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着自己接受,贺斯年已经死了的事实。可等到她能坦然接受贺斯年已经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活着的最后一抹希望被残忍戳破,弥漫出来的——是无尽的死意。所以,她才想要跟着贺斯年一了百了。宁悦有的时候会想,上天对她或许也不薄。让她在割腕前及时听到了真相,哪怕没有问个清楚就惨遭横死,也给了她重头再来的机会。她该珍惜的不是吗?脱离了令人作呕的渣男,有了向死而生的勇气,未来该是坦途明亮。
宁悦闻言愣了下,然后缓缓摇了摇头。“没有。”“我告诉你,只是想让你放心,无论未来他来找我或者你,说任何奇奇怪怪的话,别信好吗?”“我既然选择了你,就不会反悔。”商榷的眼眸顷刻间明亮,雀跃地重重点了点头。“好!”
握着宁悦的手指微勾了勾,蹭过她手心时带起一阵细微的酥麻。明明是撩人的动作,开口说出的话却滑稽。“小宁辛苦,去休息~”他学着商母说话的语气,牵着宁悦的手朝楼上走去。即便她是为了脱离贺家和宁家的苦海,没办法才选择嫁给商榷。可此刻,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宁悦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商榷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同他从前那般,在金融圈叱咤风云,是人人追随的存在。而不该同现在,毫无心机、变成一个需要人时时照看的傻子。
直到此刻,她真的逃离了那个让人窒息的环境。她才意识到自己终于成功活了下来,上一世的结局被更改。那些过往种种也终于可以烟消云散,一切……都结束了。眼见飞机安稳落地。宁悦长舒了口气,调整好状态,径直朝机场外走去。然而,她才刚刚踏出大门,两道高大的身影就突兀的出现阻挡在她面前。她慌乱地后撤两步,警惕地抬头。像是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宁悦,男人摸了摸耳机,也跟着往后退了几步。
“政务再忙也要注意休息,这几日你都清减了不少。”失神间,那声音又在另一处响起,似乎是在榻上等着魏颜婉忙完。她展颜一笑,又跑去内室,可纱幔掀开,只余床榻冰凉。魏颜婉跌坐在床上,笑容无比讽刺。曾经被江风寒称作相思的香萦绕在鼻尖,竟真成了她最好的相思之物。“香叶缠绵如我心,长相思来常相思……风寒……我终于明白了,何为相思。”她在这香里久不能眠,直到天明时候才支撑不住合上了双眼。
说到这里,她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对的事,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不过那一抹笑转瞬即逝很快就成了苦涩。“还有我,风寒。我一刻也不曾忘记我的过错,你等等我……”“我要让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全部付出代价,然后我就来找你赎罪……风寒……黄泉路上,你不要一个人走好不好,你等一等我……”她抱着江风寒,将他们二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仿佛这样才足够亲密。尤记得,大婚之时他们也曾发丝相缠。
她要那些害江风寒的人全部赎罪……朝臣、百姓谁也不能例外。今日的早朝,是朝臣的受难日。整整一个时辰,女帝挑着奏章里的刺将所有大臣治了一遍。朝堂上一开始还有辩驳的声音,渐渐归于寂静。魏颜婉的目光扫过每一顶低着的乌纱,地上奏章丢了大半,朝臣尽数跪下。只有一人,还立在这大殿中央。他是当朝丞相李琰,是领头要焚烧江风寒尸体的人,是劝她诛杀奸臣的推手之一。“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两个字令她的心再度沉了沉。江景穆的话令尘封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她想起三年前的中秋夜,她亲自去尚书府送圣旨。那时月圆花好,江风寒的脸上少见的有些许紧张。“魏颜婉,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的家乡吗?今晚我便将真相告诉你。”他说他不是这里的人,只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魂魄。他说这里是他笔下的书中世界,他是为她而来。然而,他说得认真,她却将其当成了笑话,从未相信。如今,江景穆说江风寒曾经性情大变,那便是佐证了江风寒的说法。
魏颜婉屏退了所有宫人,直到这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江景穆卸下了面具。“陛下是早上的话没听够,所以特意来找臣的?”他的笑嵌在明亮的灯火里,分外恶心。那张白里透红的脸上瞧不见半点从前的虚弱和病气。魏颜婉垂下眼睫,心口钝痛,种种误会如蚕丝织成的茧缠得她的心里透不过气来。几日前,她以为是江风寒为了报复把江景穆推进了荷池。为何她那时不曾发现,江景穆的病那样养着早就好了大半。
春日里,她的脸上竟满是因四处奔走而冒出来的汗。赵红梅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于理来说不该如此。“何事如此慌张?”魏颜婉眉心轻蹙,问了赵红梅来意。“启禀陛下,由丞相为首的一众大臣求见。正在勤政殿外候着呢。”赵红梅颔首低眉回道。“知道了。”魏颜婉应了声,前往勤政殿。今日休沐,无需上朝,可是勤政殿外却跪了一片。见她过去,朝臣跪拜,还不等她开口,众人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啧,太后不管管吗?’皇帝看了一眼李公公,也是一样的装扮。‘难道……没了男人那玩意儿就会变成这样……’‘啧……’安玖被迫听了一会儿,就被李公公安排她跟在侍卫们旁边等着。慈宁宫的气氛比光华殿好不了多少,人人都低着头,像尊木偶一样做着自己的事。“你……没事吧?”一个声音传来,安玖抬头对上了一张硬汉脸。这是皇帝的侍卫……“没事……”安玖摆摆手,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伤。
昨天她和小夏在里,秋冬宫女靠外,今天就是她和小夏外,那秋冬在里……“你……”曲姑姑显然也忘记了她叫什么。“奴婢小春。”安玖答。“对,你跟我过来。”这个时候小厨房没人了,曲姑姑将她叫过来,说:“上次的蒸蛋你再做一个。”安玖不傻,能让曲姑姑上心的肯定是给皇帝做的。她知道皇帝想吃肉。但是她没说。曲姑姑让她做啥就做,多嘴万一惹上麻烦呢?毕竟人家宫里人人都精,难道不懂的给皇帝弄点荤腥吃?
