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落在她雪白的手腕上,薄薄的一层皮肤下是青色的血管,他忽然间就像是变成了嗜血的野兽,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想要咬破她的,刺穿她,想要对她做尽所有过分的事情。狼狈地移开视线,趁她还没发现。慕行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在苏韵周不耐烦的催促声里挥手打开她的手,她靠得太近了,他怕自己会吓到她,那汤碗里有东西,他浑身燥热,就快要控制不住。“离我远点。”嗓音粗嘎得仿佛被打磨过无数遍的砂纸。
“后天周一,我们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吧。”说着,苏韵周转身拉开浴室的大门。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高喊声,两个人都愣住了,齐齐往外走去。走廊上保姆和管家行色匆匆,苏韵周询问发生什么事了,管家解释:“是太太晕倒了!”苏韵周和慕行之赶紧往楼上跑去,卫彦珺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气息奄奄,慕咏志守在床边,看到慕行之来了急忙把人抱起来,“行之,开车,送你妈去医院!”
“她本来就不喜欢我,跟我怎么说话有关系吗?”慕行之遗传了卫彦珺漂亮的眉眼,天生的桃花眼,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薄情,长长的眼睫毛垂落下来,遮掩了眸中未明的情绪。卫彦珺正要说些什么,苏韵周走了进来,“妈,那晚上我就先回去了。”卫彦珺和慕行之对视了一眼,站起身来,“明天不是不拍戏吗?在家住一晚吧,我们母女俩这么久没见了,你说想妈妈都是假的?”话都说到这里了,苏韵周还能怎么拒绝,于是只能在慕宅住了下来。
苏韵周攥了攥拳,点点头,“那走吧。”去的路上两人一路相对无言,苏韵周能感受到慕行之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可他什么也没说。她也懒得去深想,到了慕宅就率先推开车门走了下去,被慕行之扯进怀里,不容拒绝的牵起她的手。“你这样是生怕爸妈不知道我们闹矛盾了?”一大一小两只手交叠,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指骨修长,透着玉质的白,手臂上有青色脉络,用力的时候会显得有些性感。苏韵周收起视线,没说什么,跟他一起走进家门。
王岩是星耀娱乐的人,这部剧算得上是星耀娱乐和神洲影业合作出品的,慕行之从来都不插手神洲影业的一切事务,全权交由专人打理,可现在,他不想合作了。一脚踹开王岩,尖头皮鞋将男人的胸骨撞断,王岩发出痛苦的哀嚎,捂着胸口在地上打滚,再也不敢口出狂言。慕行之拉着想要离开的苏韵周,睥睨脚下的男人,如同踩着泥土。“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欺负她?”说着又是一脚,这次人彻底晕死过去。
她一边找药吃一边数落自己。可翻遍了药箱,也没找到一粒感冒药。只能叹了叹气,带着口罩出了门,打算到医院去买。只是刚出门,就遇见了拿着车钥匙的夏吾。他一身藏袍,似乎焦急出门。可见简思语戴着口罩,还是顿了一瞬,眉头一皱:“感冒了?”简思语看见他还有些尴尬,多亏有口罩的遮掩,便垂下眸子点点头:“是啊。”夏吾眸中担忧:“吃药了吗?我给你……”说着就要拉着她去藏医馆,似是要把脉看病的节奏。
夏吾身子一僵,下意识收紧双臂,可下一秒,简思语回神,感觉到不妥,微微挣了挣。他立刻松了力气。简思语便像只受惊的小猫,瞥了他一眼,转头离开。“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睡。”这语气说是不愿,更像是害羞……夏吾看着她羞涩离开的背影,吹了半夜的冷风才平息心中的兴奋。第二日启程,夏吾虽然睡得很晚,却精气神十足。一点看不出失眠了半宿的模样。不仅抢过了方向盘,主动开车,还一直挂着笑,视线不断往简思语身上瞟。
只是不等他开口询问,简思语就从怀中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了他。将话题岔开:“这是你要第一个看的照片。”是和那张风景照同一批洗出来的照片,本想祭拜时也让阿妈看看的。却想到夏吾说“我要做第一个看到照片的人”,便没有拿出来。她看夏吾接着照片,眼眸亮了一瞬,似是很满意的模样,也笑了下,随口说道。“很帅吧?可惜照片不会动,我觉得你动起来更好看。”话音刚落,夏吾便眉头一挑,故意俯身贴近,笑出一边梨涡:“哦?我有这么好看?”
