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聿凛请了一个月的假,打算照顾妈妈直到出院。那段日子,他第一次穿上围裙,在厨房研究营养好喝又不腻的汤。从一开始的咸了淡了腥了,到后来的次次色香味俱全,妈妈总是笑着喝下。一开始秦聿凛不信,自己尝了一口,被怪异的味道刺得直皱眉。妈妈也只会说:“不会呀,我觉得很好喝。”半个月后,秦母躺进了手术室,秦聿凛在门外煎熬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结果。“手术成功了,再观察几天,没什么意外就可以出院了。”
见到秦聿凛,秦母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他们不要跟你说吗?”“您还想瞒着我?”秦聿凛哽咽开口:“到底出了什么事?您别吓我,我不能没有妈妈,我离不开你!”“傻孩子,妈妈没事。”秦母忍不住轻轻揉了揉秦聿凛的头。“妈妈前段时间怀孕了,只可惜是宫外孕,宝宝没保住,做检查的时候,又查出子宫长了个东西,养好身体做个手术就没事了。”轻柔的安抚,就好像小时候睡不着,妈妈哄唱的摇篮曲。
被问了不下十次,陶一航的耐心早就耗尽。他实在不理解,明明还有好几个小时,秦聿凛却早早就打扮一新。像个精致的男模般坐在原地。无奈,他只能故作高深地感叹:“果然恋爱的男人就是如此,男大不中留啊!”秦聿凛笑笑,看着手机上裴向暖发来的短信——【飞机滑行了,我关机了,待会见。】明知对方看不见,他还是回应:【好。】放下手机,却又有铃声响起。
【原谅我太迟钝,时隔这么多年才发现你的喜欢。】秦聿凛坐在电脑前,看着黎诗棠几天前发的动态,不由打了个寒战。这暧昧含混的话,配图,却是他拍摄宣传片的一张侧颜。下面的评论大多都是同校好友。【黎校花这是终于被拿下了?】【校花配校草,绝配顶配天仙配啊。】【这俩人在一起,那他们各自的搭档岂不是成小丑了?那个造谣男就算了,裴向暖也太惨了吧?纯纯成陪跑了。】
日子就怎么平平淡淡的过着。直到后面爷爷说让他们结婚,他的情绪才有了波动。他不喜欢这种被支配的感觉,但是那个时候爷爷威逼利诱,他不得不娶了曲安然。然后他可耻的利用了曲安然对他的感情做了给假证应付爷爷。梦里的画面不断流转,不甚清晰,但是浓烈的感情在互相交织。刺眼的光将他的眼晃得生疼。宿醉的感觉不好受,他起身想去拿床头的醒酒汤却摸了个空。
等他习惯的时候,父母却回国了,将他带离了那个小镇。后来再见面就是大学了。她似乎不记得他了,他也没有再提。记忆在脑海回转。大学时她的关心。提出结婚时她的期待。还有拿到假证时她强撑的笑意。哪些被遗忘的记忆一幕一幕重新呈现在他面前。画面最后停住在曲安然满是血的样子。她跪坐在地上凄厉哭喊:“爸爸妈妈。”
他逼着自己从情绪中抽离,拿出自己的手机,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但电话结束后的瞬间,一种莫名的空洞感,席卷他的心间。脑子里的想法突然被抽空。他甚至都想不起来,以往这个时候他在做些什么。他的生活好像单调得可怕。人踟蹰着,似乎没有了方向。突然间他想起来,以往这个时候曲安然要给他打电话了。然后他会说:“我不回家了。”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未命名电话。
他怔怔看着大屏幕,直到新闻跳转。后方的汽车一直传来鸣笛声,督促他们驶离十字路口。“我要去个地方……”傅南城让司机下去打车回公司,他则驱车去了曲安然老家。太阳被惨淡的愁云压积在地平线。昏暗的天宇笼罩着死气沉沉的城市。淡漠的风凌乱地穿梭着,吹来阵阵萧条落叶。一路疾驰。傅南城讲不好那一瞬间他的感受。就好像是一块石头轰然砸到了他的胸腔。
顾熙之劝不动她,检查单上的数据也提醒着他一切都已回天乏术。与其让她在医院痛苦,不如放手让她做自己想做的。最终,他点了头。3下午时,曲安然便离开了医院。她去婚纱店买了一件婚纱,直接回了老宅。那是他们一家四口一起住过的房子。房子不大,但很温馨,里面藏满了她的回忆。傅南城不喜欢她画画,所以她的过往画作全都封存在了这里。从前她画傅南城、画父母、画弟弟、画她的梦想、画她所爱的一切。
昏迷一整天的曲安然坐在病床上,双眼空洞地看着窗外。“安然。”傅南城给她端来了养胃粥,“吃点东西。”曲安然将头偏过,一刻都不想看到他。傅南城将餐盒放在柜子上,抬手想拂过她额前的碎发。但曲安然触电般躲开,很是抗拒。傅南城的手悬在半空,僵了一瞬才勉强放下。“夏夏的葬礼,我会来帮忙。”听到这里,曲安然冷声拒绝:“我家的事不用你来管。”傅南城拧着眉:“我们是夫妻。”
陆清梨拉着周策安一鼓作气跑了好远,气都喘不匀了,脚还没停。不记得拐了第几个弯,周策安看着她越跑越不对劲的脸色,终于站住脚步,把她拉停。“已经够远了,他们不会追上来了。”陆清梨却心有余悸。听了他的话还不算,非得往后仔仔细细看一轮,亲自确定安全后才松气。她喘了口气靠上身后的墙,抹了把汗,就听耳边周策安笑声欠欠。“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什么?”
