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凌厉地看向远方:“其他人等,随本宫勤王护驾!击杀反贼陆宸拓!”众人恭声领命:“是。”……姜梦璃带着援军赶到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宫墙内早已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满地尸体中,陆君澜站在前方,奋力的挥剑斩杀叛军。他的手臂和胸口都已经受了伤。刺鼻血腥味传来姜梦璃心口一紧,拿着剑带着身后的人冲了上去与他站在一处。看见她,陆君澜只觉得空落落的心终于被填满。“阿璃,你快退后,护好自己。”
那是她与陆君澜的定情玉佩,陆君澜曾说过,只要她拿出这个玉佩,无论她想要什么承诺都可以给她实现。就当她最后赌一次,陆君澜对她的情谊。陆之濯小脸上闪过一抹严肃,想要说些什么,动了动唇,沉默地向外走去。姜梦璃远远看着他,就见他随手将那玉佩扯了下来,扔给一旁的小太监。“赏你了。”姜梦璃没有阻止,只是嘴角勾起一抹苍凉的笑。自此,今生母子缘尽。她回到自己的宫中,又找出当初刚来到这里的第一天穿的红衣。
而自己作为他的母亲,无论他怎么做,都不肯可能会抛弃他,所以不必耗费心思。陆之濯脸色微变,看她半晌,冷漠转身:“真不明白,我怎么会有这么没用的母亲,还不如温雨瓷的手段。”姜梦璃扯了扯唇,笑意带着无尽苦涩:“是啊!”当初她执意留下,系统说她六亲缘薄,她不信。原来从一开始,便是她错了。其后两日,各种补品如流水一般送入温雨瓷所住的偏殿,陆君澜父子也是一有空就往那边跑。
就在陆君澜即将进去时,殿门外响起内侍的通禀。“太子殿下,温姑娘刚刚急症突发,高烧不退……”陆君澜一顿,眼眸暗了又暗,还是倏然起身,急匆匆披上衣服。“阿璃,我去看一眼,你等我回来。”说完他如一阵风般离开,带走所有的温度。姜梦璃看向空空荡荡的殿内,属于她的痕迹早已一点点消失,可陆君澜却似乎毫无察觉。他今日来这里,或许只是因为温雨瓷现在有了身孕,不能再与他那般放肆吧。
不用听他的心声都知道,是怕自己看见那些不堪画作。距离离开只有两天,她不介意装傻到最后。心中抽痛,她脸上却勾起笑:“臣妾想来寻之前跟殿下往来的手信,刚进来便撞上了温姑娘。”陆君澜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既如此,雨瓷便先回去吧,想看什么书,一会儿孤叫人给你送去。”温雨瓷眼中闪过嫉妒。姜梦璃轻声道:“温姑娘身子弱,还是我与殿下一起将她送回去吧!”将温雨瓷送回偏殿,许是心虚,陆君澜没有说要留下来。
她声音苍凉:“不用担心我,我终究……也是要走的。”陆君澜从外面走进来,神色紧张:“走,你要去哪里?”“阿璃你可是听闻了什么?”姜梦璃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笑了笑反问:“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您不是许诺过,以后一切尘埃落定,便带臣妾游历大好河山吗?”陆君澜眼神躲闪一瞬,又凑上前握住她的手:“当然,不过也要等到濯儿长大的。”同一刻,他的心声响起:“阿璃怎么越来越不懂事,这样散漫没有规矩的性子,当真能当皇后替朕管理好后宫吗?”
陆君澜将她护在怀中轻声哄着:“雨瓷莫怕,你只管好好养胎,其他的一切,孤自会处理。”“放心,孤很快会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温雨瓷娇羞道:“太医说这孩子已经一月有余,想来是白露那天,表哥一夜要了雨瓷九次怀上的。”姜梦璃脚步顿在门口,精心修护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瞬间涌出。一月之前的白露,是她的生辰。她独自在东宫等了陆君澜一夜。
她用力攥了下被子,旁边传来稚嫩又沉稳的声音:“母亲,您醒了。”姜梦璃往旁边看去,只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椅子上,是陆之濯。陆君澜不见踪影,不知道去了哪里。姜梦璃看着陆之濯,心底涌上酸涩。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这种时候,竟只有他陪在自己身边。她动了动干涩地唇,哑声唤道:“濯儿!你……”然而陆之濯却皱眉打断他:“母亲,我以为您是知晓分寸的,没想到您和皇爷爷后宫那些妃嫔一样,为了争夺父亲宠爱不择手段。”
陆之濯被陆君澜培养的小小年纪心思深沉,半点不像普通小孩。别人都他聪慧,将来必定能成大事。陆之濯面对她这个母亲时,也很少会吐露自己真实的心思。可此时,他却对着别人撒娇耍滑,展露出孩童调皮的天性。真可笑啊。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心都在旁人身上。又何曾有人记得,她来到这里也是孤身一人。她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可终究无法做到。心底的疼让她无法忍受,偏偏这时,耳边突然响起突兀又熟悉的稚嫩声音:“母亲怎么还在此地?她总是如此沉闷古板,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就连一向不服输的姜梦璃都放弃了,被病痛折磨的十分憔悴痛苦。她顶着一张苍白的小脸说:“秦延哥,这段时间谢谢你,放弃吧,没用的。”秦延不甘心的请求她不要放弃,一定还有希望。姜梦璃却麻木的笑了笑:“或许这就是命吧。”当初她被生活压的喘不上来气的时候,都不像现在这般麻木。梦里的场景和情绪都太过真实,若不是看到她还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他几乎就要以为那不是梦,而是现实。
秦延跟她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但是比她大了三岁。姜梦璃笑了笑:“闲着也是闲着,反正也没多少东西。”“你啊。”秦延无奈的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自从那件事过后,她就变的不喜欢麻烦别人。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哪怕再苦也是咬碎牙往肚子里咽。秦延全都看在眼里,虽然心疼却也没什么办法。“走吧,妈在家做了一大桌子菜,庆祝我们阿璃健康出院。”姜梦璃点点头,跟着他上车。她死后被系统传回到现代,本以为时间会有所变化,却发现时间依旧停在当年系统找上她的那一天。
环顾四周,周围一片空荡。陆君澜苦笑,眼泪无声落下。他又拿起酒壶,仰起头,大口大口的灌着。眼泪混着酒液喝下,又苦又涩。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身体朝后栽去。‘噗通’一声,陆君澜竟直接跌进水里。水冰冷刺骨,瞬间将他包裹,冷的四肢僵硬。此时,外面听到动静的大太监连忙进来查看。环顾一圈,没看到陆君澜的身影。视线转到不平静的水面,大惊失色。“不好了!陛下落水了,快来人!”“快!下去把陛下救上来!”
