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中飞行的15小时里,傅颐琛和林婉婉用她的画办展,收获无数赞誉,被媒体争相报道。她一无所有,背负骂名。飞机落地时,正值北京的清晨,太阳东山再起,照破冥冥薄雾。林沁影从雾中走出,看见在机场门口等待的景澄予。景澄予很高,风清月皎,仙姿佚貌,在人群里极其出挑,好似一块散发淡淡光晕的美玉。看到林沁影后,他淡漠地扬起手,示意她自己在这里。“走吧,现在去民政局。”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只能假装无私。好在她伤得不重,刀口没有shen入到任何器官。她在麻醉手术中昏迷过去,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特护病房。景父景母、林父林母、傅颐琛围在他床边,甚至林婉婉也在,唯独景澄予不在。景澄予破天荒地向医院请了假,提着礼物拜访器重他的老首长、实权官员们。连他林父林母都觉得惊奇,因为景澄予最是傲慢狷介之人,从不屑于巴结谁。这次他豁出去了。他发誓要扳倒刘黄毛的父亲。
爱无能,家暴。这些标签让景澄予内心恐慌。他向来是天之骄子,从不需要迎合任何人,他不会甜言蜜语,不会做小伏低,遇见讨厌的人和事就毒舌扫射,或者重拳出击。今晚他第一次感受到强烈的恐惧,他怕这些特质早就把林沁影越推越远,让她讨厌自己。林沁影此刻听傅颐琛的话听得稀里糊涂,她蹙眉看向景澄予:“什么打人?难道你打过人?”她的纤眉凝满焦急,美眸里透着化不开的忧郁。景澄予忽然觉得无地自容,自以为在她心中已经颜面扫地。
夜幕降临,城市里亮起万家灯火。傅颐琛的劳斯莱斯驶入景家门口的小巷。下车前,林沁影说:“我要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哥,我很抱歉以前对你有特殊的感情,我保证现在没有了,在我心目中你还是我的兄长,当然,你应该不稀罕我这个妹妹,所以我们当陌生人吧。”今晚傅颐琛带她去吃饭,她一口都没吃,态度认真地剖析了自己的内心,与他进行一场长谈。听到最后,傅颐琛沉默了。他不敢想象林沁影辗转反侧了多少夜晚,才会有这么深,这么苦的感悟。
林沁影痛苦地闭上眼。结婚半年多以来,景澄予从未帮她开过车门,一次都没有。而他第一次见林婉婉,就那么礼数周全。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吗?傅颐琛体贴地帮她放下遮光板:“咱不看了,看得更多只会伤心,走,我带你去吃黑珍珠餐厅。”劳斯莱斯无声无息地滑离车库。因而林沁影没看到两分钟后,景澄予把林婉婉赶下车,丢给她一张百元大钞。“我不想开车带你,这钱你拿着,你自己打车去。”
林沁影怒道:“我跟他无论怎样都不关你的事!”傅颐琛笑意加深,透出几分邪魅:“怎么?还是不把我当成哥哥?”林沁影转身就走,却被他一把搂入怀中。她的瘦骨轻躯仿佛春日柳条翩翩柔韧,又似一条天青色河流潺潺婀娜。抱住她时,傅颐琛心中激荡久别归乡般的流泪冲动,他后悔现在才敢体会她的美妙。或许早在多年前,他对她的感情就埋下种子。他永远都记得,在林婉婉捅出林沁影的暗恋那天,他的第一感觉,是无耻的暗喜。
等明天,或许明天我可以买一朵向日葵送给她,不,还是买钻戒吧,买最贵的......他在胡思乱想中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他踏入科室时,脚步轻快愉悦,直到助理喊出今天第一个病人的名字——傅颐琛。景澄予愕然抬起头,看到傅颐琛大步走进来,西装革履,神采奕奕,一举一动都透着成功人士的从容自信。“景医生,久仰大名,您真是难见啊,连这个号我都是花一万块钱找黄牛预约上的。我没病,今天来找你,是想谈谈林沁影的事,你准备什么时候跟她离婚?”
