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应辛看她脸色不佳,不再勉强:“那就下周日。”“好。你有什么办法?”林筱帆侧着身子焦急地看着浦应辛的眼睛。“乳酸堆积严重的话会酸中毒,尿血。你去和你老板说,你的主治医生现在不同意你练。”浦应辛不急不缓地说道。林筱帆笑得嘴都合不拢,她觉得自己终于有救了。“浦医生,你太厉害了,你拯救了我。”“现在知道我厉害了?”浦应辛傲娇起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林筱帆憨笑着。
“先去热身。”关照把她拉到了椭圆机边上。林筱帆只能接受,她先是在椭圆机上蹬了一会儿,然后又去跑步机上慢跑了几分钟,最后又去划船机上拉了几下。“现在开始练了。”关照让林筱帆躺到了一张瑜伽垫上。他让林筱帆收紧核心,做支撑。林筱帆听不懂,怎么都做不到,她撑不起来。“我可以碰你吗?”关照询问。林筱帆也不知道他说的碰是什么程度,但是她想既然会主动先问,那说明对方是个有分寸的人。
“腔镜是什么?”林筱帆追问。“腹部开孔,医疗器械探入,切除病灶。”“你们不害怕吗?怎么下得去手的?”林筱帆想了解一下浦应辛的感受。“有些人是害怕的,他们会去内科。留在外科的都是胆子大的。我们也会怕,所以要练啊。”“练出人命来怎么办。”林筱帆一本正经地说。“刚开始不会拿人练,像我们的教学课用的都是猪。”浦应辛被她逗笑了。一说到猪,林筱帆一个激灵,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谢奕扬马上对林筱帆说:“你不是来过两次了吗?今天还要浦医生带路吗?”“我老是听不明白医嘱,这哮喘一直反反复复,想让浦医生帮我一起听一下。”因为浦应辛的在场,林筱帆现在底气十足,她不担心自己会被忽悠。“你听不明白,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呀。”谢奕扬笑眯眯的。“你先和我说一下她的情况,我等会儿还有台手术。”浦应辛催促道。谢奕扬很不情愿地把林筱帆的病情讲了一遍,又讲了一下他的用药理念。
周日上午,林筱帆反复调整了几次情绪,才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去跟谢奕扬约会。她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和谢奕扬接触,她就浑身难受。出门前林筱帆发现浦应辛不在家,她猜测可能是去跑步了。“你是土生土长的S市人?”谢奕扬对此很感兴趣。在他眼里,这是林筱帆身上最有价值的地方。“是的。”林筱帆不知道他为什么明知故问。“S市哪里?”谢奕扬还想知道得更多。
现在听说奶奶住的房子拆迁赔偿了,就又巴巴的找上门来。“您骂我也没有用,我已经签字公证了。”温初宜冷冷开口,连一句外婆都没有叫,在他们用嫌弃的嘴脸推开她的时候,她们之间的亲情也就断了。“放屁,你奶奶那个老东西没出息,养出的孩子也是阴险,你告诉我,是不是他们逼着你签字的?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外婆帮你争回原本属于你的东西。”随着外婆的话,那边还传来了舅妈尖酸刻薄的声音。
穆云洲扳过温初宜纤瘦的肩膀,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温初宜苦笑,点了点头,她连苟且都难以保障,更别谈理想了,不过穆云洲的话却很对,她该好好规划一下高考之后的生活了。“穆云洲,谢谢你!”温初宜都不记得对他说了多少次感谢。“收起你廉价的感谢,不如换成实际行动,高考过后九号我生日,希望你来参加我的成人礼。”穆云洲做出邀请,温初宜却有些犯难。“班主任帮我介绍了兼职,我要去工作。”
“等会上车,给我占个座。”“你就在这干什么还让我给你占座?”刘齐不明所以,钱冶笑着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了你这榆木脑袋也不懂。”大巴车缓缓而来,班主任招呼众人上车,所有人蜂拥向上挤,只有温初宜站在后面不急不缓。穆云洲在靠窗位置坐下,看着温初宜在队伍最后面徘徊,忽然钱冶在他身边坐下。“洲哥,看什么呢?”钱冶调侃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了然一笑。穆云洲并未回答,这时温初宜上了车,环顾四周寻找着空位。
不知过了多久,温初宜抬手擦掉泪水,转身朝着外面走去。穆云洲急忙闪身进旁边的办公室,不想被她发现。更不想让她看到他觉得自尊心受挫。她的小秘密,他不想打扰。中午的时候,班主任带着吃的来到宿舍,并没有安慰的话,只是轻轻的抱着她,这是她最得意的学生,三年的相处自然有感情。“初宜,坚强一些,证明给奶奶看,你可以活的很好,让他可以安心的离开。”老师声音带着哽咽,他不明白,为什么厄运偏挑苦命人,让这孩子的生活出现这么多磨难。
最重要的亲人没了,她的人生也没有了目标,现实生活更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哪里还有心情考试。“初宜,人活着难免会遇到很多坎坷,生离死别是我们每个人都要面对的现实,谁都逃不掉,你奶奶那么大岁数还努力赚钱,不就是希望你出人头地,不像他那样辛苦吗?你这时候放弃,那么他之前为你付出的努力全白费了。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这是我职工宿舍的钥匙,你去好好冷静一下,记住我一句话,切勿在冲动的情况下做决定。”
