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鸢芷垂着脑袋,血流进眼睛里,视线更加模糊不清了,她用尽全力死死咬紧唇瓣来争取一丝清明。她虚虚抖动着因为软骨散不太灵活的手臂,藏在衣袖里的裴云熙的玉佩好不容易滑下来,她拼尽了力气把它推到旁边的染缸里。慕鸢芷擅长医毒,鼻子识别气味比一般人灵,她没闻错的话,这里面的染料一旦沾上,气味和颜色要三天才能散去。裴云熙一定会回来拿这块玉佩的!做完这个举动的慕鸢芷,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整个人一软,瘫在木板上,视线的最后,是飞砸过来的大水缸……
短暂安静后,见时机已到。县委书记带头起身,满面荣光,“小城小县,是我们招待不周。感谢市委远道而来的同志,尤其是周书记,能百忙中抽出时间莅临塘县,我代表县委政府,敬大家。”“敬周书记,敬市委同志们。”“来,大家走一个。”......一片热络声中,周政良指骨分明的手端起青釉瓷杯,缓缓送入口。茶韵浓厚,回味绵长。鼻尖萦绕的却是那抹女子馨香,浅浅淡淡,似有似无。扰人心神。
靠窗区域自带隐形屏障,周政良面色如常喝着茶,目光未抬,嗓音裹挟了丝温和,“坐吧。”意思是,他身侧的位置,没那么多讲究。大领导发话,顾杳即便有异议,也只能照办。顾敬铭还想说什么,被宋县长笑着打断,“小顾是塘县哪里人?”一老一小都姓顾,多半是猜到什么。索性满足对方好奇,将身份证地址报出来。顾杳讲完,不忘补充一句:“我记得小时候,每次放学路过老城嘉宁路,都会有浓郁的酒香填满整条巷子,现在还有吗。”
后退两步,正要跟县委同事确认房号,不远处已有一道声音纠正,“刚刚拿错卡,901是周书记的房间。”顾杳:......幸好反应及时。经过走廊,她状似不经意询问身侧同事,“在我印象中,君颐行政套房的档次并不高,现在已经升星了?”后者一听,便知顾杳这位‘当地人’不好哄骗。“既然是老乡,咱们私下聊聊就罢,可不要四处张扬。”同事边走边开着玩笑。看来真有内幕。“君颐901常年空置,从不接待外客,平时都有专人定期打扫,你应该明白它的用途。”
所幸,一小时后行至服务区。趁几名干部下车去洗手间,顾杳磨磨蹭蹭留到最后,等前排徐秘书将行程讲完,她试探着插进话。“周书记,您现在方便吗。”她轻声问。考斯特并未熄火,车厢内仍旧冷气充足。周政良闻声微侧头,视线里是小姑娘裹着外套,以及面露歉意的脸。目光收回,他低沉开口,“什么事。”话送到嘴边,顾杳自然顺势接住。定下神,她直奔主题:“我想跟您聊聊塘县,可能要耽误您二十分钟。”
张处长适当打量小姑娘两眼,和善笑道:“如果晕车,可以坐前排。”晕车,不存在。她正要开口,另一位干部又插话:“女孩子坐前面挺方便,我们几个大老爷们睡觉打呼噜,免得吵到你。”三言两语,决定了小顾同志的座位,当事者全程毫无发言权。其实,坐哪都无所谓。顾杳天真地想。然而下刻,她再也笑不出来。考斯特属于中型商务接待中巴车,内部环境舒适,空间敞阔。即便如此,当大领导高拔身躯映入眼帘时,气氛沉凝瞬间,仍有明显的逼仄感。
【但明天你过生日,把所有期待都积攒在一起,不是更好?】【......】有时候,程二公子感觉自己像个纯情大冤种。他谈的不是恋爱,是寂寞。自己名正言顺的正牌女友,甚至不如集团女公关对他热情。问题到底出在哪。凝神间,消息再次进入。顾杳:【回去早点休息,不用来接我,晚安。】??对话就此结束。程牧熄掉手机往后一趟,整个身体陷入软塌,喃喃自语:“就算是欲擒故纵,钓了整整半年,也该适可而止了。”
……林晚棠没想到谢闻舟还会主动来找自己。听到佣人说谢总过来说要见她时,惊喜已经彻底淹没了她的理智,激动的情绪让她甚至忘了思考,明明前不久他才在机场当众打了她一巴掌,为什么现在又会突然来找她。她对着梳妆镜仔细看过了自己的妆发,匆匆跑到楼梯口时,又忽然顿住脚步,抬起下巴看向跟在身后的佣人,“我这样穿着好看吗?”佣人忙不迭点头,笑着附和起来,“好看的,小姐这样穿着肯定能俘获谢总的心!”
