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太生硬了,就如同过去敌对时一般。何清微微皱眉,竟有些不习惯。何羽恒却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撑着伞往里走去,语气冰冷。“走吧,我不会让他再动你一下的。”何清脚步一顿,看着他略带怒意的背影,无奈地勾了勾唇。搞半天,是担心她啊,这副傲娇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学的谁。现在正值学校暑假,整个学校里,没有一个人影。校门口的锁,不知道被谁撬开了。何清走进去,远远地便看见了教学楼前撑着伞的林安白。
何清一顿,并未回答。何羽恒陡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所有阳光。他弯下腰,一只手撑着办公室桌面,紧紧盯着何清的眼睛说道:“所以说,即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也不会选择我,你只会选择他,是吗?”何清看着他,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半晌,她抿唇道:“是!”话音刚落,耳边只听见“咔嚓”一声。何清转头,只见办公桌边缘,硬生生地被何羽恒握碎了一片,木屑碎片深深地扎进了何羽恒的手心,血液点点滴了下来。
李徇看向她:“应该什么?小朋友挺可爱的。”何羽恒拍开他的手,冷笑道:“你在瞧不起谁?”李徇挑眉,不解道:“脾气怎么这么大?”何羽恒握拳看着他,只觉得这人烦的要命。何清看着他们间的互动,总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没见过几面才对,为什么,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且自然?还未深想,电话就打了进来。她接通,那边小助理说道:“何总,新产品的图案设计师已经联系好了,半个小时后到公司查看项目,签合同。”
公司。何羽恒慵懒地靠在主座上,右手食指在桌上轻点着桌面。他看着众人,缓缓起身:“既然人都到齐了,我就直说了,今天,我正式卸任总经理的职务,由何清重新担任。”他看着在座众人,目光冰冷:“有异议吗?”股东们面面相觑,有人发问:“这个决定是否何董同意?”“没有。”何羽恒直爽道,“他手上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一个星期前转到了我的名下,再加上我原有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作为公司的第一股东,做这个决定,我有权作出这个选择。”
任北谦的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她现在在哪儿您知道吗?”婆婆惋惜地摇了摇头:“我是在学校后门看到的,她被一个跟我差不多的老婆子拽走咯,我想拦但是没拦得住,毕竟我是个跛子,但我喊了,没人理。”任北谦心里空了一下,强忍着问道:“那个老婆子长什么样子?”婆婆想了想,拍了下脑门:“我记得!她脸上从左眼到下巴有一条疤。”任北谦和钱老头都惊了一瞬。钱老头看向任北谦:“任首长,很有可能是你们在通缉的陈美英,她已经拐了不少小娃娃了,据说手段极其残忍。”
他幽幽开口:“任首长大驾光临,老头子我可是受不起啊。”任北谦盯着他:“钱老头,我这次来是有事找你。”钱老头笑了出来:“什么事能让您亲自上门来,这可不像是你们当官儿的做派。”副官闻言喝道:“放肆!你敢讥讽岩函的首长!”任北谦抬手拦下了副官:“没关系。”钱老头狐疑地看着他:“你真有事来找我?”任北谦点头:“若是你能办到,我便答应你一个条件。”钱老头眯起眼想探究他话里的真假。
他始终相信着施嫣然是爱着他的,只不过是因为现在记忆的缺失才被任北谦钻了空子。只是他忘了,任北谦的职位比他还要高,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和离过两次婚还带着一个孩子的女人在一起?他也忘了,小如心中对他的抗拒和埋怨。他也丝毫没有在意施嫣然的话,就像之前那样。段成景懂什么是爱,但不懂怎么去爱。我几乎是被任北谦拉着向前走的,她看着任北谦紧紧拉住她的手不由地笑了出来。任北谦见她还在笑,脸上的情绪越发沉下来:“你还笑?”
话落她拉了拉任北谦的手:“爸爸,我想快点回家。”任北谦点了点头:“好。”说罢两人就略过段成景渐渐走远。段成景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小如跟着任北谦离开。心中是说不上来的难受。因为没有爸爸的这件事,小如在学校又吃了多少苦头呢?这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施嫣然和小如就不会一直以来被别人直戳脊梁骨。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任北谦给足了她们底气。若是在青篱,小如是断然不会反抗的,因为他每时每刻都在叮嘱她,让她不要在学校里惹事。
段成景的眼睛眯了起来,不善地看向任北谦。任北谦不在意他的眼神,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是她之前的丈夫,对吗?”段成景的手紧紧攥成拳:“是。”任北谦嗤笑:“我藏了她三年了,原本以为你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没想到你居然会来岩函。”段成景垂眸,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我会带她回去的。”他的语气里满含着坚定,可任北谦并不会觉得他能做到。任北谦戏谑开口:“你觉得,可能吗?”“且不说小然。你觉得小如那孩子会心甘情愿回青篱吗?”
段成景失望地垂下头,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他有些束手无策。他不能再岩函久留,所以他要尽可能地在最短时间里把施嫣然和小如带回青篱。段成景冷着一张脸去了军区,他没想到任北谦会把施嫣然带到这里。军区是机关重地,哪怕是家属也得走审批流程,手续很复杂也很严格。有段时间段成景的胃不是很好,施嫣然就每天做好清淡的养胃饭菜送到军区,可每次都会被拦下来。段成景嫌麻烦就没提起过可以申请这件事。
“谁啊?”想到她,她的声音也随之从门内传来,骆靳言不远去想这个开门的男人是什么身份,在听到凌语槐声音的瞬间,视线便频频朝着室内扫去,希望能看到自己想看的那个人,而她声音传出的瞬间,被他带到一旁的凌家夫妇则是直接连忍都不忍,也顾不上自己的气度,便开始大骂出声,“你这个逆女,还闹上离家出走这一出了,五年了,一次家都没回,你眼里还有没我们这个当父母的了?”
