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肆肆手一顿,唇角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他说的府丞一定就是裴湛了。她有些苦恼地闭着眼微微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才平静的日子,难道要改变了吗?“娘?”宋知言总觉得这一天的宋肆肆不太对劲,总是露出一副忧愁的表情。他想,难道是因为他去私塾没有人帮忙的缘故吗?宋肆肆睁开眼,掩去情绪后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娘知道了,等换了地方告诉娘在哪儿。”“好。”宋知言笑着点点头。吃了晚饭,没等宋肆肆说,宋知言自己拿着书坐在烛火旁看了起来。
他上前走了几步,桃花眼一弯,尽显风情:“在下唐少白,不知姑娘芳名?”姑娘?宋肆肆顿觉好笑,她的确是个姑娘,但也是个老姑娘了,瞧着这男子还比她小上三四岁呢。唐少白,莫不是江南有名的富商唐林的独子?宋肆肆忍着不耐,淡淡道:“今日本店的确不做生意,请公子见谅。”说着,直接开门走了进去,“嘭”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小厮一看,正要上去踹门,唐少白呵道:“站住!”他看着紧闭的门,倒是生了几丝兴趣。
她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和裴湛有什么交集了,更不可能再遇见他。只是没想到,时隔数月,他们又同在千里之外的扬州……宋肆肆也不知自己呆坐了多久,等宋知言回来了,她连灶都没有开。宋知言见她两眼通红,显然是哭了,又担心又生气:“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闻言,宋肆肆强扯着笑道:“没有,娘只是想起一些往事了而已。”那些让她不忍再想的往事……
此刻,江父庆幸自己发现的早。“药物已经被我拿走了,而且我已经通知了整个医院,以后你拿药物需要经过我的批准签字,否则药房的人不会拿给你。”闻言,顾云墨神色微变,看向江父。江父只是偏过头,掩盖住眼里的泪花,看向窗外枯黄的落叶:“最近我会经常去别墅看你,云墨,你想,如果甜甜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会开心吗?”顾云墨的手紧攥进掌心,他不想江甜甜不开心,可是若不如此,他连见江甜甜一面都不行。
短信的软件右上方还有一个熟悉的1,显示有一条未读的短信。正是他打算从海市离开,跟江甜甜打完最后一通电话后,发给江甜甜的短信,只是这一条短信她永远也没能看见。“甜甜,我很想你……”顾云墨低声喃语,不过声音却被外面突然响起的雷声覆盖,消散在空中。顾云墨紧握手机,起身走出办公室,往地下车库走去。几分钟后,一亮黑色的跑车从医院车库里飞驰而去。顾云墨回到别墅,朝着二楼原来江甜甜的房间而去,现在也是他的房间,从海市回来后,他便一直住在江甜甜的房间,自己原来的房间再也没有去过。
顾云墨听到江甜甜的名字后,肩膀顿时紧绷僵硬起来,抿着唇一言不发听着。窗外不知何时天空已经阴沉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云层,随时有一场大的暴雨要落下。江父又继续开口说到:“甜甜从小性子坚韧执拗,认准的事基本都是不会改变的,从她妈妈过世后,医院工作忙,我对她的管教也日渐疏忽,不过她从来没有跟我抱怨过,我从小就觉得对她有愧。”“后来她高中的时候认识了你,那段时间,我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我感到很欣慰,我本来是不想让她学医,太辛苦了,却没想到她不声不响的跟着你考虑医科大学……”
瀚明医院。顾云墨作为胸外科的金字招牌,手术室内的一把手,是不需要管病人,只需要做手术就可以。前段时间他一直在海市灾区,瀚明医院胸外科的很多病人,如果病情不是特别急的,基本都表示要等顾云墨回来再做手术。所以顾云墨一回来上班后,医院里面就已经给他排满了手术。他一到医院后,就直奔手术室内。直到下午才从手术室内出来,连着两台开胸手术,顾云墨达到办公室的时候,脸上稍显疲惫。