熟悉的味道飘到鼻尖。她都不用抬头。周策安吊儿郎当的声音落在她耳边:“小娘子?这也能遇见你?”“快走。”陆清梨不想拿命叙旧,更不想待在裴璟年身边。心上权衡,果断拉着裴璟年的手往前。她动作自然又顺手。裴璟年却再冷静不下来,猛然一步上前,扯住了陆清梨的手。“眼下不是容你闹脾气的时候!过来!”陆清梨被迫停下,刚想动手,余光里一抹冷光闪过,她眼神瞬间凌厉,用力扯出胳膊,想都没想就朝一边偏。
上辈子,祖母是在她成了婚之后才回的开封,自那之后,他们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总以为来日方长,可最后,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能再见。只是说来也巧。自那日在赏花宴上见了周策安后,她出门七日,有五日都能遇上他。要么是在饭馆,要么是在街边,还有——树上……“小娘子好巧!你也来放纸鸢吗?”那日的风比往日都暖。周策安一身圆领红袍踩着围墙趴在树干上,花了脸,手里还抱着一个断了线的纸鸢朝她挥。
她喊完就要起身寻死。她丫鬟却跟提前知道似的,手疾眼快将人拦下。主仆二人抱成一团,哭天抢地。公主被吵的脑仁疼,换了个人瞧:“你来说。”不合身的披风搭在身上,裴璟年气的手都在抖。“许小姐摔下池子前分明和在下隔着两人宽的距离,我与她不过点头之交,这处无人我怕坏她名声匆匆打过招呼就要走,她却假装崴了脚生生往我怀里扑。我躲闪不及被她抓着跌进水里,水中也是她一直抱着我不撒手,在下实在不懂许小姐何故要用自会名声的形式扯谎。”
可怎么会是愤恨?心爱之人投怀送抱,他不该欢喜?不该心疼的将人搂紧怀里?他舍得看她哭成这样?陆清梨心有不安,下一秒就听裴璟年厌恶的声音:“分明是你自己抓着我往河里冲,你怎能赖在我身上?”一语落下,陆清梨眼睛都瞪大了。上辈子裴璟年对许婉莺向来温柔,抬进府后更是捧在手心,稍微出了什么差错,只要许婉莺说是她,裴璟年问都不问就来问罪。这一世,怎么成了这样?
那张脸!无论再看多少次,她都觉得恶心。“抱歉。”许婉莺声音是陆清梨从未听过的歉疚。忍着恶心,陆清梨皱眉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她的触碰。许婉莺身边的丫鬟看着她衣裳上脏的那一块,手都在抖:“小姐,这衣裳是您特意为了今天来见裴大人穿的,如今脏了一块,这可如何是好……都怪奴婢没有扶稳小姐,都是奴婢的错。”许婉莺眼底明显有烦闷,大概碍于面子,她没在陆清梨跟前发作。
景煜江的话掷地有声,温度从手掌心传递到脖颈。陈玉娇满是错愕,眼睁睁看着景煜江开车离开。车厢内一片沉默。温北栀动了动两人交握的手:“可以松开了。”说完,她才感觉景煜江的手慢慢松动。手终于被松开,温北栀忙将手收回来,握住自己的手。手上还残留着一点景煜江的温度,久久不散。温北栀觉得自己必须说些什么了,直接开口问:“你又要去出差?”景煜江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会这么觉得?”
陈玉娇以为他是答应了,喜不自胜,炫耀的朝温北栀看了一眼。转过头,却后知后觉发现,景煜江的目光停留在身后的温北栀身上!陈玉娇一愣。温北栀动了,径直略过她,坐上了副驾驶。而景煜江将车门关上,坐上了驾驶座,就要开车。“等一下!”陈玉娇喊得有些破音,扒住车门:“景总,你知不知道她刚结婚,可是新郎却逃婚了,一个没人要的女人,你可别被她骗了!”温北栀脸色一沉。她知道陈玉娇一向针对自己,自己从来都不当回事。
家里没有带饭的包,这是温北栀的。景先容一惊一乍惊呼:“我去,哥你怎么会用这么娘的东西!”说完,他就感觉一股威压笼罩在头顶,他身子顿了一下。他忙改口:“哥,这包挺可爱的……超适合你。”景煜江薄唇轻勾,一副你有眼光的样子:“昨天你嫂子做的饭。”景先容连忙夸奖:“嫂子真是贤惠。”景煜江见他脸上的假笑,笑容微敛:“她还特意问贺妈我喜欢吃什么。”景先容面无表情地附和道:“是是,知道嫂子爱你。”
……温母刚好回到家,就看到顾奕铭低落的坐在沙发上。她没有搭话,直接上楼。温母一身小西装,是一个女强人。顾奕铭受伤的小心灵再度被自己的母亲伤到:“妈,你不问我为什么伤心吗?”温母脚步一顿,转身站在楼梯看着他:“还用问吗?还不是你活该。”“嗖!”的一箭,射中了顾奕铭的心脏,鲜血淋漓。他启唇,似是呢喃道:“活该吗?可是我不是故意逃婚的。”“北栀不让我过多关注烟儿,我就听她的,只是烟儿出事危在旦夕,更何况,我也说过我会回去。”
他攥紧了手:“景总这是什么意思?”景煜江看着他,神色如常:“来接老婆下班。”他声音低沉磁性,一句老婆缠绵缱倦,温北栀不由捏了一把汗。顾奕铭眸若寒冰,转头上前抓住温北栀另一只空闲的手:“跟我走。”对方抓得太紧,温北栀用尽力气也没有挣脱开温北栀的手。周围驻足的人越来越多。饶是温北栀再厚脸皮,也有些绷不住。再待下去,估计明天的头条新闻就是“顾氏总裁和景氏总裁两男争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