怪不得之前只从他们口中听到这位母亲,在阿里这么长时间都未曾见过,原来是……简思语心间一酸,有些懊悔自己说话不加思索,就这样戳中对方的伤心事。夏吾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没事的。”他勾出一个温柔的笑,眸中闪烁着怀念的光芒:“阿妈喜欢我们提起她。”“她说,只要有人还记得她,她的生命就还在延续。只当她出了个远门,不知何时回来罢了。”这话说得及其温柔又透彻。让简思语心中又酸又暖,看着夏吾伤心脆弱的模样,只觉心疼。
“没事,我没那么冷,你别感冒了……”两人都为了方便,只带了几件轻薄换洗的衣服,外套只有身上这一件。夏吾把衣服给她了,自己便要冷着了。却见男人笑了笑,按住她的手:“没事,我不冷,一会……”话没说完,就皱起了眉头。“你手怎么这么冰?”夏吾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担忧,立刻小心将简思语的手握在自己手中。试图用自己温热的体温暖她的手。他身量高大,此刻却微微俯身低头,简思语能看到他垂下的眼睫,忽闪忽闪,像是在她心上翩飞的蝶。
他下意识望向夏吾,却见那双刚才还对简思语笑得温柔的眼眸,现在只有深深的敌意。拧起的眉头写满了不欢迎与疑问——质问他为何又出现在这。格勒达玛只能压下心间苦涩,缓缓开口:“我来送你。”简思语眼眸一沉,无奈更深:“我说过不用……”话没说完,他又从怀中拿出一个手绳,放在简思语手中:“还有这个,送给你。”简思语看清的那刻,愣在了原地。这手绳与她给格勒达玛编的手绳一模一样,只是中间坠着的红珊瑚,变成了天珠。
她看着寂寥的星子,突然想念昨晚那个充满清冽藏香味的袍子。那样的温暖厚实,让人怀念。正想着,熟悉的味道便涌入鼻腔。眼前突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端着一杯酥油茶,出现在她面前。“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声音温柔,像是奶茶溢出的淡淡热气,飘散在空中,惹得人沉醉。简思语怔了一下,接过热茶,道:“多谢。”饮一口热茶,感受着唇齿间浓郁的咸香,简思语不由得轻叹一声,看向夏吾。
“妆好好的,你很漂亮。”这话说的没错,格桑今日一身金红色婚服,不仅化了眼线显得那双眼睛更加水灵,头上颈上和腰间都挂着金玉珠宝,衬得人如格桑花般火热金贵。两人正聊天,帐篷掀开,一身庄重藏袍的格勒达玛走了进来。“婚礼要开始了,可以……出发了。”他措不及防与简思语对视,话顿了下,才补上后半句。简思语却没管他的停顿,只抚着格桑起身,在众人指引下,将她送出帐篷。看着格桑笑着一步步向前,与次仁平措对视一眼,笑得甜蜜,不由得心间慰藉。
她想到格勒达玛这些天对她的好,只觉违和。不由得摇头,释然道:“之前对你的好,是我自己请愿。”“尽管有误会,尽管你没接受,我都没有因此怨你。”“所以你不必弥补我,我……”话没说完,格勒达玛便沉声打断:“不是弥补。”简思语一愣,便见他眉头轻皱,抿了抿唇,缓缓开口:“是喜欢。”他坚定看向简思语,眸中冰山融化如水温柔,清澈可见真心。“我喜欢你。”“像是以前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
当晚,夜色深黑,星子闪烁微光,广袤的草原上,只有烈烈风声。和格桑帐篷中女孩们低低地交谈声。“思语姐姐,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两个女孩披着毯子,围着小夜灯而坐。“我以前以为,爱一个人就是想与他一辈子在一起,可是现在,我突然不确定了。”格桑白日的热情被迷茫替代,滚圆的眼眸流露出一丝困惑。“……我是不是不爱他了?”简思语沉默片刻,开口询问:“那要是不结婚,与他一辈子在一起,你愿意吗?”