顾云墨心里有一种直觉,告诉他不能走出这个房间。江甜甜看着顾云墨单纯的样子轻笑出声,随后轻声说道:“那不去了,你躺在床上休息好吗?睡着了就不会饿了。”“我睡着了你也会走的。”顾云墨声音突然黯淡下来。“不会,我会在一旁陪着你。”“真的?”顾云墨迟疑。江甜甜当着他的面点点头:“嗯,真的。”顾云墨偏头想了一下,同意了。一个人慢慢的挪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全程眼睛一直看着江甜甜没有离开。
一个失去女儿,一个失去妻子。办公室内。顾云墨调出需要手术病人的病例,一个小时后,出现在了手术室内。直到晚上十二点之后才从手术室中出来。手术外走廊洗手台处。顾云墨身穿蓝色的手术服,整个人隐藏在阴影中,用洗手台的水不断的冲刷着手臂,直到手臂手掌明显通红,才用消毒的三角巾仔细擦干水分,丢进回收桶内。随后缓缓走出手术室。一刻钟后,顾云墨出现在胸外科。此时已是深夜,除了护士站还有灯光之外,走廊上的灯都已经关了。
不一会儿,又看见匆匆跑出去的人站到了沈韵面前,这才恍然大悟,又tຊ气又喜:“这家伙,跟沈队长处对象了居然都不告诉我,真不够意思!”看着心心念念了快半个月的女人,宋远清红了眼,因为这里人太多,他只能克制自己抱住她的冲动。“你,你回来了,没受伤吧?”沈韵却微蹙,在大会上做检讨似的:“对不起。”宋远清愣住:“怎么了?”“大字报的事儿我听说了。”沈韵眼底透着自责和疼惜,“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能陪在你身边……”
宋远清说了很多,楚云禾的脑子里却不断闪过曾经自己跟宋远清的往事。一次次为了唐航抛下他,又不相信他,从没关注过他说的话……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对宋远清的爱竟然是那么表面。宋远清没有察觉到楚云禾眼底巨山倾倒般的挫败,继续说着:“跟她在一起,哪怕相隔再远,我都会觉得心还在一起。”顿了顿,他抬眸看着面前僵住的女人:“楚政委,您也很优秀,我相信您会找一个真正爱您,您也爱的男人。”
话到嘴边,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所有的经历都太匪夷所思,如果就这样跟宋远清说他们本来是夫妻,但他因为救人牺牲,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找他,想好好补偿他,他真的会信吗?宋远清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楚政委,虽然不知道您对我的那些感情从何而来,但我还是想跟您说清楚,我对您只有感激,里面没有掺杂一丝爱情。”顿了顿,还是想彻底断了她的念头:“而且,我跟沈队长已经在一起了。”
“算了算了,先别管那些了,你看你的手,血都快干了,跟我去医务室吧。”刘建红拉着他就往医务室去。事情还在发酵,宋远清一下成了其他人眼里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他一直坚信身正不怕影子斜,也相信校方会还自己一个清白,可一连三天,班主任和校长那边都没有动静。照班主任的话说是市里的军人代表大会还没结束,这事暂时不能声张。宋远清终于感到委屈和不安,偏偏沈韵去查案了,一直都没回来。
说着,看向脸色难看的宋远清:“远清,大字报上的事到底怎么回事?你可是播音主持系的优秀学生,怎么突然出了这种事?”宋远清急切解释:“老师,我没有勾引楚政委,楚政委的确是救了我,我跟她见面次数都不超过五次,怎么会破坏她跟别人感情呢!”赖国强冷哼:“就装吧,上回楚政委不是过来找你了,还送东西给你了。”宋远清看着他,皱起眉:“你认识楚政委?”赖国强一僵,磕磕巴巴反驳:“她穿着军装过来,级别还不低,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就是楚政委。”
又尝了尝其他的菜,都很咸。怪不得沈韵吃一口饭菜就喝一口汤……想到她面不改色地把这些咸菜吃下去,宋远清愧疚又暖心。看来下次做饭,自己还是得好好注意一下。收拾好饭菜,宋远清便想趁着下午的空闲去阅览室看看书,没想到刚回学校,周围的同学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突然成为焦点,他莫名有些不安。正当他不明所以时,刘建红风风火火跑过来:“远清,你可回来了!”
