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是温馨的装潢全都一扫而空,就连墙纸的颜色都重新改贴,只留下空洞落尘的房间,鼻尖再也没有她留下的熏香。要不是窗口对应的那片微微发芽的花园,他真的以为这里从未住过一个叫宁南溪的人。贺郁川腿一软跪在地上,双手触摸的全是地上的灰尘,他心慌得不像样,回头对着赶来的人吼道:“怎么回事?谁让你们这么做!”管家擦着汗赶来轻声道:“少爷,这是贺老爷吩咐的,他想.......”
贺郁川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暗光,强撑身体恢复常态,大步向楼上走去。门口的护工看到他气势汹汹,吓得鞠躬请求:“少爷,主母在和大小姐说话,不让任何人进去......”贺郁川根本不在乎一个护工的阻拦,大手一推就打开房门,阳台传来的争执清晰入耳。主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大女儿,“你怎么这么傻?非要去陷害宁家,你看这该怎么办!”贺琦兰眼影都哭得脱妆,依旧不肯认错:“我是为了小贺!他们根本没有爱情,还结什么婚?这么久连个孩子也没有,难道就要让那个女人拖累他一辈子吗?”
贺郁川心中的慌乱越来越强,他不愿再听对方说话,直接挂掉。死寂的空间里,只有他自己的喘息声,心中一片肝颤和恐慌不断传达着本人害怕的情绪。贺郁川想要不以为然,却发现自己另一只空着的手都攥出了血滴在地上。“不可能,她是个骗子,肯定是她的计谋,是为了吸引我过去。”低语一般的呢喃让男人动摇的背影缓和下来,他压下心中的惊惶,扯了扯生硬的嘴角,告诉自己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不用担心......
宁南溪眼中流下泪水,费力的说:“妈妈,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们......”宁母听到她气若浮丝的话语,哭的更加厉害。宁南溪眼神涣散,声音越来越小:“来世,女儿一定报答你们......是我亏欠......”话都没说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不断有血液从唇边溢出,让宁母一阵心痛,想要安抚她却无法停下。可是宁南溪却再也说不出话,她还不想死,她才脱离了贺家,还想陪着妈妈继续走下去,她怎么舍得让母亲孤身再去送自己呢?
她忍痛站起,朝着宁母的方向说:“妈,女儿不孝,这都是我惹出的祸事,现在我去解决。”宁南溪转身离去,她空洞的眼中只有一个方向。宁母看着女儿消瘦但坚定的背影,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潸然落下。贺家住宅,主母听到宁南溪来了,心中升起一丝不忍。不等她多加思考,她消瘦的身影就映入眼帘,主母还没开口便见到宁南溪“扑通”一声跪下。“母亲,求您让郁川跟我离婚。”
这问话就怪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这小姑娘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吗?难不成还是附近人家的?”事实还真是。人群中有人悄悄举起手,低声道:“我……我认识。”这声音虽然小tຊ,但在紧张的环境里,个个都竖着耳朵,还是叫人听见了。只见那人舔了舔嘴唇,看起来颇为慌张,他先是看了眼庄羽,见他面目凶光,吓得又赶紧将目光转移到等候着的岐奉行,结结巴巴道:“她……她是神……”
“天杀的恶魔,下手如此残忍?捕快呢,捕快喊来没有?”“这究竟是谁在我的醉音坊杀人啊,天京城这般大,哪里找不着地,非得在我这里吗?”听到最后一句时,岐奉行已满脸黑线。其他人见岐奉行走过来纷纷让出一条道,想看看他是何方神圣又不太敢看他。看来有时候,武力确实能快速处理一些麻烦,至少现下没人敢不怕死地挡在他面前。只不过在看到地上躺着那人面目时,岐奉行却是面色一顿。
无忧重重深呼吸了两下,这才压下心口那股恶气。他追上岐奉行,在旁边道:“原来是那个混蛋!”无忧愤愤不平,又语带委屈,“那殿下刚才就更不应该拦我!”“不拦你?由得你闹大?”岐奉行看了他一眼。无忧摸了摸后脑勺,不知如何应答。转而,他问了句,“那方才殿下为什么又要打他呢?”“我嘛……”岐奉行卖了个关子,说了句模糊不明的话,“打草不是本意,只为惊……”惊什么?
岐奉行欲说话,又被落冰打断,他对仙界与生俱来的厌恶在这一刻毫不掩饰地显现,只听他道:“论恶心,还真没谁能比得上你们仙、神二界的伪君子!”落冰越说越气,重重一拍桌子。那木质的桌子顿时裂开,岐奉行眼疾手快地将茶壶捞起,另一只手留住了一只茶杯。“暴殄天物啊!”岐奉行摇头叹息,他将茶杯斟满递给了落冰,“生我的气,但你也没必要损坏别人的东西呀。”落冰没想到自己都气得骂岐奉行卑劣了,他竟只在意那点茶水?