再看一眼两人十分自然交握的手,心中微微发涩。原来在这五年里,她的身边真的已经有了别人,不再需要他们了啊,但想了想,又不禁苦笑了一声,她好像也从来都没有需要过他们,或者说,在她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从未在她的身边过。岛上的地形并不复杂,他站在船上,一眼就能看见不远处正在拍摄的嘉宾和相反方向的别墅,显然是拍摄特意避开了那一边。想来那张照片会流出去的确只是个意外,他再回头看向走远的凌语槐,庄园的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态度温和,慈眉善目,四个人站在一起,竟显得格外和谐,像极了真正的一家四口。
【这个男人好帅,三分钟内,我要知道他的所有资料!】帖子下附和的楼层很多,在网上也掀起了不少话题,按理来说骆靳言是不会去看这种娱乐消息的,偏偏这五年来他为了找凌语槐尝试了所有方法,尝试到最后,自然也不会放过消息传播最广的方式。于是这张照片就到了骆靳言的面前。他本来也没有很在意,一个男人的照片而已,可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他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就是那一眼,他看到了因为放大显得更加模糊的角落处,正在处理花丛的一个女人身影。
她告别了错误的过去,与正确的人在此相见,她便觉得这个名字格外合适。相见岛的环境很好,也因此被一个在这附近旅游的导演看中,在长达数月的交涉过后,终于答应了让他们上岛拍摄的请求。但凌语槐也提了要求,上岛可以,但不能破坏岛上的环境,也不能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拍摄到她们一家人。前一个要求导演满口答应,但在凌语槐提出后一个要求时有些许为难。因为导演的综艺选择了首播直播,回放再放剪辑版的方式,总会有顾及不到的时候,于是在商议过后,便各退了一步,
裴仕儒的话却没有得到凌家人的信任,凌父皱起眉头,眼中满是对他的不赞同。“她不去找你还能找谁?以她的性格,在京市连个朋友都没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现在还闹出这样的事情。”凌母也同样出言附和着凌父的话,刻薄厌烦的模样,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凌母和她口中的凌语槐不是母女,而是仇人,“就她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除了和阿愉抢东西,她还会干什么?仕儒,我知道你心善,但这件事你没必要替她打掩护。”
他莫名就觉得有些畅快。负了凌语槐的人从来都不止他一个,那凭什么痛苦的人只有他?相反,比起骆靳言,他的做法至少没有那么卑劣。裴仕儒回头看向一片狼藉的包厢,叫了人上来收拾后,便直接走出了会所。微凉的夜风拂过他的脸侧,他重重呼出了一口浊气,看了看在骆靳言过来之前就准备拨出的号码,摁熄屏幕,伸手拦了一辆车。既然闹出了逃婚这样的事情,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凌父凌母和凌玥愉此刻,应该也都在裴家吧。
陆云霄急急接话。何雨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实线最终落在了他滴血的手上。“陆云霄,别无理取闹。”撂下这句话,她拉着唐霆,从他身边离开了。陆云霄怔在原地,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三天后。唐老爷子寿宴当天。虽然只邀请了大院里关系近的亲朋好友,但前来拜寿的人还是呜呜泱泱占了一屋子,陆家、丁家也都来人了。何雨薇陪在老人家身边,看他笑得合不拢嘴,心里也多了一丝亲情的温暖。
之后几天,何雨薇一直在病房安安静静养身体。唐霆来过几次,但没有过多打扰,只是给她带了很多书,刚好可以打发时间。日子一天天过去,最后一次检查的结果显示,何雨薇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她可以出院了。出院当天。唐霆来医院接她。何雨薇提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站在病房门口没有动。看出了她的拒绝,唐霆笑了笑。“爷爷知道老战友的孙女来京市了,他很高兴,三天后,就是他的八十大寿,他嘱咐我,一定要带你回去小住几天,尽尽地主之谊。”
“陆云霄,你有没有想过,那或许不是梦,我真的死过。”掌下的身体倏然僵硬。陆云霄眸光震颤,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要辩驳、想要追问,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何雨薇叹了口气,没忍心继续说下去。“别想那么多,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说完,她就松开了陆云霄。不重要了。既然已经决定斩断未来的交集,过去是怎样的,又何必要在乎呢?
毕竟,她早就决定要离这三个人远远的了。她低着头,暗自琢磨。要不干脆这次就把转调申请提交了吧,总归不能跟他们三个一直牵扯下去。上辈子临死前的痛苦噩梦,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唐霆见状,当即就要来摸她额头,却被她下意识侧身躲过。他眼中闪过一丝受伤:“是不是丁妙的话让你不高兴了?如果你介意,我今后可以跟她保持距离,或者,我可以不跟她来往。”“你也知道,我平时都在海上,没什么机会跟她接触的。”
原本软化了一点的内心,重新坚固起来。陆云霄忏悔叩拜,只是为了减轻他自己的痛苦,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忽然就不想再看下去了。年轻的陆云霄也好,苍老的陆云霄也罢,既然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痛苦,就该承受因此而来的代价。想到这儿,何雨薇面前的事物,轰然消散。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何雨薇强迫自己睁开双眼,惨白的天花板和着灯光,看得她一阵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