童昭眼中明显的排斥与敌意让谢闻舟心中相识被扎了一根刺般,带着细密的痛感,让他有些无法呼吸,可比起这些,他最无法接受的,还是她的离开。他一步步靠近,眼中满是哀求的意味,“昭昭,你明明是爱我的,你……你怎么能……”“爱?”听到这话,童昭却只觉得可笑,她眼中带着嘲讽,却莫名让他感觉有几分寒意,他愣了愣,就听到她又接着开了口,“谢闻舟,这里最没有资格说爱的人,就是你。”
“谢总,您看?”几个下属商议完,看着坐在最中间的谢闻舟,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谢总,您看?”因着这一句话,童昭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就正好对上了他的视线。视线交汇又一触即离,她垂下眼,只将他当成是一个陌生人,沉默了片刻后,他终究还是没舍得在这上面动手脚让她难过。直到亲眼看到谢闻舟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童昭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和李伊一同将人送出了WG,她正要转身回公司,忽的一道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带着几分缱绻与爱意。
她眉头紧紧蹙起,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虽然本来就是海城的人,但从前也不过是一个底层摸爬滚打,还要为生计发愁的普通人,后来虽然因为谢闻舟和谢家有了联系,但也没几个人会真的将她放在眼里。再往后,她去了英国,花了两年的时间专研建筑学,又花了三年的时间一步一步从设计新人走到了高级设计师的位置,虽然也算小有名气,但绝对还没有到有人指名道姓说要她去谈合作的地步,更何况,如今她才刚刚回国,在国内她也不过是一个毫无名气的建筑新人而已,怎么会有人指定要她?
美其名曰,知道当时只是谢闻舟还没有做好结婚的打算,是他们考虑得不够周到。婚约继续保留,所有的主动权便都落在了谢闻舟的手上。他像从前冷落童昭那样冷落林晚棠,像从前任由他们欺辱童昭那样任由旁人欺辱林晚棠,他要让林晚棠也尝尝当初童昭的痛苦。为了喜欢,为了谢家,林晚棠将这一切全都咽了下去。但即便是这样,这么多年来谢闻舟也从没有主送动过手,这还是第一次。他打了她,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谢闻舟也被撞得一个踉跄,再抬头时,前方哪里还能看见他心心念念的那个身影?懊恼与痛恨瞬间充斥着他的大脑,身体先于大脑有了动作,抬手便给了眼前之人一个巴掌!“啪!”清脆的巴掌声让周遭都寂静了一瞬,无数道或探究,或嘲讽,或看好戏的目光都朝着这边投了过来,仿若一道道利剑扎进了林晚棠的脊骨,让她顿觉难堪。鲜红的掌印印在脸上,像是要将她牢牢钉在耻辱柱上,她红着眼睛,满腹委屈溢于言表,
若非不得已,石头是绝不愿意说这些的。队长一向不喜欢道德绑架,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又要挨骂了。林晚柠了然,点点头,心里有点复杂,说不上什么感觉,也没心思多想。“帮我打盆热水来。”说着,林晚柠将医药箱放下,着手开始准备治疗。石头见状,高兴极了,当即又是“啪”的一个军礼。床上的男人眉头紧蹙着,皮肤红得吓人,他牙关紧咬,似乎在努力抵抗着身体上的痛苦。林晚柠俯身在他身旁,将他身上的衣服解开,用剪刀把绷带全部剪掉,露出所有烧伤的部位。
