩子不及他腰高,嘴倒伶俐。他失笑地看着沈知言,想必这就是梁易说的那个伶牙俐齿的孩子了。他的目光放在面前摆的整整齐齐的糕点上,花样繁多,颜色各异,每一样都像是精心制作的。特别是那桂花蜜糖糕……程祁言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吃沈涵明做的东西了。沈知言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人盯着桂花蜜糖糕发呆的人。他买不买啊?看穿着不像是买不起的人啊。沈知言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端了个盘子来,上面还放着几块切成小块儿的桂花蜜糖糕。
那儿便是梁易说的糕纺了吧。程祁言的某丝情意好像被勾了出来,他站了半晌,才收回了目光往巷子中去。梦梁阁中,沈涵明将剩下的糕点小食做完后,将襜衣摘下后对正在看书的沈知言道:“娘出去一趟,你不要乱跑哦。”沈知言乖巧地应了声:“知道啦!”沈涵明这才拿上钱出了铺子。她昨天想了一夜,觉着沈知言年纪还小,灵桐书院又太远,还是先就近选个私塾比较好。前几日她听隔壁买豆花的林大娘说前边儿巷子里就有个私塾,她今日去看看,仔细斟酌一下再ᶻᴴᴼᵁ做决定。
皇上赐她百两黄金和一处宅子,她都谢绝了,带着从前存着的几百两银票已经足够了。她叹了口气,看着一旁吃地一脸幸福的沈知言,眼中多了些许怜爱。在泗州城,她看见了沿街乞讨的沈知言。那时他骨瘦如柴,蓬头垢面,身上的衣衫都破烂不堪。问及才知他父母双亡,自己无依无靠乞讨已经近两年了。沈涵明心疼不已,将他一并带上,认他做了义子。她时常在想,若果她和程祁言有孩子,应该也像沈知言这么大了。
程祁言若有所思地抿抿唇,将手里的透花糍咬了一口。咀嚼间,他莫名想起了沈涵明。在成婚后几日,他吃过她做得糕点和菜,甚是可口,但往后却再没吃过。这透花糍,像极了沈涵明的手艺,他忽然想去见见这做糕点的人。春日将过,人们的衣裳也渐渐薄了。薄暮时刻,扬州城尽头,一家名唤梦梁阁的糕纺外,一约莫六七岁的男孩将外头的卖剩下的糕点搬了进来。他正要把篮子放上桌,眼珠子突然转了转,小手竟伸进了篮子里。
然而他心中也明白了几分,淑妃从入宫便受宠至今,当年他与沈涵明的婚事,也是淑妃求皇上得来的。沈涵明一事已让淑妃和皇上对他有了些许不满。皇上看了他一会儿,语气威严:“辅太子一事上你兴许已力不从心,朕便任你为扬州奉天府丞,去协扬州府尹吧。”程祁言一愣,却也没有抗拒,跪道:“臣遵旨。”于长安,他再无牵挂,皇上淑妃都不肯告诉他沈涵明所葬之处,他唯一的慰藉,只有府中那同沈涵明一起住过的院落。
“大人息怒,夫人胎里不足以至体弱,加之常年郁愁,积忧成疾才……”张府医头磕在地上,没有再继续说。程祁言面容一怔,才烧上心头的怒火恍若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积忧成疾。无病无灾,全因积年累月忧思过度而酿成疾患,药石无医。程祁言心一紧,痛地倒吸了口凉气。他知道沈涵明体弱,靠近她时,他总能闻到一丝淡淡药味。他曾问过她,她说她因身体不好常年服药,将自己喝成了药罐子。“她为何不说……”程祁言呢喃着,字字锥心。
更不相信,白灵会否定他们从前的一切。“没有本尊,你早就死在这隅谷了,你的命是本尊给的。”君翊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白灵却只是冷笑一声。她唇角勾起:“君翊,若我知道被你救下会是这般光景,倒不如让我不声不息死在这里。”这话一出,犹如万千利刃一齐扎进君翊的心头。刀刀见血。她却还在说:“还有,你是救过我,可五百年前,你出征妖族,是我用我的内丹救了你。”“这事只有太后和我知道,所以,我们早就两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