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念念身体弱,还救过我的命,你再坚持一下,等我拉她上来,就立刻救你。”“知道了。”她打断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是平静,是绝望,是心死如灰。谢承砚带兵打仗多年,力气极大,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就把江念拉了出去。在他转身想救苏挽月时,沼泽地由于拉江念时用的力气,迅速开始回弹。苏挽月整个人陷进了沼泽地中。“挽月!”谢承砚撕心裂肺的喊声从上方传来。可她,却再也听不到了。
苏挽月闭了闭眼,竭力忽视心口传来的剧痛。三年前,他表妹不小心走进了这辆马车,谢承砚当场黑了脸,第二天表妹送回了乡下。他说,他的专属马车里只能坐她一个女人。而现在,江念不仅明晃晃坐在那里,他甚至还主动喂她喝水。她什么也没说,直接坐到了离他们最远的位置。马车刚发动,江念便毫不顾忌地吃起了点心。谢承砚明明最喜欢干净,此刻却一脸纵容。吃完后,江念又开始对马车内的装饰评头论足。
“这两天朝中事务繁忙,有些忽略你了。”苏挽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少女清香,想起江念身上同样的味道。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推开他:“走吧。”去青峰山的路上,谢承砚格外殷勤。他时不时喂她喝水,见她额头有汗就立刻用袖子擦拭,甚至在她走累时二话不说背起她上山。“重不重?”苏挽月趴在他背上问。“轻得像片羽毛。”谢承砚侧头亲了亲她的手腕,“我的夫人要多吃点。”这句话让她恍惚了一瞬。
得到医生的肯定答复后,夏馨看也没看林肆珩,大步走进了病房,林肆珩就这么白着脸站在原地,最后,独自一人去了骨科包扎。因为车祸一事,夏宇珩出国的事不了了之。连强硬的夏母也软下了态度。打电话劝阻林肆珩:“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你就和宇珩好好相处,他也受到教训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你去看下他聊表下心意……”每一个字都像是打在林肆珩身上,他喉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好半响,才挤出一个字出来。
他心力交瘁,几乎是哀求的话,却只得到了林母的怒斥和警告。“不行!”“你离了婚,让林氏的脸面往哪里放?让林氏的股价往哪里放!你这是要让旁人来奚落我吗?”“敢离婚,你就别认我这个妈了!”手机内顿时只剩挂断电话的‘嘟嘟’声……如同鼓槌,一声声,一下又一下,敲在林肆珩的心口,敲得他几乎窒息。……因为马上就要被逼着出国,林肆珩这两日天天能收到几十条夏宇珩咒骂自己的信息。
“只要你记住你说过的话。”记住她自己说过的,会把夏宇珩送出国。这样,他至少也能给自己的忍耐标注一个日期。林肆珩说完,就阖上眼,选择结束这个话题。逼仄的车内安静下来。夏馨的面色没有任何波动,但握在方向盘上的掌心却略微收紧了一瞬。回到家。林肆珩就见管家正在往外搬夏宇珩的行礼,夏宇珩看见林肆珩进门,就立刻站起恶狠狠盯着他。林肆珩已经没有心力理他,准备直接上楼。经过夏宇珩时,却被他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
好半响,夏馨红唇轻启:“夏宇珩很快就会从我们家搬出去。”林肆珩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说一不二的夏馨会退让。若是之前,他会觉得夏馨或许是在乎自己,但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树荫,他沙哑回了一句:“挺好的。”林肆珩的反应让夏馨怔了一秒,透过后视镜,她漆黑的眸子盯了一眼他苍白的脸。几秒过后,夏馨移开视线。说了第二句话:“但他出国的时间会延后一段日子。”
