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抹了一把脸,长长的睫毛轻颤,遮住了眼底涌动着的痛苦挣扎。若是不能见到方宛玥,那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这些年他活的太顺风顺水,在金钱中逐渐迷失,竟然弄丢了他最重要的爱人。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将沉浸在悲伤中的梁亦行拉回了现实,他看着上面的陌生号码,心里不由升起一丝丝希望。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有可能是方宛玥打来的。仿若一秒从地狱直达天堂。梁亦行颤抖着手接起了电话,可里面传来的声音,却再一次令他陷入深深的绝望自责。
“磊哥,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啊。你不知道,一下乡就要种地,要耕田,怕把牛累坏了,那犁都要人来拉。”“夜里睡觉,夏天有蚊虫叮咬,冬天没有棉被盖,我从小就身体瘦弱,我怎么受得了啊!”许芙的哭诉,让祁磊勉强有了点儿耐性。可他并不完全相信许芙的话。祁磊能年纪轻轻,干到这个职级,就能说明这个男人并不是个蠢货。他跟许芙之间,说到底是因为年少时的那点儿情意,加上婚姻之外的刺激感,所以显得格外深情。
吹动风雪,不见任何植被,白茫茫一片。伊登看着地图上越来越近的红点,不由高兴道:“玥,马上就要到了。”他将车停在马路旁,拉开车门,小心翼翼的将方宛玥扶了下来。他看着她骨瘦如柴的手,眼眶微微泛红,喉咙酸涩不已,堵的他说不出话来。伊登一路沉默,带着她坐到一块岩石上。“玥,这里的极光很漂亮,我们在等半个小时就可以了。”方宛玥点头,静静的靠在他的肩上,呼吸逐渐绵长。她又痛又累,倦意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他猛地向后望去,却只看到一个灰色的瘦弱身影和一名金发男人,眼中流露出失望。不是她吗?可是他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梁亦行想要上前叫住两人,可是转眼间就不见了他们的身影,原本激动的心情猛地被浇灭。他眉心皱的厉害,点燃了一根烟,正式踏入了非洲的土地。他根据那名报道的记者找到了当初带着方宛玥的导游,询问方宛玥的行踪。“玥,已经离开了,这位先生你来晚了。”导游看着他摇头,却又不想放过赚钱的机会,继续说道:“他们很喜欢这里,先生你要不要也来看一看草原。”
熟悉的声音传来,令他压抑的思念如潮水般几乎要将他淹没。他蹭的起身,冲到电视机前,抬手轻轻抚摸着屏幕中他朝思暮想的脸。眼泪从他的眼角一滴一滴砸落,在他的衬衫上晕开了一片深色的水花。他嗓音被烟熏的嘶哑,带上了浓重的鼻音:“阿玥……”下一瞬,方宛玥说忘记他的话就传入了他的耳朵,他整个人僵直在了原地。梁亦行望着她依旧温柔的笑颜,眼眶干涩道疼痛,半响才呢喃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忘记我?!”ȵɱʑȴ
他可一点都不关心别人的死活。……国外非洲草原方宛玥穿着长衣长袖背着黑色背包,跟在高大的黑人向导身后。她好奇的望着一片焦黄的土地,热辣的太阳照的她汗水直流,可她却一点也感受不到疲惫。她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两眼的光,伊登守在她的身旁,眼睛都要看直了去。他指着远处两只长颈鹿,兴奋道:“玥,你快看,那有长颈鹿。”方宛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她惊叹于动物的高大威猛,赞叹于造物主的神奇,津津有味的看着两只长颈鹿嚼巴着树叶。
文苘像向新阳那样,尖叫着想将满身乱爬的老鼠赶走。原本围在向新阳和文苘身边的同学,早在林悠拎着大老鼠过来之时就逐渐散开。大老鼠在追击中终于逃离文苘,开始像无头苍蝇一tຊ样,在教室里乱窜,老鼠跑到哪,哪里就掀起一层浪,恐惧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林悠看着眼前的一出好戏,心中那口气总算平顺了些。原来曾经欺负过她的人也是会害怕的。可惜这关游戏时长有限,不然她可以重回过去,将令自己痛苦的事件一一扭转。
