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前,她看到地上摔碎的茶杯,想起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京北了。犹豫了十几秒后,她还是开了口。“司妄,以后的一日三餐,还是让厨师来吧,我会把你爱吃的各类菜品配方、烹饪流程都交给厨师的。”听到她这话,程司妄抬起头,敏锐的视线射向她。“什么意思?”想起协议里的保密条款,温穗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好半会才道:“意思就是,我,我以后有别的事要做,不能再经常给你做饭了。”准确来说,应该是,她离开之后,他就永远吃不到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程司妄冷冷打断。“在床上不要出声。你的声音,一点也不像她。”温穗心头微颤,识趣的闭上了嘴,连呼吸声都屏住了。夜渐深,身边的人也沉沉睡去。温穗起身,将刚刚录下来的对话导出来,发给了孟予娴。几分钟后,对面发来了回复。“你做得不错,下周三我就要回国了,那天你拿着钱离开京北,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司妄面前。”看着这一行字,温穗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不过这个月的家宴,姜钰的心思显然不定,她的生理期已经往后推迟了好几天。她的例假一直很准,该是哪天就是哪天,最多也就迟了两天,可是这都过去了一个星期,实在有些不合理。让她害怕。她虽然在心里想过,最好怀孕了。但也就是想想,不是真的想怀上周斯年的孩子。周越臣往她碗里夹了块肉:“妈在和你说话,想什么呢?”姜钰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很快就挤出妥帖的笑容:“没什么。”她低头看了眼碗里的肉,很礼貌地说:“谢谢。”
原来周越臣还是在意的,还是会难受。尽管这种难受只是因为有损他男人的颜面,谁也不想头顶不光彩。周越臣走到她面前,忽然很用力的抓住她的手腕,低沉的声音听起来还很咬牙切齿,“那个男人是谁?”姜钰恍惚了一下。记忆中她第一次质问周越臣的时候,也是这么问他的,那个女人是谁?如今颠倒了一番,姜钰不知道周越臣的心情是不是和当时的她一样。她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你会知道的。”周越臣看见她的笑,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好像连碰她都觉得恶心。
“他厉害的出乎意料,以后有机会让你们见见。”说实话,冷静下来之后的周越臣并不是很相信她说的话。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做不出这种事情。她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周越臣咄咄逼人道:“姜钰,别是你捏造出来气我的人。”姜钰都被他给气笑了,“犯不着。”说到这个份上,周越臣也没有什么耐心,他开门见山:“你不就是也想要一个孩子吗?我给你。”这话说的好像是天大的恩赐。换成以前的姜钰,肯定就要同意了。
现在这样畸形的婚姻,他们之间谁都不痛快。周越臣安静了很久,不知道是说不出话来,还是不愿意接受自己听见的内容。他像是哑了,嗓子干涩的难受。过了会儿,他说:“没有爱情也不意味着婚姻不能继续下去,这个圈子里多的是相敬如宾的夫妻。他们都可以,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这也是实话,豪门夫妻,哪有那么多浪漫的童话。爱情这种东西,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就是绝种的存在。姜钰冷静的思考过后,告诉他:“抱歉,可是我不愿意。”
但是每次都不是很奏效,周越臣压根就不信她是真的想离婚,对于她提离婚这件事,向来是交给律师去处理。下午。周越臣的私人律师就接到了电话。他第一时间就去了周越臣的办公室:“周总,周太太要离婚。”周越臣头都没抬,漫不经心转动手里的钢笔,“不用管,每年都整这出,她玩不腻的。”林律师这次觉得不太对。感觉周太太是真的打算离婚了。可他看见周总一脸不耐的样子,也不打算多说。林律师刚走,周越臣就拨通了姜钰的号码。
可是现实,她连捂着耳朵都困难。她决心斩断这段畸形的关系,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大哥。”周斯年嗯了声,气定神闲:“弟妹。”他边说,手却不是很老实,修长好看的手指一路漫不经心落在她的腰间。姜钰的性格其实有些怯懦。说的难听些,就是软弱。她的心理素质并没有平时在周越臣面前那么坚强。她说:“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们都忘了吧,就当没发生过。这样对你对我都好。”她慢吞吞说完,又补充道:“我不是要为谁守身如玉,我就是怕…”
但在这种时候,一分一秒都是如此煎熬。电梯门大开着,温穗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理智已经到了崩塌的边缘。就在她快要绝望之际,隔壁突然传来了电梯停靠的声音。听到脚步声后,她连忙按了好几下关门键。门合上的瞬间,走廊里传来的撕打缠斗的声音。已经吓到失神的温穗,并没有察觉到。
程司妄眼里闪过一丝伤怀,却固执地停在原地。“我们聊聊吧,温穗。”温穗没什么想和他聊的。可为了能早点上去休息,她还是给了他一次机会。“五分钟,想说什么就说吧。”虽然没有手表,分针秒针的声音却一齐在程司妄耳边响起了。他脑子飞速转动着,将这一个月里久久不能释怀的话,都说了出来。“我知道你不想再见到我,但我还是来了,想真诚地向你道歉。对不起,以前是我太任性妄为、武断专行,给你带来了太多不好的回忆……”
冒着大雪给胃病的他送姜汤的瘦小背影;明明怕狗,还要克服恐惧照顾雪团的眼泪;因为他刁钻的口味,就在厨房磨练厨艺、被烫出来的伤口。那些曾被他忽视的琐碎片段,都在这一刻,清楚呈现在了他眼前。看着她那强忍住眼泪的模样,无数懊悔和愧疚涌上了程司妄的心头。他无力地垂下手,声音低沉。“对不起。”这是温穗头一次听到他的道歉。她抽出一张纸,擦干眼泪,眼里只剩下倔强。“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只需要你离开我家,把平静的生活还给我。”