穿着雨衣的石头一脸焦急地站在帐篷门口,大概是因为身上不断滴着水的缘故,他没往里面走,动作也小心翼翼的。林晚柠点点头,回应了句,“等我一下。”给伤者喂好药,林晚柠走了过来,发觉石头那张带着几分稚嫩的脸庞看上去比前段时间成熟了些,甚至多了抹与他年龄不相匹配的沧桑。走近一看,这才发现小伙子的眼角都是红的,顿时诧异。“怎么了?石头,发生什么事情了?”石头抿了抿嘴,没说话,转身就往外走,林晚柠撑着伞跟了出去。
宋院长显然没想到林晚柠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一时竟有些错愕。“好,好!”宋院长扶了扶眼镜,一拍大腿。“既然你同意,那就尽快回去准备吧,明天一早就出发!医院这边会给你发放特殊待遇,另外你要是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林晚柠看着宋院长激动的表情,心里更觉得好笑——真是以为找到冤大头了,激动成这样。想了想,林晚柠回答道。“要求肯定是有,但现在还没想好,您得答应我,等到了那边,我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不能质疑。”
秦远舟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点点头,眼底的阴翳愈加弥漫。“看来,这女人的谋划已经不是一天半天了!”秦远舟的目光穿过树丛,紧紧盯着林晚柠的脸,太阳穴突突直跳。即便已经执行过无数的任务,可这一次,他还是无法冷静面对眼前看到的这一幕。“之前就觉得她嫁过来这事蹊跷,现在都解释得通了!”数年不联系的战友突然出现,不仅声称自己病入膏肓,还要求父亲履行多年前的约定。他当时就觉得这事怪怪的,可父亲执意要将这门婚事答应下来,自己抗争数次也无果,只好随了父亲的心愿。
“李大夫,队长这个人心思比较重,最近工作上又遇到一些事情,我替他向你道个歉,你别放在心上了。”虽然石头不愿意相信她跟敌特分子有关系,但职业使然,他不得不努力打消对方的猜疑。林晚柠本来不想说什么的,可听了石头的话,心里更来气了。“工作上遇到事情就可以随便给别人摆脸子吗?他要是因为方彤对我有意见,那让他直接找宋院长换医生就行,我是他的医生,不是他妈,没有义务惯着他的脾气!”
“关心你两句就往外跑,一晚上没回来,也不去医院看看我是死是活,我看你根本就是没把我们秦家人放在眼里……”林晚柠先是一愣,紧接着心里暗自发笑。还真把自己当成老佛爷了,非得让人都在她面前跪着不成。本来也是要离开的,林晚柠不打算惯着她,径直走到她面前,镇定自若,嘴角带着笑。秦奶奶哑然失了声,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珠上下打量着林晚柠,一脸的不可思议。林晚柠将保温桶往茶几上一撂,清脆的声响让客厅瞬间死寂。
|18“昭昭。”顾瑾年及时出现将她拉到身后,对沈墨白则极其不耐烦,“你还有脸来纠缠,我要是你,干脆以死谢罪!”他狠狠剜了他一眼,搂住温婉昭的腰离开。临走还不忘警告,“再敢来骚扰昭昭,别怪我让沈家一夜间覆灭。”两人上了飞机便把沈墨白这个人抛到了脑后,兴奋着讨论着出行计划。直到走出机场,温婉昭看着摆在面前的赛车,她激动地捂住嘴说不出话,围着车转了一圈后惊叹道,“这车太棒了!”“喜欢就好。”顾瑾年绝口不提
|“再后来,沈墨白把所有照顾你的人都开除了,那天你......去世了。”“我也不想再苟活在世上,撞死在你的墓碑上。”温婉昭知道他说的不是梦,而是前世的记忆。顾瑾年见她这副表情,也明白过来,“所以这是你真实经历的是吗?”在她点头的同时,他落下串眼泪,“是我来晚了,如果我能早点回到你身边保护你,或许你就不会死了。”“这不怪你。”温婉昭任由他紧紧抱着,眼睛里的痛苦蔓延开来,“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不是活的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