送走大舅,宋招娣和赵兰芝从酒馆出来后,将银钱交给赵兰芝。“娘,咱们去给爹买药吧。”赵兰芝接过银钱,神色动容,看着宋招娣,满眼的欣慰,“招娣,多亏了你了···”她这个做娘亲的,还不如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我们是一家人啊,不必如此。”虽然爷奶苛待她们姐妹,但作为父母,宋耀东和赵兰芝对她们的慈爱和庇护,没得挑。从未像其他父母那样,因为她们是女孩子,就轻视、怠慢。
铁锤点点头,上下打量了宋招娣,眼中仍是不相信,道,“小姑娘,不是我不信你。我这是酒馆,客人不怎么吃素菜的,你这么多···”“那是因为这里的素菜不合客人的胃口,我先做一份水芹,铁锤大伯尝尝再说不迟。”铁锤闻言,笑着看了眼赵曾华,道,“小姑娘口气不小,我做厨子好多年了,还能不如你?”宋招娣,“您试试也不吃亏,若是成了,对您酒馆生意也有好处。”铁锤想了想,应下,“也罢,就让你试试。”
在盼娣他们眼中不管是那种不适,只要吃了不舒服都算是‘中毒’。说完,又抬头看向宋招娣,双眼放光,特崇拜道,“大姐,你懂得可真多。”两姐妹又将树干上的黑木耳全都摘了后,眼看时间也不早了,便下山准备回家。回家后,发现宋耀祖和孙秀荷都不在家。“耀祖发了脾气,去了他大哥家,娘去哄了。”宋耀东因为腿不舒服,早早便从田里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孙秀荷拎着猪肉和大公鸡往李有才家赶。
眼下被人一夸,顿觉得面上有光,笑得灿烂,一摆手吩咐。“招娣,杀一只不够,再杀两只老母鸡,给我朋友们一起补补。”说完,转过身,搭上那几人的臂膀道,“回去接着睡,醒了就喝老母鸡汤。管饱!”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人话,那大公鸡忽然跑了,腾空而起,飞到了屋顶上。宋招娣拿石头扔,拿树条打都没用,最后只能忍痛撒了把米糠,才将其引下来。盼娣将菜刀递过去,仍然不敢相信,欺负了她好几年的大公鸡,今日真的要被宰了。
这是要兴师问罪了。宋招娣连忙扶起宋耀东,“爹,你腿不方便,我跟你一起去。”宋耀东看着懂事的女儿,心中更是心疼,点点头,道,“好。”到了东屋,宋大川一见宋招娣跟着来了,脸上立刻浮现不悦。“招娣,你出去。”宋招娣没动,只是扶着宋耀东继续往里走道,“阿爷,大夫说了,爹不仅伤了腿,还伤了脑子,可要好好将养着,千万不能再摔了,我得扶着他。”提到宋耀东的腿伤,宋大川脸上的不悦淡了几分,露出几分父亲对孩子的担忧来,也没再赶宋招娣了。
估计过不了多久,宋大川就会来发难,她得提前给爹娘做好准备才是。“说到水,招娣今日差点就见不到爹娘了。”她说。夫妻俩脸上的兴奋劲因为这句话,立刻僵住了,异口同声问,“吃饭的时候,你说落水是怎回事?”在听完宋招娣的叙述之后,是又怕又气。“娘怎么这样?”赵兰芝气愤之余,忙拉过宋招娣仔细检查,“还好我儿命大,”宋耀东也是神情严肃,紧锁着眉头,胸膛剧烈起伏,“我去问问她,定给招娣讨回个公道!”
他的资产的确超乎我的想象,他的确骗了我,但是爱也是真的。只是害怕经济实力的悬殊在我们面前划开一道天堑,让我不敢靠近他而已。我暂且相信了他的解释,毕竟他救了我一命。我们躺在病床上一起看新闻。一条独家跳到我眼睛里。“许氏独女入狱,集团风雨飘摇。”接下去是一段对谢珩的采访。“我原本就打算和许薇薇离婚的,这次突发事件不会打扰我的计划。”“许家的经济危机,不是我做的,是他们自身管理不善......”