“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和她长得像的孩子吗?”梁亦行嫌弃的收回了手,目光落在她的腹部,黑沉沉的眸子,翻涌着莫名的情绪。他也是才知道他有弱精症的,一直以来方宛玥都在瞒着他。他想到有一次她给他端了一碗中药,他嫌弃苦,就再也没喝了,而她却是一碗接着一碗的喝。过去的记忆宛若一把尖刀一片片割着他的心脏。梁亦行晃神了一瞬,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情。他抬手覆盖在她的肚子上,嗓音凉薄,不带丝毫情绪。
但现在,沈小丽走了,那群坏孩子很快就会将主意打到她们身上。林悠的担心很快应验。跟她们几乎毫无交集的王枝忽然走过来,两手背到身后,趾高气昂地说:“明天就是运动会了,你们平时总是缩在一边,也没为集体拿过荣誉。这回可得好好出一份力。不然,我们都会瞧不起你们。”孤儿院实行分班教学,低年级一共有五个班,大家年纪相差在四岁以内。林悠在五班。王枝只是负责跑腿传话,真正在背后操控整件事的是向新阳、文苘。
来不及擦去脸上的唾沫,林悠使劲推开两颗人头,又随手抓起两个托盘,后退几步奋力朝她们脸上砸。“啊!哈哈哈哈哈!”短发院长发出兴奋的呼喊,咧嘴哈哈大笑,两柱鼻血流下,沾在她的门牙上,又滴落在草地上。她伸出舌头舔去鼻血,笑得更加开怀:“噢!宝贝!你砸我了!现在你的眼里都是我!”接着,她又向长发院长挑衅道:“林悠宝贝没有砸中你,她心里没有你!”“太可恶了!你这是在炫耀!你凭什么向我炫耀?!我要咬烂你的脸!”短发院长崩溃大喊。
是的,她绝对没有看错。尽管有些NPC比院长年轻,皱纹被胶原蛋白撑开,或者长了胡子,留着男士发型,性别大概为男,跟院长不一样,但五官神态,分明就是院长!匪夷所思,林悠一时间脑袋里只有这一个词。林悠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搭在自己脑袋的手。她嫌弃地将手拍开,后退好几步。可是人太多了,她撞到了别人的腿上。“小乖乖,不要这么见外嘛!来来来,让我亲一个!”被林悠甩开手的女士不满地跺了两下脚,撅着油油亮亮的红唇朝她走来。
就算林悠不怎么在乎别人的看法,但也讨厌被当众嘲笑!实在是欺人太甚!她真想上去把陆老师恶tຊ心的嘴脸划个稀巴烂!葛清源安慰地拍拍林悠的肩膀,无声地劝她先冷静下来。“我们要把关注点都放到正面例子上。”陆老师用教鞭指着正面例子,“说起来,她是我遇到过最优秀的孩子,收养人只是跟她聊了五分钟,就决定要收养她,给她一个温暖的家。”“我和院长还有其他老师都分析过其中的原因。最后总结出来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开朗大方,善于与人沟通,最好能全程保持笑容。”陆老师与院长进行眼神交流。
院长疼得满头大汗,没有办法,连忙用另一只手抽走巧克力,用力扔到远处。林tຊ悠立马对院长的手腕丧失兴趣,狂热的眼神追随着半空中的巧克力,身体也跃出去,在巧克力落地之前,用嘴衔住,稳稳当当,除了背部砸到地上有些疼。“下不为例,再有下次我可就不还你了。”院长捂住受伤的手腕,气势上不减半分。葛清源和温玉芯被眼前快速变化的一幕惊呆。“欸,林悠。”葛清源反应过来,上前想要扶起林悠。
说完,她看着宋云伟,心里砰砰直跳。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一次在人面前,说出要跟祁磊离婚。这对她而言,像是吐出了心中的一口浊气。她等着宋云伟的反应,甚至猜测着,他会不会也像是那些好事的亲朋好友一样,听到她要离婚就大吃一惊,然后开始试着劝说她别离婚。对这年头的人来说,离婚是一件极大的事。就像她前世那样,但凡两个人磕磕碰碰还能过下去,就绝对不会离婚。一旦要离婚,父母、亲朋、领导是一重重的阻力。
宋云伟穿着件朴素的灰布棉袄,拎着大蛇皮袋,也朝她看了过来。“小梅同学,真是太巧了。”他笑着露出了两排大白牙,将蛇皮袋放下,脸上满是遇到熟人的喜悦。“是啊,太巧了。”阮梅连忙往里头坐了点儿。两人坐在了一排,脚下都放着行李,开始搭话。“你这是去哪儿啊?”宋云伟问。“去京都。”“太好了,我也是去京都的。”两人聊了一番,才知道两人都是去京都念书的。阮梅去的是首都师范,而宋云伟去的是清大。