楚琉云的心里升起一抹愧疚。“鸣琛,这几日……”话还没有说完,许鸣琛便摇了摇头。“我知道青州是你养大的,最近你因为他心绪不宁是正常的,我不怪你。”楚琉云将许鸣琛紧紧抱住。因为他的话,这几日被陆青州波动着一直不平静的情绪在此刻才微微释放了些许。不过很快,楚琉云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丝疑虑。她轻轻松开许鸣琛。看向他的眼里也带上了一抹审视。
楚帝看着她这幅执拗的模样,心中暗自叹息。“朕知这些年你对他照拂颇多,如今你难以接受朕亦能够理解,入殓一事我另择其人,你先退下吧。”楚琉云心中另有其事,听见楚帝让她退下,便径直谢恩,匆匆退出了金銮殿。回了摄政王府,她一刻也没有耽搁,唤来了一个善于江湖术士的影卫。3“看看这张信纸之上,有何药水或不对之处。”早年间就有能人异士做出一些药水药粉,只要融于墨中便能让字迹消失。
楚帝眼色晦暗:“楚琉云,你可知罪!”楚琉云眼里划过一抹幽深,面色却仍是恭敬。“臣知罪,可陆青州去世一事,臣不认。”楚帝也是知道当初楚琉云对陆青州的上心。如今这般表现,楚帝也未尝不能理解。只是人都死了,活人却被困住了,这不是他所愿看见的。楚帝定定的看着她,片刻后长叹了一口气。“他的尸身你已亲眼见过,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楚琉云只觉一股痛意在往上涌。
陆青州静静地躺在棺木中,身上的盔甲早已被刀戈伤的面目全非。唯有手中依然紧握着一幅突厥的军旗。楚琉云的眼前渐渐模糊。“我不信,这定是陆青州授意你们故意戏耍的把戏!”1她目眦欲裂的看向刘副将:“圣上面前妄言,你可知欺君是什么罪名。”刘副将原本看到她掀棺而起的模样已是忿忿,现下更是盛怒,转身朝着楚帝叩首。“陛下,属下不敢妄言,可楚琉云此举分明是对陆将军的不敬!”
陆青州只觉身上终于有了暖意,但也看到衣袖之下自己的双手逐渐变得透明。与此同时,城门内等候在两边的百姓传来了兴奋的声音。“大军凯旋归来,摄政王和圣上也来了,我们一起恭迎大楚将士们和陆将军!”号角响起,城门大开。绵延的军队步步靠近,黑压压的战马整齐划一地跨过城门走了进来。大军之后,一尊漆黑的棺柩被士兵扛在肩头。陆青州看向人群之后站在黄旗飘扬的马车上的楚琉云和楚帝,随后转身一步步朝黑漆漆的棺柩走去,亲自抬起了黑棺的一角。
痛意和疲惫在他的全身蔓延,陆青州缓缓躺到了土丘边。恍然间,他好像见到了爹娘。长长的奈何桥,他们一步步的往前走着,陆青州呼喊着,追赶着,可最后依然只剩他一人。“爹!娘!等等我……”他凄厉呼喊,却连一片衣诀都摸不到。陆青州抽噎着,全身都在颤抖。“阎王大人,我已无了心愿,只想去见爹娘,能不能带我走……”山丘只有寒风依旧凌厉。陆青州将自己蜷缩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远处有人在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