“你这么爱她,好啊,我先杀了她,再杀了你,让你们到地底下去做一对亡命鸳鸯。”她打开了枪的保险栓,对准我的脑袋。我的呼吸渐渐停滞,生命受到威胁,任谁也冷静不下来。她的胳膊忽然被击中,拿着枪的手一抖。是周斯越出的手。许薇薇慌了一瞬,抬手想稳住枪时,周斯越冲了上来。许薇薇条件反射地开枪,周斯越用身体将我护在身后。一声剧烈的枪响。世界忽然安静了。“周斯越!”我俯下身去,试图用手挡住流血的口子,却始终是徒劳。
爸爸是谢珩的雷点。因为他们虽然是父子,却到死都在斗。当年他父母也是商业联姻,他爸爸先在外面有了女人。他妈妈是豪门里养出来的姑娘,眼睛里怎么容得下沙子,自然要闹的。他爸爸却二话不说,给了她两条选择。要么离婚,净身出户,儿子丧失继承权;要么忍下去。因为这件事,他妈妈留下了心结,很年轻时便郁郁而终。我和谢珩最相爱的时候,谢珩带我去墓园看了他的妈妈。“她临终前嘱咐我,一定不要变成爸爸一样的男人。”
爸爸妈妈虽然爱我和程砚,但是手心手背的肉尚且有厚薄之分。他们希望我幸福地生活,却希望程砚能继承他们的一切。只是因为程砚是个男孩子。所以从小到大,他们都告诉我,程慈,要照顾好弟弟啊。程慈,不要让弟弟受苦啊。或许是被惯坏了,程砚头脑简单得不行,想要的东西得不到总是不肯善罢甘休,却不懂得珍惜自己眼下拥有的。许薇薇,就是他从年少时起一直没有得到过的姑娘。所以他心心念念。
真是大快人心。谢珩在我最爱他的时候抛弃了我,我当然恨他。“我常常想......如果当时我没有跟你分手,我们现在会有多幸福。”过得不快乐的人总是会幻想自己没有踏足过的另外一条道路。“第一步,谢氏集团就不是你的了。你爸外面的儿子会一脚把你踹出去。”“然后你开始埋怨我,觉得我挡了你的路,我们不断地争吵,在婚姻里都变成疯子。”所以看清现实吧,谢珩。我们并不是什么天作之合,当初如果没有分手,我们也早就变成了一对怨偶。
只是在人前,到底要装出恩爱夫妻的样子来,维持自己的体面。我啜饮一口酒,眼神从许薇薇脸上划过。仿佛在无声地说,嘿,我看穿你啦。许薇薇难得窘迫,冷哼了一声,甩着手走开。但我还是低估她了。许薇薇从前就在精心经营社交媒体,因为自己是货真价实的大小姐,吸引了不少粉丝。她莫名其妙发了一张和我的合影。因为角度扭曲,照片上的我脸显得非常奇怪,许薇薇却完美极了。“看着曾经最好的朋友一路读书到博士,创办了自己的公司,慢慢开始疏远我,瞧不起我,感触真多。”
但当宋星辰靠近的时候,又全都噤了声。就像是,有什么事不能让她知道似的。可宋星辰瞧出来了,他们看她的眼神,不似以前的同情或看不起,反而像是厌恶和鄙夷。这一切,在找到平平和安安时,被揭露了出来。按照以往平平和安安常去的地方,宋星辰很快便找到了两姐妹。却见两人正被一群孩子围着骂,捡的干树枝也散落了一地。安安年纪小,哭红了眼,平平年长些,可毕竟也是个才十岁的孩子,护着安安,还要反驳其他孩子的话。
起初听不太清,后来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什么“嫩···老,不好卖···”卖什么?却是听不清。孙秀荷急啊,将整个身子都贴到了墙上,恨不得钻进去。凝神又听了好一会,终于又听到些,“···不能让别人看见了···”卖什么东西不能让别人看到了?孙秀荷又好奇,又眼红,抓心捞肝的,却再没听到什么关键话了,全是些废话,她也懒得听。顶着一身的蚊子包,回去了,路上还在琢磨宋耀东家在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