而残酷的现实更不允穆她有任何美好幻想,她是泥沼中绝望睁着的癞蛤蟆,穆云洲则是那高贵典雅的天鹅,终究不配,她也不敢奢望。他终于忍不住,再次愤然离开,重新重重的关上病房门宣泄着他的怒火。穆云洲满脑子都是温初宜虚弱模样,就在走出医院的时,原本心底翻腾的怒火渐渐消失。想到温初宜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人,那些人宁可耗死她,也不送她来医院。他脚步猛然顿住,挥拳击打着空气发泄着心底的憋闷,他从小到大一直都被家里人宠着,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他走到家属答谢区,“华伯母,节哀。”程迦附和了一声,“华夫人,保重。”华夫人悲伤过度,帕子捂住嘴痛哭流涕。倒是华小姐独当一面,“修林,我父亲生前最爱收藏玉石,多谢你的玉如意。”“晚辈尽一份心意,应该的。”周修林庄重颔首,算是行礼,没再和她握手。华小姐目光顺着移向程迦,只一瞬,又移向下一位,并不理会。程迦心知肚明,华小姐瞧不上她的身份,索性一言不发,随着周修林去楼上宴厅。
“早餐在床头。”“我母亲过来了。”最后一句像一颗炸弹,惊得程迦如临大敌,她死死地抓着被子,“周阿姨会进来吗?”“不知道。”这套住宅非常私密,连周夫人都很少来,她在这里过夜,周夫人一定起疑。程迦冷静了好半晌,悄悄下床,房门敞开了三分之一,周修林是独居,白天关门反而奇怪。周夫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你调查一件事,迦儿有一只Kelly包,是谁送她的。”
他披着黑色羊绒大衣,黑长裤,稍显病态的一张苍白面孔,整个人阴郁肃穆。周修林扫了一眼破烂狼狈的程迦,丢了一只高跟鞋,粘着玻璃碴的袜子勾在脚趾,已经没法穿了。他解了纽扣,脱下大衣,从背后裹住她。一股寒气,刺激得她一哆嗦。“何队。”周修林径直走向队长,“什么情况。”“猥亵。”他面色一沉。何队也瞧明白玄机了,“周公子不是替分公司的下属过来,是替这姑娘过来的?”
秦商在场,确实不可能放任马明昭吃她豆腐,程迦拦了一辆出租,直奔郊区的白鹤楼。白鹤楼建在温泉湖畔,是民国旧上海风格的装修,挺有怀旧格调,服务员穿旗袍服务,一些爱装逼的土老板特喜欢光顾。程迦走到1号包门口,发现主位是马明昭,秦商和男人婆都不在。她正打算原路返回,马明昭的保镖将她拽了过去。“程小姐,你可迟到了啊!要罚酒三杯请罪。”包厢门关上,保镖严阵以待的守在门外。
车驶入周家的四合院,已是接近午夜了。楼上楼下灯火通明,周夫人披着皮草大衣站在玄关。周修林是独生子,哪怕擦破点儿皮,周夫人都担心他感染,何况裹着纱布回家。周夫人发了好大的火,动用人脉查封了爆破工地,包工头吓得登门致歉,据说开发商是个大人物,盖的商业大楼,没有手眼通天的势力根本盖不了,结果开发商得知是招惹了周家的公子,直接跑路,认栽了。程迦端着保姆煮好的白粥,上二楼卧室。
程迦蓦地想起周修林在情浓之际,咬着她耳朵,一句句逼她,诱哄她,“骚一点,翘高一点。”问她为什么哭,为什么不睁眼看他,为什么床单有一滩水。她不许他说下去,他偏要说。越说越起劲。原来男人热衷的刺激和调情,是这种。“万利姓程的是周总工什么人啊?去哪都跟着。”“八家竞标公司万利垫底,估计是老总巴结周总工的贡品吧。”她们在工位上讥讽,“正牌女友在,万利竟然上贡女人。”
秦商闻言,松了手。他是太气愤了,失去理智了。程迦是单亲家庭,母亲躺在疗养院半死不活的,周修林出身勋贵家族,八竿子凑不到一块,她哪里沾染得到他?秦商重新发动引擎,语气忧伤,“小迦,我不计较你和别的男人谈过,但我计较你以后和谁谈,你能和他们,为什么不和我呢?”他说了什么,程迦根本没听,她衣服下满满一身的汗,手脚都软了。果然男女的事儿,纸包不住火。
“1米64.3。”她一字一顿纠正。周修林笑,“是吗?长得挺高。”胡伯伯感慨岁月匆匆不饶人,“我记得小迦14岁时又矮又瘦的,如今出落成水灵的大姑娘了,修林,你也而立之年了。”周修林没表情,更没搭腔。秦商这时从大门外跑进来,买了一瓶牛奶,藏在棉服的口袋里暖着,“你爱喝的红枣口味。”他一直追程迦,追了一年了。程迦心里有数。秦商这人不坏,地主家的傻儿子,再喜欢她也没动手动脚,部门员工经常在酒桌上谈合同,难免遇到不三不四的客户,他亲自通知“男人婆”经理,尽量别安排程迦去应酬。
周修林的睡相比女人还斯文好看。程迦的位置很显眼,周修林也发现了她,脚步稍稍停顿,没有理会。“周总工!”秦商上前拦住他,“我们万利公司预约了。”周修林有过目不忘的好眼力,认出他是名园穿牛仔外套的男人,“程迦老板的儿子?”“是我!”秦商受宠若惊,随即又疑惑,“您认识程迦?”“认识。”“不认识。”
湿透的衣襟基本晾干了,她把马甲交给那名服务员,小声对周夫人解释,“周阿姨,学校有课,我请不了假。”男方不在,这顿饭吃得也毫无意义,周夫人没留她。程迦走出包厢,电梯门凑巧刚关,她一溜小跑摁住按钮,门又缓缓拉开。周修林立在一束白灯下。他不太平易近人,气场有几分阴郁。纵然在那里不言不语的,也足以令人敬畏,移不开眼。程迦顿住。完全没注意他什么时候结束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