林肆珩没想到这么可笑的一句话会从夏馨的嘴里说出来。光是他知道的夏馨名下的房子就有三处!夏馨不是不能让夏宇珩搬走,单纯是不想。不甘心的试探让林肆珩溃不成军。他抿着薄唇:“除了这个,我没有其他要求。”夏馨又看了他一眼,清冷的脸上挂上了冷冰冰的神色。她也依然坚持己见。“除了这个要求,其他可以随便提。”话毕。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林肆珩的心也像被一块大石重重压下,窒息的感觉不断加重,令他快要呼吸不过来。
“妈,你知道大哥回来了吗?”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剧烈震动,是夏母的来电。林肆珩接通,便听见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肆珩,宇珩有精神病,他喜欢胡说八道,还有攻击倾向,你放心,我们很快会把他送出国的。”不对劲。林肆珩本就苍白的脸上血色尽数褪尽,直觉告诉他,夏宇珩两年前的出国绝不是偶然。或许,夏家人全都知道他们两的事,但却都瞒着他一个人。指尖死死攥紧手机,他心绪翻涌,语调却是极为平静地回复:“好,妈,我知道了。”
秘书抱着文件走上前,恭敬道。“赵总,根据航空公司反馈过来的信息,方小姐买了十个国家的机票,但是都没有乘坐,也没有其他出入境的记录。”赵景行手指下意识地敲了敲,脑中不自觉地晃过裴家的那辆车。那抹熟悉的侧颜,无比让他肯定那就是方柠。“查下裴家近期的航线申请。”秘书连忙应下。办公室安静了下来,赵景行正想处理文件,便接到了来自老宅的电话。“喂,爸。”赵景行心里有种感觉,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男人下了车,关门的气势有几分骇人,方父心里一惊,然后迎上前说道:“小赵,我带着晚晚来给你赔罪的,你要打要罚都可以,她这次是真的太不像话了!"赵景行看了他一眼,随即眼神落在了他身后的苏晚身上。苏晚双眼泛红地看着他,赵景行心里某处像被针刺了一下,怒火散了几分。放在心尖上多年的人,他终是不忍心。赵景行走上前,脱了外套披在苏晚身上,转身看向方父:“我承诺给晚晚的婚礼不会取消,她才做完手术,让她好好在家休养。”
男人眼神慢慢冷下去的时候,苏晚撑不住了,大声哭道:“是,是我,是我的错!给你催眠,还不是因为我太爱你了,不想你跟方柠再有瓜葛!”赵景行一怔,再看苏晚,眼里有了失望,心里也有了一丝陌生。明明他说过会给她一场婚礼,她也答应的好好的,为什么还要不满足?非得耍手段,拆散他和方柠的婚姻?苏晚是他爱了多年的人,方柠那样的尤物三番两次引诱他,他为了遵守守身约定,都一次次忍了下来。
她只要拖住赵景行的时间越长,那他和方柠之间就再无可能。不过,长久之计,她还是得想个办法让赵景行彻底歇了找方柠的想法。这般想着,她眸光忽地闪过一丝亮光,面上却是假意乖顺应下。“好,听小叔的。”赵景行看她乖巧懂事,不要名分死心塌地地爱着他,心里更是愧疚不已。对方柠的那点念想,顷刻间被他丢到了一旁。接下来这几天,无论苏晚要求什么,他都毫不犹豫地应下。当赵景行再次听到方柠的名字毫无反应时,苏晚眼里迸发出狂喜。
思忖两秒,他调转车头,往家赶。离家不到3分钟的车程时,迎面驶来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赵景行心有所感的瞥了眼。【京A88888】,那是裴家掌权人裴谨川的专车!缓缓上升的车窗,挡住了一抹艳丽的容颜。盯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车影,赵景行觉得心口空落落的,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那惊鸿一瞥的侧颜很是眼熟,在脑中久久徘徊。总觉得像是方柠!赵景行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无意识敲了敲,思索片刻,语音呼唤方柠的电话,却显示通话中。
