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昊将戒指从绒布中拿出来,修长有力的手指摩挲着极具设计感的指环。戒指上镶嵌的是红宝石,纯净度极高的红色浓郁得几乎像血。光彩夺目,耀眼璀璨,很适合舒梨薇,景昊第一眼看到时就心动了。景昊没有像往常一样拿出来看看再放回去,而是拿着一路回到房间,放到了床头柜上。景昊又做梦了。梦到舒梨薇18岁那年,经过刻苦的奋斗,终于拿到了景昊母校的通知书。快递员将录取通知书送来的那天舒梨薇兴奋得又笑又叫,还搂着他蹦蹦跶跶的。
打开房门。里面是大大小小的各种儿童玩具,像是一间儿童玩具房,洋娃娃居多。都是舒梨薇小时候玩过的,有些可能她自己都不记得了。那些她玩腻了、不喜欢了或者遗忘了的玩具,都被景昊收集起来,放置在这件屋子里。从她十岁开始,一直到十八岁她成年了,景昊不再收拾她的东西,八年下来,这件屋子也快被填满了。这房间也做了特殊处理,最大可能得保证这些玩具的完整性。
“你总说我幼稚,看事情不全面,你才是真的幼稚做法。”“你真的仔细思考过吗?”景昊张了张嘴,哑口无言。他从求得舒梨薇原谅以来一直不敢说就是因为,背后的真相太过难堪和丑陋。他也是。景昊不想毁了自己在舒梨薇心中的形象,但如果人都没了,他要形象干什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给小叔一个机会,小叔一定会弥补的。”景昊眼中带着希冀,随着舒梨薇的摇头,希望落空,瞳眸也暗了下去。
他的话语里充满自信与骄傲,“挑人的眼光,你确实比我强。”对方感叹,同时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还是你的福气好啊,孙子那么懂事,不用你费心。”苏婉卿与祁知聿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挑眉,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玩味,似乎对即将上演的好戏颇为期待。他拉着她,在凉亭的另一边坐下,静候接下来的谈资。祁老这才意识到还没正式介绍,“看我,都忘了介绍了。这位是顾家的顾老,你们叫顾爷爷就行了。”
祁知聿的话锋锐利,直指人心。苏婉卿端粥的手一顿,仰起头,刚好撞上他投来的目光,如深渊般让人无法揣测。“怎么不继续说了?刚才不是挺能言善辩的吗?”见她沉默不语,祁知聿的语气逐渐转冷,似乎已经洞悉一切。“和我签订隐婚协议的是你,不是厉宴舟。所以,那些话,自然不必对他说。”苏婉卿垂眸,思考片刻后,淡淡回应。毕竟,厉宴舟也是从一穷二白奋斗至如今的地位,对财富来之不易的体悟,也许比祁知聿更为深刻。
“你的呢?”她下意识地问道。“我出门前已经吃过了。”祁知聿的回答简洁明了,但随着话题的转变,他的语气却渐趋冷漠,“昨晚我就提醒过你,今天家里有重要的活动!我希望这样的疏忽不要再发生第二次。”苏婉卿闻言,心中不由得一紧,暗自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如果不是昨晚他一直拥抱着她,也许自己真的可以休息得更好一些。“哦,对了,早上周瑶汐给你打了电话,是我接的。”
此时的祁知聿已换上了一袭质地柔软的睡袍,靠坐在床上,膝盖上平摊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照在他专注的脸上,增添了几分神秘感。注意到她进来,祁知聿轻轻地合上了电脑,摘下了鼻梁上那副银边眼镜,动作流畅而优雅。他拍了拍床边的位置,嗓音低沉而充满磁性:“不早了,睡觉吧。”苏婉卿的脸上瞬间泛起了红晕,她手里紧攥着毛巾,步履轻盈而小心地挪向床的另一侧,心中却像是揣着一只小鹿般忐忑。
她的手微微颤抖,却依然紧紧抓着他,不愿放手。“哼,你果然不负爷爷期望,不惜给你祁家少夫人的名号也要从傅家挖来的人才啊!”祁知聿眼眶泛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但我很好奇,爷爷趁你无路可退时让你嫁入祁家,你心中真的毫无怨言吗?”苏婉卿一怔,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回答道:“我答应过祁爷爷,会帮你稳固Y.G。他兑现了承诺,我也该履行我的诺言。而且,我对祁家没有任何怨恨。”
房间被打扫得异常整洁。床上,那鲜艳的大红被子特别醒目。她这才想起来,西景园其实是祁爷爷给他们的新婚礼物。领完证后,祁知聿当天就飞往了国外。考虑到要保密婚姻,她也就没有搬进西景园居住。回想起过去,苏婉卿垂下了眼睛,努力抑制着心里泛起的酸楚。盛叔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劲,“少爷和少夫人的到来比较突然,西景园里的东西三年前就准备了……如果少夫人不满意,我明天就让人换掉。”
我当时以为是自己是例外,是唯一,是最特殊的存在。后来,景昊给穆偲梨准备了一场更大的烟花。所以我决定,把这场烟花还给景昊。见我不出声,景昊冷着脸上前一把扯过我,要将我带出包厢询问。这时,穆偲梨却忽然惊呼:“阿珏,你快看!”景昊转头看去,只见暗黑的天幕上焰火写下了几个字——白头偕老,幸福安康。我转头望向景昊,轻轻一笑。“小叔,这是我对你和小婶的祝福,希望你们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不,只有我们俩。但我没有把这话说出来,我知道,说了,景昊就更不会来了。我就这样看着景昊。景昊心底浮起一股怪异,好像我生日那天会发生什么一样。“舒梨薇,我警告你不要再有什么心思。”我咬了咬唇:“没有,我保证……”只是想有一个正式的告别而已,哪怕他并不知道。景昊盯着我,不知为何,他没办法再一次说出拒绝的话。沉默半晌,他语气冷硬地问:“你要在哪里过生日?”
