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水,温度刚好。”“你是孕妇,不能吃凉拌的黄花菜。”墨煊熟悉苏明月的口味,知道她爱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夹菜递水,有求必应。若梦玲就坐在他身边,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不知道的恐怕真会以为,他和苏明月才是两口子。若梦玲依旧什么都没说,自顾自吃饭。可桌上的一位心眼直的婶子,却大咧咧喊了出来:“陆营长这端茶倒水的,不知道还以为你和苏明月是两口子。”“对了,我还听说你把苏明月这个大姨子接到家里照顾,把自己老婆挤去宿舍住了,这事是真的吗?”
从火车站出来,天又下起了雨。若梦玲顶着挎包,冒雨跑到停车地点,却发现早已没了车子的踪影。她拦住路边急匆匆收摊的小贩询问:“大哥,这边停着的吉普车去哪了?”小贩推着板车着急离开,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说:“车早走了。”若梦玲被墨煊丢下了。下雨没车,她只能走着回去。回去的路几十公里,雨越下越大,走到一半,天黑了,雨也越下越大。黄土路泥泞,随后有塌方的危险,没有办法,若梦玲只好躲进路边的破庙,凑合一晚。
若梦玲回家,一眼就看到隔壁门口堆得小山似地营养品。不但有麦乳精,就连燕窝阿胶这类死贵的补品也都有好几大包。苏明月被家属院的嫂子们围着,羡慕着,却一眼看到了孤零零的若梦玲,忙挤出人群冲她走来。“晓晓,你回来了!快来,爸妈给咱俩寄了东西。”苏明月小跑过来挽住了若梦玲的胳膊,把一个信封塞到她手中:“爸妈都很惦记你,专门给你写了信,我猜里面肯定也放了不少钱票”说完,苏明月根本不等若梦玲同意,自顾自拆开信封,展开。
看着一排排整齐利落的红砖瓦房,和墙上刷得‘军民一家亲,团结起来搞建设’的标语,才有种真的回到几十年前的真实。找到熟悉又陌生的家门,推门进去。屋子空荡荡的,只有桌上放着一只红双喜牌的热水壶。爸妈不喜欢她,结婚没给陪嫁,她带来的东西很少,除了一个医药箱,只有几套衣服。她离开这里,根本不需要收拾东西。若梦玲吐了一口气,进厨房用土灶做了顿饭,刚要吃,门吱呀一声,墨煊满身湿气进屋。
“玉兰……”窈程清有些失神,看着眼前的人和周围的造物,他仿佛回到了贺府,回到了贺玉兰的闺房院中。而眼前的人,不正是16岁刚及笄的贺玉兰吗?他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我这是还没有醒吗?我怎么好像又回到了从前……”l̶l̶l̶直到小婉站起身来,缓缓行至窈程清的身前行了个礼:“见过王爷。”那姿态和去世的贺玉兰如出一辙。窈程清颤抖着手,想触摸小婉的脸,又怕只是虚妄。直到触碰到她那真实的皮肤。
窈程清想到这些倒是笑了笑。在心中暗想着,要是言舒愿意住在这个别院里,那自己也愿意同她一起。他信步往那边走去。还在好奇言舒给他准备了些何许生辰礼物。别院的大门并未打开。在门外能隐隐约约听见内里的谈话声。但却听不清。窈程清刚刚处在梦里的不安,这才消散掉,他自言自语道:“果然在此处。”听着里面的交谈声,窈程清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了起来。他推开门,抬脚踏入门口。映入眼帘的人身着白纱裙,被风吹动着裙摆,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同对面的老妪对弈。
言舒换上一身红衣劲装,一出院便看见正被嬷嬷领去窈程清那儿的小婉。小婉看到她,欲言又止,眼中满是不舍。而言舒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小婉,以后要照顾好自己,但你也记住,每个人都有自己所追求的东西,不要一昧沉溺情爱。”小婉红着眼点点头:“王妃,我们还会再见吗?”言舒没有回答,只让嬷嬷快些带她过去。她一路出了王府,骑上早已准备好的千里马。回望着偌大的王府,感慨万千。她不回答小婉,是想给小婉一个念想,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永远不会再回来。