翌日,方柠出院,赵景行亲自送她回家。到了门口,赵景行拉着方柠的手,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柠柠,晚晚的肝源有下落了,等她做完手术,我就回来带你去冰岛。”方柠抽出手,笑了笑,如以往那样,理了下赵景行的衣领。“没事,你去忙吧。”看着车影彻底消失,方柠收回视线,快步走进别墅。十分钟后,她推着行李箱下楼,把婚戒和离婚协议书放到茶几上,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黑色的迈巴赫疾驰而过,与赵景行折返回来的宾利车擦身而过。
我没回紫薇苑,而是去了山郊外的一座孤坟。那是我母亲的坟。我要走了,往后再也不能来看她。是时候跟她好好告个别了。初春之际,春风料峭,山上仍旧寒意肆虐。我跪在母亲碑前,忍不住红了眼尾。“娘,当年我爹为了十两银子将我发卖,我以为遇到了良人,不曾想他也是和爹一样的负心人。”当年,父亲和母亲也是伉俪情深,恩爱有加。母亲生我时,他在在佛前跪了七天七夜,乞求神佛保佑。母亲病危之际,更是日夜守在床前照顾。
我指甲掐紧掌心,低声回应道:“公主放心,再过两日我便会离开京城,离开千岁府,永远消失在九爷身边。”见我如此低眉顺眼,元昭松开手,朝我冷哼一声。“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本公主不介意送你一程!”说完,她趾高气昂的离开。像只战胜的公鸡。我在窗前坐了许久,直到冷风簌簌吹得我打了个寒颤,才堪堪清醒冷静。我去了云祈尧的书房,打算清理掉自己最后的痕迹——我的画像。三年前刚搬来千岁府时,云祈尧为我画了一张又一张的画像,放在书房观看。
云祈尧又一次用帕子盖在我脸上。他一面隔着帕子吻我,一面手指蜿蜒直入。“不要……”这一刻,心被彻底撕裂。屈辱、难过还是恨?我不知道,只是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全都涌了出来。云祈尧到底把我当做什么?发泄的工具吗?他的喘息越来越重,我的眼泪越流越凶。他感受到我颤栗的的身子,像从前那般唤我。“夫人,喜不喜欢?”我没回应,只是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半晌,他才发现我的异样。
我脑海里却不由浮现那一日他舍弃我护住元昭公主的情形,如今种种深情我只觉得可笑。这副爱妻情深的人设,他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云祈尧让小太监出去煎药。屋子里只剩我们两人,他拉着我的手解释。“汐儿,坠窗那一日我有苦难言,元昭贵为公主,若和你在一起时出事,你轻要担责,重要掉脑袋。”“我不能让你有一丝一毫的意外。”他说的情深义重,眼神真挚又充满歉意,像是真的迫不得已。这理由毫无破绽,我又能多说什么?
起床吃过早饭,我去书房门前看了看梅树。从前我日日悉心照料,为它施肥捉虫,盼着它快快长大,冬日里开出惹眼红梅。就像云祈尧的宦官之路,一路开花节节高升。如今看着它红艳艳的,我却觉得扎眼。因为我分不清云祈尧对它到底是睹物思人,还是含着对我们未来的期盼。我找来一把斧头,决意将它砍了。也斩断我对云祈尧的情丝。我将斧头高高扬起,旁边的小太监忍不住劝我。“夫人,这棵梅树您和九爷悉心照料了三年,为何要砍去?”
“今日我确实累了。”云祈尧的手,在宫里被人戏称‘金手指’。他虽无根,却可凭一双手让女人愉悦。除却宫女,就连后宫里头寂寞的嫔妃,也曾想与他一试。我曾以为那样水乳交融之事,他是专门为我而学。毕竟我们坦诚相待的第一晚,他也红透了整张脸,动作笨拙又小心。却不想,他其实早已身经百战。一想到他的手,我没来由的胸口处一阵翻涌,强压着才没让自己呕出来。感受到我情绪不对,云祈尧收了手轻轻搂着我,像第一次领我回家时那样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