简思语故意笑着岔开话题:“你今天穿这么帅,是要相亲吗?”夏吾一身黑色风衣,脚踩皮靴,衬得人帅得冷冽。他听到简思语的话,却没想往日一样笑着打趣回来,只默默摇了摇头:“我去城里办事。”简思语只好点头:“好,一路顺风,我也去上班了。”说着便离开。夏吾看着她背影,眸中担忧更深。正值旅游旺季,不少高反吸氧的病人,加之日常的住院病人护理与门诊看诊。简思语忙得几乎没时间喝一口水,连午饭都是草草吃了两口。
她已经想开了,决定彻底放下了。答应参加婚礼也只是想了却最后的牵绊。她眉眼笑得温柔,声音也轻得仿佛随时能散在风里。格勒达玛愣了片刻。他没想到简思语竟这样决绝。简思语轻轻摇头,似是不愿多说,要绕开他走到门口。“我要休息了,你也回去吧。”简思语的语气分明温柔至极,却让人只觉冷漠。格勒达玛却听得心中一颤,只觉她分明站在面前,却远的好像隔了一整个世界。眼见简思语径直开了门要进屋,他心口无端生出一丝叛逆,下意识伸手拉住了她。
南湘笑了笑说:“苏姐姐真会开玩笑,你是行之的妻子,只要你一句话,他肯定会帮你的,对吧行之?”慕行之没说话,眼睛看向苏韵周。苏韵周从桌上取了杯酒,笑得咯咯响,“南小姐,你比我还大一岁呢,怎么就叫上姐姐了?你这乱认亲戚的毛病可得改改。”南湘面不改色:“我喊行之哥哥,自然就跟着喊你姐姐了,既然苏小姐介意,那我就不叫了。”什么哥哥,情哥哥?苏韵周心内冷笑,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南湘又问:“听林公子说,苏小姐打算复出?没想到苏小姐跟林公子关系这么好,这消息我们都还不知道……”
她要摆脱这段腐朽的婚姻和家庭,就得有底气。“太好了周周,刚好我最近有个好本子!”谢荞高兴的抱着她转了两圈,这才开始规划起她的复出之路来。谢荞目前就职于星耀娱乐,当年就是苏韵周的经纪人,知道她为爱放弃星路时也骂过她,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成全。谢荞最近得了个不错的剧本,剧组目前缺个女二号,明天开始试镜,但报名已经结束。在此之前,苏韵周只有一晚上时间为自己争取。打听到这部剧的导演龙腾今晚会在君悦参加一场商业酒会,谢荞拉着苏韵周直奔造型工作室,说是要带着她亮瞎全场。
南湘歪着脑袋想了想,“我希望苏小姐可以在媒体面前澄清我和行之的关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慕行之的眉头微微皱起,探究的目光落在苏韵周身上。苏韵周却毫无反应,像是什么都不在乎。慕行之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那晚我其实是和行之商议合约的事情,我已经与神洲影视签订经纪约,谢小姐这么闹,让我很为难。”神洲影视,是时安集团旗下子公司,目前国内顶尖的娱乐公司之一。
一百万,苏韵周一分钱不剩全部都打给了苏母。苏母的电话接踵而至,苏韵周却并不打算与之周旋,十分无力地发了条短信,告诉对方接下来三个月她都不会再给他们打钱。苏父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她妈又是个懦弱的家庭主妇,只要他卖卖惨就无条件服从,自己想不到办法就来逼她,如果任由他们这样下去,她就算是有挖不完的金库也不够造的。她在慕行之面前已经够没有尊严了,不想连最后一丝丝体面都被消耗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