言舒拂去她眼角的泪水:“会的,只要看到你这张脸,他一定会信。”小婉低下头,眼中满是对未来未知的担忧。见她难以平复情绪,言舒拉着她到古筝前坐下:“来,给我唱一曲吧。”小婉犹豫了瞬才点点头,她拨动筝弦,唱起贺玉兰最擅长的曲儿。“子规啼,不如归,道是春归人未归,几日添憔悴,虚飘飘柳絮飞,一春鱼雁无消息,则见双燕斗衔泥……”言舒听着这与贺玉兰一模一样的歌声,眼眶不由有些湿润。
心头多年郁闷已被驱散殆尽。她好久没有这么尽兴了。“这是我最开心的一天了。”言舒不由自主道。窈程清翻转着正在烤的兔肉的手一顿:“以前你从没开心过吗?”言舒笑了笑,悄无声息转移话题:“你还记得吗?当年你就是在那边的悬崖救的我。”窈程清也笑了:“怎么会不记得,当年你不小心坠崖,我下去救你,明明为了救你我伤得更重,可你哭得最狠的人是你,我可从没见你那样哭过。”他仿佛陷入了回忆,继续说:“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不像公主,你倔强又不服输,即便被先皇责骂,也不肯叫我一声‘皇叔’。”
可下一瞬,手便被他紧紧攒住。“玉兰,你别走!”窈程清猛然睁开眼。四目相对,言舒哑声道:“王爷,我是言舒。”说着就要抽出手,但窈程清更用力的握住,见自己挣扎不开,她索性坐下,静静陪在他身边。窈程清眼底的仓惶慢慢褪去:“阿舒,我梦见玉兰了,她在埋怨我。”言舒眸光颤了颤,没有说话。男人看着他,目光渐深:“她埋怨我不该冷落你,她说自打你嫁给我以后,你就没笑过了,明明你以前是最爱笑最爱闹的小公主……”
她不过是个陌生人,以如今浩浩对她的依赖程度,这个女人恐怕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哄得浩浩依赖她,将过去的所有事都跟她说了,她才会知道方星雅,才会知道星雅跟他的过去。一定是这样。毕竟,那些测验结果显示过的,他家浩浩不是痴傻,他对这些事其实记得很清楚,只要稍加引导,就能变正常。恐怕这个方清芙,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让浩浩变得正常的同时,也将她误认错成了星雅。想到这些。周衍铮的眸色渐渐泛冷,不管如何,他一定要将浩浩带回到身边。
心口骤然收紧。周衍铮神色一白,眼里震惊,哑然无声。方清芙却已经淡然:“当然,你可以继续说,你是长子,方星雅是大嫂,处处忍让是应该的,可我不想忍了,我也绝不会让浩浩忍。”说完。她再不顾周衍铮是何神色,大步离开。
而刘巧香脸色一白,当即否认:“方小姐,你可不要乱说!我丈夫也是姓周,你喊我周太太我也没觉得有错,是你们自己误会了。”“那倒真是不好意思了。”方清芙冷笑一声。周衍铮的视线从刘巧香身上收回,淡淡看向方清芙。“方小姐,我们今天要聊的话题应该不是这个。”“我们到书房里去聊。”他主动提出邀请。方清芙也没有拒绝,点点头跟着他进了里面的书房。书房里安静得过分。方清芙和周衍铮对面而坐。
褚云烨一愣,还没说话之时,脚边小小的身影已经抱住了方清芙的腿,认真又执拗地否认:“你是我妈妈。”浩浩的眼神是那么真挚,就跟从前她还是方星雅时看过来的视线一模一样。方清芙心中咯噔一下。直到此刻,她才恍然意识到,难道浩浩这段时间不是假的,而是真的认出了她?一抹异样的酸楚涌上心头。褚云烨在旁看着,疑惑皱起了眉头,显然是不知如今是怎样的局势。“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周衍铮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我信我自己的判断,这段时间我认识到的方清芙同志,不是坏人,这就够了,我信你,所以我帮你。”