程司妄的脸色,在这一句句质问里变得苍白。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想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这么无视自己而已。他希望她能像从前那样,表现出对他的关心和在意,这样他就有理由带她回去了。可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在装不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急忙解释了几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孟予娴能给你的,我同样可以,你跟我回去……”回去?听到这,温穗总算明白他的来意,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程总,我们上次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永远不联系了,您为什么一定要来打扰我现在的生活呢?”每一句,都像利刃一样直刺进程司妄的心口。他的手颤抖了几下,慌得厉害,脸上却仍在强壮镇定。“我从没答应过要和你断绝关系,你在说什么?还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三年前你处心积虑接近我,难道不是在打扰我的生活吗?”“我都没有和你计较你骗我的事情,你现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开门,不然我叫人来把这锁撬开。”
“司妄,她这是打算去哪儿啊?你不陪着一起去吗?”“是啊,等了这么多年,有什么好吵的,万一再离开三四年,你都没地方哭。”程司妄紧紧握着酒杯,脸色阴沉。从明城回来后,他不是没联系过孟予娴。可她却连见一面都不肯,把他拒之门外。昨天,孟阿姨还告诉他,孟予娴已经拒绝了国内的offer,决定去欧洲工作了,以后不一定能回来。相同的事情,时隔三年再一次发生。程司妄却不像从前那样万念俱灰了。
“我们只好同意。”“我还当阿臣有多喜欢你,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这世上的爱情,莫约都是共苦容易,相守很难。再忠贞不渝的爱情,也抵不过时间的蹉跎。这才几年,当初非她不可的男人就已经变得如此薄情寡义。只有姜钰还停在原地,不断的拷问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口口声声说爱她一个又这么快的变了心。姜钰听着周母的话,扯起唇角,笑得有些牵强,“妈,您这些话可以去他面前说,离婚这件事我说了也不算。”
姜钰没有过多的和岑落纠缠。她在回家的路上又接到了周越臣助理打来的电话。“太太,周总让您今晚回一趟老宅,不要迟到了。”每个月周家都有家宴。每次姜钰还得和周越臣装作恩爱夫妻的样子,出现在长辈的面前,粉饰太平。“知道了。”姜钰其实不情愿回老宅。周越臣的母亲是个对她很刻薄的女人。从她和周越臣结婚起,就不断的催促两人要个孩子。这两年更是没少,在明里暗里贬损她是下不了蛋的鸡。
她也真的笑了出来。直到那两个人走远,她才慢吞吞进了另外一辆电梯。姜钰的车停在外面,退完房,她走出去的时候,又看见了岑落。周越臣大概有事先走了,安排好的司机还没有赶过来接她。姜钰经过她身边,没打算和她搭话,更不打算当一个示威的正室。不过颇为得宠的小情人反而嚣张了起来,与在周越臣面前乖巧听话的形象截然不同,她叫住了姜钰:“姜小姐。”姜钰停下来,回过头看向她:“有何指教。”
姜钰的枕边已经没有人了。不过床头多了张纸,“醒了发个消息,给你找了律师。”姜钰看着上面漂亮的字,怔怔愣愣的,没明白周斯年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帮她打离婚官司吗?姜钰没有再胡思乱想,也没有给周斯年发消息。昨天晚上已经是一笔糊涂账了。她和他本来不应该发生另外的关系。姜钰将纸条撕碎冲进了马桶里面,她进了浴室,镜子里是一张红润漂亮的脸,仿佛得了滋润般,生动了起来。气色也都好看了不少。
姜钰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有些烫。躲无可躲的气息,让她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她深深吸了口气,回过头的瞬间,就被男人扣住了下颌,接着就是一个充满侵略感的亲吻。她心烦意乱。有几分想要退缩。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在她的唇瓣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后悔了?”姜钰眼眶泛红,还没说话。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他盯着她的眼睛:“往我手里塞名片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姜钰都没法责怪别人,那天晚上是她喝多了。
她到今天都想不明白男人怎么会变心变得这么快。以前谈恋爱时候,她掉一滴眼泪,周越臣都心疼的要命。周越臣似乎也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他偏过脸同身边的少女说:“走吧,上去。”说完,男人还回过头来:“周太太自便,玩得开心。”姜钰气不过:“应该是会挺开心的,我也是来开房的。”周越臣停住脚步,深深看了她一眼:“是吗?看来周太太也挺有福气。”话音一转:“就是不要饥不择食,还是得挑一挑。”
“等等,我爸要跟我视频。”沈瓷语猛地站了起来,回头看向几个女佣。“太太,您有什么吩咐?”几个女佣还以为是她们站在这听到的太多了,要被太太灭口了,一个个吓的一脸菜色,就差跪下给沈瓷语磕一个了。“夏夏,别吃了,我找到工作了。”沈瓷语一把将盛夏揪了起来。“面,面条……”盛夏嘴里还吸溜着面条。十分钟后。沈千山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