是许芙的到来,打破了原本的平静。祁磊心想,他已经将许芙赶走了,那阮梅应该也能消气吧。大学只有短短四年,还有寒暑假。毕业分配基本服从户籍归属地分配原则。等到她念完大学,回到江城,肯定能分配个很不错的工作。到时候,他们还是一样,好好过日子。这一次,他会对她更好一些。祁磊想得很美,进入梦乡时,唇角还带着淡淡的笑。他丝毫没有想过:阮梅考到一千二百公里之外,就是为了,彻彻底底的,跟他一刀两断。
在刘宝根面前,她也从来不曾提及过祁磊,只说这钱是她家里怕她过得不好,寄给她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许芙过得很滋润。特别是乡下村长家,看见每个月她‘家里’都给她大手笔的寄钱,觉得她家庭条件很不错,还想尽办法的讨好她,生怕这城里儿媳妇不高兴。如今,在祁磊面前,她将自己的这些小心思,全都隐瞒了下来。她一味的哭泣,说自己孤身下乡的无奈,说乡土生活的残酷。“磊哥,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啊。你不知道,一下乡就要种地,要耕田,怕把牛累坏了,那犁都要人来拉。”
他冷了神色,看着门口。下一秒,许芙推门而入,脸上仍旧笑意盈盈的,温声唤他:“磊哥。”祁磊冷淡的看着她。或许是因为少了木头般的阮梅做对比,此时再看见许芙,他竟然也生不起多少怜爱疼惜的心情。“磊哥,你这些日子,怎么都不来找我?”许芙坐在床头,将他指尖的烟头曲走,拧灭在烟灰缸里。她眉眼间都带着笑,语态温柔:“我一直在等你呢。”“你等我做什么?”祁磊撇了她一眼,抽回了被她握着的手:“我跟你什么关系?你用得着等我?”
这一年来她过得太舒服了,几乎忘记他原本是一个多么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她倒吸一口凉气,四肢无端发凉,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一般,短暂的陷入了失声。梁亦行逐渐失去耐心,手下力道加重,嗓音越发冰冷。“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孟朝颜猛然回神,像是一直缺水的鱼大口大口呼吸,下身流出一股暖流。黄色液体流淌在地上,臭味弥漫开来。她竟然被吓到失禁了!孟朝颜错愕的睁大眼睛,心理防线岿然倒塌,边哭边抖着肩膀将所有事情都交代了出来。
“磊哥,你是顾忌阮梅吗?”祁磊下意识的反驳:“她也配?”许芙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拿起昨晚发现的,放在床头的那张离婚申请书,递给祁磊:“磊哥,这是她放在你床头的,你自己看看吧。”祁磊一愣。他盯着那张纸,半响才接过来,只看到‘离婚申请书’和最尾处的落款签名,心脏就犹如被什么东西,狠狠握了一下,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这是什么意思?”他冷着脸,将那张离婚申请书扔了出去。
难道她真的不要他了?他越想越是害怕,惶恐与不安犹如一条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在他的心头,令他四肢发凉,倍感绝望。就在这时,手机突兀的响起。梁亦行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接通了电话,心虚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可他还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有关方宛玥的消息。他嗓音嘶哑道:“找到她的消息了吗?”助理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心里泛出一阵阵凉意。他该怎么委婉的提醒老板他被人戴绿帽子了?打工人可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