“是吗?”周衍铮注视着她,眼里寒意如冰,“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这一个多月,你每次见到我,都要躲?又为什么从来不让我看浩浩一眼?”“方小姐!你到底是怎么将我儿子带在你身边,还说是你的儿子?!”他句句质问,说到最后甚至一把攥起了方清芙的手腕。他的力道收紧,很快在方清芙的手腕上泛起红来。方清芙吃痛,拧起了眉头。“周师长!请你自重!你这是在做什么?放开清芙!”褚云烨脸色冷沉,单手抱着浩浩,另一手当即去握住了周衍铮的手,试图推开他。
她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开口:“云……云烨。”褚云烨当即笑了出来。“走吧,带你们吃西餐去。”三人一路说笑着往前走去。进了餐厅。却迎面跟要走出来的周衍铮撞了个正着,他的身旁还跟着刘巧香母子。不等方清芙回过神来。只见周衍铮目光下落,看见了她手里牵着的浩浩!原本无甚表情的周衍铮神色骤然大变。只见方清芙手里牵的那个孩子。那长相神态,分明就是他的儿子!!
“好的,傅总。”挂断电话后,傅闻屹再次点开起助理查到的资料。周清雾的生活很简单。每天起床后,去花园修剪一下花草,然后就回客厅看书。各种各样的书。她很优秀,上学的时候学习成绩也很好。两人是校友,但不是一个专业。傅闻屹总能在别人口中听到周清雾的名字。她长相出众,学习又好,是医学院公认的院花。正因如此,得知自己的结婚对象是周清雾时,他并未排斥。长得好看又优秀,还是医生。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丁妍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愣了一瞬。傅闻屹怎么出差回来后,对自己的态度变化这么大。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傅闻屹这次绝不是去出差。很有可能是去见了周清雾。两人吵架,不欢而散,所以他对自己没什么耐心。丁妍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一扫刚刚的不快,抱起孩子,喃喃道。“宝宝,再等等,妈妈马上就给你登记名字。”傅闻屹挂断电话后,越来越烦躁,索性合上文件,去休息室休息。
即使是交朋友,他也会考量,对方是否会无缘无故抛弃他,如果不会,他才会主动和别人交好。周清雾曾给低血糖的他,递过一块糖。两人因此结缘。虽才相识两月,可陆湛明却对周清雾展示出百分百的信任,两人不光成为了朋友,还成了彼此的饭搭子。周清雾走到厨房岛台前,对上陆湛明的视线,温声道。“我没有嫌你烦,只是不想你那么累,如果你倒下了,医院里的病人怎么办?”“不会的,我身体很好,不会耽误工作的。”
说着,傅闻屹起身去牵周清雾的手。刚牵起周清雾的左手,无名指上醒目的戒痕,再一次,刺痛了傅闻屹的眼睛。结婚五年,周清雾手上的婚戒从没摘下来过。傅闻屹攥着周清雾的手,慢慢收紧,因太过用力,指腹微微泛白。“周清雾,婚戒呢?”周清雾吃痛,狠狠甩开他的手。“你弄疼我了。怀孕后身体浮肿,戴着戒指不舒服,我就扔了。”“扔了?那是我们结婚的戒指,你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扔了?周清雾,你到底有没有心!”
“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全心全意爱着你的女人,被忽视,冷漠了五年,因为爱,甘愿承受来自别人羞辱。经受了这些,你还想她继续爱你,像最开始那样温顺,体贴,你觉得可能吗?”“傅闻屹,最开始我的确很爱你,想和你一起白头到老,所以无论别人说什么我都不在意,每次回老宅被羞辱,我也不在意。”“因为我爱你,所以,我甘愿承受这份爱带来的所有伤害。”“可我是人,不是机器,五年了,我也会累,每次面对羞辱,承担怒火的人都是我,无数次我都在幻想你能站出来维护我,可你一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