岐奉行颔首,道:“确实不解。还请小王爷赐教。”“啧……”东方照摆摆手,“赐教这样的字眼,以后岐兄就莫要再跟我说了。”他面上笑嘻嘻,道:“醉音坊乃是天京城最大且最贵的青楼。岐兄,这点你是知道的。”岐奉行淡笑,“一直有所耳闻。今日得见,确实很大也很……豪华。”一听此话,翠姨立刻接道,“那是当然!”她摇着扇子,模样看起来颇有些得意。东方照斜看了她一眼,翠姨略微收敛。
翠姨手中帕子轻轻一摆,笑道:“岐公子别误会,只是我们醉音坊有个规矩。新来的姑娘,需在主台上待上一个时辰,待时间过去,方可待客。”还有这种规矩?翠姨道:“岐公子若是不信,大可问小王爷,小王爷也是知道的。”岐奉行不是不信,只是觉得这破规矩实在是古怪,他看向东方照,对方眉头微蹙,朝他颔首。行吧。“只是……”岐奉行并没有别的疑问,但为了将戏演足,他需得做出那副为难的样子。
穆浅挣扎了几下,但沈嘉邈握得太紧,根本没法脱离。“我跟你单独谈谈。”沈嘉邈轻柔地摸着她的脑袋。穆浅点了点头。沈嘉邈扶着她往楼梯口走去。秦父秦母带着秦嫣离开了沈家。见沈嘉邈带着穆浅上楼,穆父穆母脸上露出担忧,穆浅的身体状况并不好。穆母正欲开口,穆父却制止了她,摇摇头。
“没做什么?你还敢狡辩?秦嫣,不管你做了什么,爸爸都可以原谅你,但唯独这件事,你必须要给我交代清楚,否则,别怪我不顾念父女情分,对你不客气。”秦父威胁道。“爸,我真的没做什么啊,你相信我......”秦嫣慌张道。“秦嫣,你还在骗我?!”秦父怒极反笑,“我跟你妈妈现在都在沈家,穆浅和穆伯父穆伯母也在,要解释过来解释吧。”闻言,秦嫣脸色一僵,顿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对不起……”他立即吩咐道:“去查,刚刚有没有人在附近出现过。”“是,宋总。”几名保镖应声而去。宋庭琛转身朝楼上走去,刚走到二楼的楼梯口,便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他眉头紧蹙,快步走下楼。客厅里,一群黑衣人将秦嫣团团包围住。而秦嫣的对面,正坐着一个男人,是沈嘉邈。看到沈嘉邈,宋庭琛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推开挡路的保镖,冷厉地看着他。沈嘉邈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茶水。
“嗯。”穆浅点头,她又何尝不知道。“我送你回家。”沈嘉邈转移话题,发动引擎,驶入车流之中。穆浅坐在后座,目光落到窗外的景致上,却没有半分欣赏的兴趣。不多久,车停在了穆浅家别墅门口,她下车后,看着沈嘉邈,“谢谢你,我先走了。”“等等。”穆浅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沈嘉邈。“我希望你记住,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要找我,我会永远保护你的。”沈嘉邈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
穆浅的瞳孔骤然一缩,连忙开始往后退。她不认识这些人,但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上车。”冰冷的声音响起。穆浅心里一紧,连忙摇头。那些黑衣人一拥而上,将穆浅团团围住。“我不认识你们,我不会跟你们走的。”穆浅连忙摆手,大喊道。“穆小姐,请你上车。”为首的男人冷漠地开口道。“放我下去,我要报警了!”穆浅拼命挣扎,可惜根本就没用,那些人根本不理会她的叫嚷,将她推到副驾驶座,强行塞进了车内。
“我?”穆浅一怔,随即冷哼一声,嘲讽地说道:“你不要胡说八道,这件事根本就跟我无关,我也没有破坏你们的婚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秦嫣怒瞪着穆浅,愤愤地说道,“要不是你出现在他身边,他怎么会突然拒绝联姻了?”“那你希望我怎么做?”穆浅不耐烦地反问道。“我不知道,我只想要他重新娶我,我们还像从前一样,我会努力让他喜欢上我,然后再嫁给他。”“秦嫣,你疯了吗?”穆浅的语气里透露出浓烈的失望,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这么执著于婚姻,到最后只会害了你自己,你知道吗?”
“喂.....”“浅浅,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穆母焦急的声音传来。穆浅的心猛地提起,连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没事浅浅,爸爸妈妈就是担心你,听管家说昨天宋庭琛来家里了?你还好吗?”穆母担忧地问道。“嗯,我没事。”穆浅淡淡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那就好。”穆母松了一口气,接着又说道:“我们这几天不在家,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求跟阿姨说,知道了吗?”
“我们之间没有关系?”宋庭琛的眼睛里闪烁着受伤的光芒。穆浅咬了咬牙,不再看他:“是的。”“呵呵......”宋庭琛冷笑出声,“你就这么想远离我吗?”穆浅沉默,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宋庭琛深呼吸,努力压抑住自己胸腔中翻滚的愤怒和痛楚,语气平静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就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我现在就走,你别后悔。”他转身上车,启动车子,缓缓驶出穆宅。车子渐渐消失在夜色里,穆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他的步伐急促,似乎恨不得马上冲到穆浅面前去。但是,他却没有。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穆浅,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去见她,他只想逃避,逃避这一切。他怕,他怕看见穆浅冷漠的表情,怕看到她对他失望透顶的表情,更怕看到她恨他……他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嘉邈你来了?”
她冷冷一笑,随即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上面正是穆浅的侧颜。照片拍摄的很模糊,但是她的五官仍旧精致绝伦,只是看上去有些憔悴。“穆浅啊穆浅,你说说你,都跟宋庭琛结婚了,怎么又离了呢?还这么巧出现在沈嘉邈面前,我好不容易等到他对你死心了,你又要来横插一脚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坏我好事。”......沈嘉邈带着穆浅坐上邮轮,在海面上畅快地游了几圈,这才回岸边。靠岸之后,穆浅便被人送回穆家休息,沈嘉邈则去找宋庭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