安玖“?”what?每天吃草,哪里有胃口啊。两位贴身人,你们就没想过是饭太难吃了吗?还有这个皇帝怎么回事?他可是皇帝啊,他想吃什么,自己不能说吗?人都随便砍,饭不能随便吃?尽管心里吐槽,安玖面上没有露出分毫不对。宫斗剧看了无数的她,还是明白的,在宫里要低调,多听少说……然而,有人可挺能“说”的。‘饿……’‘烦……’安玖“……”
安玖咽了咽口水。她记得第一次看到他杀人是那个宫女想勾引他…第二次他杀玫贵人身边的翠柳,也是玫贵人想勾引他,或许翠柳是挡刀了…今日,御花园那个美人也搔首弄姿想勾引他…难道是因为女人的勾引?如果真是这样,那以后只要注意不勾引他,对他没想法,拿他当石头是不是就安全了?这么想着,就听到皇帝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跟个白痴一样,朕真是服了……’
安玖听着他越来越狂躁的心声,生怕他下一秒发飙又杀人,赶紧对李公公小声说:“陛下是不是想喂鱼?”李公公也战战兢兢,脑子里百转千回,千回百转的想皇帝要什么,被安玖一提醒瞬间明了,tຊ忙拿了鱼食给皇帝。皇帝这下舒服了。一大把鱼食丢进去,数条锦鲤都游过来张着嘴等着他喂。安玖还没松口气,就听到他疑惑了的心声:‘红烧锦鲤不知道好不好吃?’安玖“…”
她确定来自眼前的皇帝。从她的角度能看到皇帝的侧脸,皇帝高大英俊,侧脸线条完美,通身气质高贵。安玖偷偷看了几眼,就听到那个声音再次传来。‘桃子丰收,送来给朕吃?江州巡抚脑子里全是狗屎,去年朕就说了不吃桃子,不吃桃子,不吃桃子!!!’安玖听他烦躁的抱怨,每看一本就吐槽一句。‘利州知府官位是买的吧?奏折写的又臭又长,全是废话。’他不耐烦的扔下奏折。
这种说不定能让爸爸妈妈解除误会的机会,我可不会放过。爸爸正坐在书桌前,看着桌面上的盒子出神。而盒子里,装着一个已经碎掉的红酒瓶。“爸。”我挪过去,“这就是当时你跟妈妈认识的时候碎掉的那个酒瓶?”爸爸温柔地笑了笑:“是,当时酒吧里有人调戏一个女人,你妈妈错把我当成流氓,用这瓶子给我来了一下。”好家伙,第一次见面就见了血,还钟了情就离谱。我搓了搓手,问:“那爸爸,你知道妈妈以前在海城一中上学吗?”
我长叹一声,让管家将她给送了回去。然后就看见奶奶被推搡出来了。爸爸妈妈将门一关,里面又是新一轮的争吵。奶奶也叉腰站在院子里:“好你个狐狸精,迷得我家时聿是连我这个妈都不认了!”看来这场战争,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了。我只好揪着看得津津有味的姜煜的耳朵,将人提溜着出了门。也多亏了别墅区每一家都隔得远,不然我家不知道要围多少看热闹的人。没走多远,我就看见隔壁家那个傻子小少爷正将他家院子里的花草连根拔起。
好在她嘴里喊的是老爸的名字。可老爸好像没听到。只是这暴风雨还真的来了。开门的侍应生一看情况不对,立马脚底抹油,跑了。爸爸偏白的脸此刻黑得像是涂了墨水。而我,看到这一幕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还真有催情药这种东西?姜煜站在爸爸身后,一个劲想要探头往里看。也不知道此刻爸爸都想了些什么,在妈妈要解开二叔衬衫第一粒扣子的时候,他终于跨开大长腿走了进去。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爸爸先是轻柔地安顿好妈妈,然后一只手攥着二叔的衣领将人拖下了床。
然后又总是一拍脑袋,眼睛亮得像灯泡:“这肯定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啊!”这些话换来的,自然是我的一拳暴击。就这么平平稳稳的,一周的时间过去了。宴会地点设在陆氏最豪华的酒店。当天,不仅圈内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出席了,还有几家主流媒体。我不是此次宴会的主角,在媒体面前露了脸之后,就在后方招待圈内的一些同龄小辈。整场宴会,足足三个小时之后才结束。送走宾客,我反身找妈妈几人。
人脑的构造还是挺神奇的。我无话可说,只能沉默地看着妈妈提着行李,带着兴奋的弟弟离开了家。爸爸回家之后得知这个消息,下意识就要转身出门。临了,他又折返回来:“现在你妈正在气头上,tຊ看见我只会更生气。”“等鉴定结果出来了,我再去把她哄回来。”说着,他重重将手搭在我的肩上:“现在公司担子也重,你快点长大,帮爸爸分担一些。”肩膀上的手瞬间重如泰山。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