男子冻的一哆嗦,赶紧把雪抖出来,随后看向罪魁祸首,笑骂:“姜梦璃!”姜梦璃笑眯了眼,像只狡猾的狐狸。陆君澜看着那两道打闹的身影,情不自禁扬起唇角。一件大氅披到身上,蓦然回神,雪地里两道身影也随之消失。“陛下,雪下大了,回去吧。”“……嗯。”上元节,宫中设宴。殿内轻歌曼舞,百官列于台下,觥筹交错。这时,西凉使臣带着一位轻纱遮面的歌姬出列。“陛下,这是我国皇帝特地为您寻的绝世美人,献给陛下。”
“除了她,你是唯一一个待在朕身边最久的人,说实话,朕不会责怪你。”北初原本是江湖神秘组织的杀手,重伤躺着路边被他所救。此后,北初便藏于暗处保护他。虽然很少出现,但三人之前的事情他都知道。北初抱拳躬身,他并未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而是说:“陛下每次去华安郡主寝殿,太子妃都会盯着您离开的方向看很久很久。”“属下从小便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不太懂感情,但属下猜测,那个时候太子妃或许是在等您回头吧。”
毕竟是姜梦璃陪着他一路出生入死,从一无所有登上了现在这个位置。温雨瓷当初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些事迹后,心底既佩服又感到妒忌。她经常想,为什么陪着陆君澜出生入死的那个人不能是自己?又为什么体弱多病的是自己?为什么家中遭遇变故,父母双双离世的那个人也是自己?那时的她虽然绝望,但好在还有温柔对她的陆君澜。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难道真要为了姜梦璃一辈子这下去吗?以温雨瓷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的。
他们走后,姜满觉得胸口很闷,头也有些晕。她皱着眉继续工作,没一会儿,额上就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工作人员搬了东西回来,乍一看到姜满的脸色,不禁吓了一跳,“姜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姜满捂着胸口摇摇头,“老毛病了,我出去透透气。”“好的好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想扶她出去,被姜满拒绝。姜满脚步虚浮的走出画廊,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下,从包里拿出哮喘喷雾。
可看着看着,总觉得好像有哪不对。于是她问身边的工作人员,“你有没有觉得主画好像有点违和?”“是有点。”工作人员皱着眉挠了挠头。虽然他也觉得奇怪,可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姜满也蹙了眉,将几幅画看了又看。“主画的色调太饱满了。”对啊!姜满眼睛一亮,瞬间醍醐灌顶。主画的色调太饱满,虽然吸睛,内容也贴合首映礼的主题,可太过亮眼却失了氛围。
下车的时候,卓茵又拥抱了他,笑吟吟的看着他,“小沈总,我们现在算朋友了吧。”沈晏清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卓茵便从包里拿出一个深蓝色天鹅绒的首饰盒递给他。里面是一对蓝宝石袖扣,做工精良,泛着幽幽的光芒。一看便知价格不菲。沈晏清抬眸看向卓茵,喉结滚动。卓茵轻笑,“明晚的商会晚宴戴上吧,很适合你新定制的西装。”“谢谢。”沈晏清扣上首饰盒,勾起唇角。
姜满翻开文件,是即将上映的电影《繁星》的首映礼策划。《繁星》是部文艺片,由百亿票房影帝施恩和新人女演员关衔月主演。关衔月是关衍之的妹妹,关家的掌上明珠。从小被娇宠着长大,不管她想要什么,关家人都会捧到她面前。据说,关衍之对这个妹妹也是十分宠爱,兄妹俩感情极好。这部《繁星》,就是天策传媒特意拍来给关衔月冲奖的。首映礼也和别的电影不同,地点定在了画廊。
“卓茵向来讨厌始乱终弃的男人,沈晏清遇见她,应该要倒霉了。”季琛说着,抿了口红酒,看向姜满。姜满也喝了口酒,无所谓的笑笑,“他应该受点教训,说不定我们离婚的事也会顺利些。”季琛点点头,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聊天,气氛正好。几步之隔的地方,关衍之的目光也始终留意着他们。这个酒会他很早就接到了邀请,本不想来。却在最终的名单上看到了姜满的名字。
吞云吐雾间,苏暖暖好奇的看她,“卓茵姐,你要和姐夫离婚呀?”“别管他叫姐夫!”卓茵冷哼,“那个贱男人,让他去死好了!”苏暖暖哑然,卓茵姐这风风火火的性格还是没变。卓茵吸口烟,又叹口气,“婚姻不幸,真是让人悲哀,满满,你帮帮我。”“我?”姜满指了指自己,眉心蹙起,“我要怎么帮?”“刚才我们季大状说了,现在他只受理你这一桩官司,别的一概不管。”卓茵咬咬牙,“他让我来找你,说你同意了他就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