我怔怔看着这些,摇头拒绝:“谢谢,不用了。”我就要走了,连景昊送的东西都不会要,又怎么会要穆偲梨的礼物。景昊怔了下,记得从前不管送我什么,我都很高兴。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淡淡的?他皱起眉:“你是不是对偲梨还有意见?我希望你明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听到这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下一秒,我看见景昊右手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狠狠一怔。景昊从来不戴这些东西,那说明这戒指只能是……婚戒。
景昊走后,我因为一夜没睡,在房间里睡了一天。再醒来,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打开一看,是穆偲梨发来的消息和照片。【漪漪,我和你小叔要去马尔代夫玩几天,你照顾好自己,有事随时找吴秘书哦。】我没有点开那些照片,因为能猜到上面该是什么内容。从两个人在一起后,穆偲梨就很喜欢发她和景昊的合照。景昊那样低调的人,也纵容她,看得出来是真的很爱了。或者,也是有警告我的意思吧。
我知道景昊做了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改变。我没再拒绝,跟在两人身后,坐上了后座:“谢谢小叔小婶。”路上,景昊和穆偲梨聊得热络。似乎完全忘了后座上还有一个人。我看着窗外,就想起了那天——那天,景昊组织了一个酒局,把穆偲梨带到好友面前,让人一个个改口叫“嫂子”。我当时就明白了,景昊设这个局就是为了逼迫我喊出“小婶”。我昂着头不肯叫人,被景昊当着所有人的面训斥了一顿。
做饭阿姨王婶已经做好晚饭,我还是叫住景昊:“小叔,你不吃晚饭吗?”景昊头也不回,语气冷淡:“我晚上和偲梨约了,你自己吃。”但突然又觉得哪里很违和,停步凝视了半天,才发觉是那只平时对我寸步不离的狗不在。“狗送走了?”我眼睫颤了颤:“对,送走了。”景昊皱了皱眉,有些不相信我会这么痛快把狗送走。毕竟从前说了很多次,我都又哭又闹地不愿意。他直觉好像发生了什么,但没空多想,点头:“早该这样。”
“你那里所有的药膏,都给我准备一份。”深深吸入一口烟雾后,他将其熄灭在烟灰缸里,动作优雅而决绝。医生挑选了几管标注清晰的药膏,盛叔送走了医生,祁知聿则重新步入卧室。苏婉卿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床沿轻微的凹陷使她心神一震,正待睁眼,他微凉的手已轻柔地抚上她的手臂。那股凉意在手臂上游走,带来一种奇异的舒适感。随即,一股淡雅的草药香弥漫在空气之中,与之相伴的,还有她手臂上触目惊心的淤青,让人观之心惊。
苏婉卿睁大惊惧的双眼,刚欲呼喊,唇瓣又一次被他封印。她蹙眉,只能被动地承受这份侵略。一墙之隔,门板在他们的挣扎中发出细微的嘎吱声,清晰可闻。“这……”祁老面色涨红,忍不住低斥,“这混账小子!”轻声咒骂之后,他携同贴身管家转tຊ身离去。“老爷,祁少爷今日偏头痛发作……”“哼,若是真头痛,他还有心情做那等事?”步入客厅,祁老侧首瞥了一眼紧锁的卧室门,对盛叔发问,“刚才他们争吵为何?”
毕竟,若是祁知聿能轻易接受他人的教导,他又怎会是那个众人皆知、特立独行的祁知聿?言毕,她将水杯轻轻放下,身体一侧,巧妙地绕过他,向着房间的另一端走去。经过那一片狼藉时,她顺手抽出几张纸巾,弯腰细心地收拾起地上的陶瓷碎片,动作温柔而细腻。“需不需要我为你联系医生处理脚上的伤口?”她问得轻描淡写,似乎对他日间的烈酒宿醉以及夜晚的意外受伤都感同身受。
苏婉卿从容不迫地将手中的面条碗轻轻放下,语气中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平和,“直说无妨。”她的沉稳,似乎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让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祁少爷说……水面的味道不对头!”女佣的声音细若蚊蚋,每一个字都小心翼翼地从唇边吐出,“他还说您做饭不够用心,这面条,给狗,狗都不会吃!”话音落下,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那指责之重,让正欲品尝面食的苏婉卿心头不禁涌上一阵难言的堵塞。
她耐心地向一旁的女佣展示如何均匀地拉扯面团,每一次拉扯都力道适中,动作娴熟。“少夫人,炒菜这事儿……还是您亲自来吧?”正当她想要偷个懒时,厨师却面露难色,“力气活我们可以分担,但炒菜这门手艺,每个人的味觉记忆不同,出来的味道自然有差别。”“好吧,我自己来。”苏婉卿轻笑一声,重新系紧方才为了方便操作而解下的围裙,随即投入到了热火朝天的烹饪之中,手法熟练地翻炒着锅中的各式配料,香气四溢。
转身之际,无意间踢到了茶几下方的收纳盒,几本旧杂志顺势滑落在地。正当她准备整理时,“啪嗒”一声,一张没有标签的CD从盒子中掉落。正当她欲将其复原,手腕却忽地被一股力道牢牢握住。“你在翻找什么?”祁知聿的声音低沉,黑眸中透露出一丝探究的意味,让她的心脏不可抑制地颤动了一下。然而,她的面容依旧保持着平静,“我只是不小心踢到了,绝非有意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