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在京城是破落户,何时受过这种待遇?他洋洋自得,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你没猜错,近日宁王的确对音音格外青睐,说不定今天就要宣布什么好消息。”“宁王爷到——”管家洪亮的声音响彻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大殿。宋祁钰缓步而下。他眉眼如刀,下颌线紧绷,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独有的压迫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心尖上。孟清音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惊呼:“祁钰哥哥?怎么是你?”
月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仿佛无数只眼睛在注视着他狼狈的模样。“文栀!叶文栀!”他的喊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村口的晒谷场上,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下几缕青烟在夜风中飘散。顾之栩的目光扫过那片焦黑的灰烬,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顾哥!”兄弟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醉意和不满。“你疯了吗?大半夜的找她干什么?她那种人……”“闭嘴!”
可门内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夜风穿过门缝的呜咽声。“文栀?”他试着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依旧没有回应。顾之栩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用力推了推门,发现门并没有锁。屋内一片漆黑,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惨白的光影。他摸索着打开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空荡荡的房间。五斗柜上的蓝布衫不见了,妆匣里的桃木梳也不见了,就连她常坐的那把竹椅上也落了一层薄灰。顾之栩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他快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床单上干干净净,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鹿雪,我都听你的。”热浪下叶文栀感觉汗渍浸透了后背。她没在听下去,转身仓皇回了房。明明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他对自己的报复,可是一次又一次听到他们这样的讨论,她还是会觉得心疼的几乎无法呼吸。房门被敲响,顾之栩推门而入,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你的通知书放在哪里?他们说想看看南大的通知书长什么样。”“一定要看吗?”叶文栀仰起头,头一次主动伸手拉住了他。“顾之栩,我一直都在畅想,未来和你永远在一起的日子,我也是真的爱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再也说不下去。叶文栀也没在意,只是蹲下身,一点一点拾起地上破碎的镜片,确认书被她攥成一团,连同碎玻璃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我有些累了,要准备休息了。”赶人的意味不言而喻。顾之栩张了张口,一直滚动在喉间的安慰到底没能吐出去。通知书送达那日,蝉鸣声裹着热浪在枝头翻涌。叶文栀站在门廊阴影里接过自己的信封,目光却落在了邮差手中另一份通知书上,林鹿雪那三个大字刺的她眼睛有些发酸。
透过窗棂的缝隙,她看见顾之栩站在屋子中央,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声音尖锐刺耳,仿佛划破了夜的宁静。“谁准你们这样报复她的!”那三个常跟着他的兄弟歪歪斜斜地坐在藤椅上,面面相觑,脸上带着几分不解和尴尬。“不是想着早点结束这99次报复,好让你和鹿雪在一起吗?你最近这么忙,我们几个就想着帮帮你,怎么了?”顾之栩没有回答,而是猛地一脚踹翻了地上的暖水瓶。
此刻他们喷着酒气的呼吸近在咫尺,二癞子的指甲缝里还沾着不知从哪出抠挖的脏污。“让开。”她声音发颤,掌心抵住土墙往后退。碎石硌着已经开裂的伤口,小腿传来针扎似的刺痛。“急什么?”矮个子的豁牙突然抓住她手腕,劣质烟味喷在她耳后。“反正也不见得顾哥多喜欢你,不然当初怎么为了另一个女人出头,如今还……”“闭嘴。”二赖子打断他的话,眉眼中带着浓重的警告,视线落回到她身上时,有带上了熟悉的黏腻感。
“谢谢小叔,我很喜欢。”何瑾瑜确实很喜欢,以前她被人叫扫把星,被说害死父亲,害的父母离婚,她妈远走。那时候她就很希望她能幸运一点,再幸运一点,这样他爸爸是不是就不会被害死。“我帮你戴上。”何瑾瑜点点头,伸出手。墨景熠拿过手链替她戴上:“很适合。”何瑾瑜皮肤白,即便是在孟加拉这样燥热的国家待了两年,也没有被晒黑。钻石称的她皮肤更加白皙。
“想陪你一起到二十四岁。”墨景熠拉过她的手,将她带到沙发上坐下,他拿过一旁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机打开,一个熟悉的画面出现在上面。画面里,何瑾瑜穿着高级定制的公主裙,带着一顶小王冠,被墨景熠牵着手切蛋糕。“十三岁生日快乐,妍妍小公主。”画面还在继续,十四岁、十五岁、一直到二十一的生日…何瑾瑜情不自禁的红了眼。那几年,墨景熠真的有做到代替何父好好照顾她。
“我明天想请你去巴尔加花园,可以吗?”郑少琪说道。何瑾瑜点点头:“好。”郑少琪眼睛都亮了:“好,我明天来找你。”何瑾瑜应了声,目送郑少琪离开之后,才回了房间。她刚关上房门,墨景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何瑾瑜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小叔,有什么事吗?”那边沉默了会才开口:“怎么不回我信息?”“刚刚在和少琪聊天。”何瑾瑜说。“少琪…”墨景熠重新咀嚼了下这两个字,带着意味不明的感觉,就在何瑾瑜觉得他要发怒的时候,墨景熠却说,“他找你做什么?”
耳朵上似乎还残留着温热黏腻的触感,心脏一下一下跳的飞快。她面色却有些发白。‘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她一走出电梯就对上情姐意味深长的视线。“小何,这么快就下来了,怎么不留下过夜。”何瑾瑜想到她之前说的‘封口费’,她误会了他们的关系。她蹙眉开口:“情姐,他是我的小叔。”“不是没血缘关系吗。”情姐无所谓开口,“小何,人生在世,不要太在乎世俗的眼光,就这么短短几十年,就该尽兴活着。”
墨景熠会这么说,或许是她突然离开让他有些不适应,毕竟他们在一起相处了十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何瑾瑜回道:“小叔,你是我的长辈,也是我最看重的亲人…”‘长辈’‘亲人’这样的词,听在墨景熠耳朵里只觉得分外刺耳。他打断她:“阿妍,你不姓墨,我不是你的长辈。”何瑾瑜面色一白:“如果小叔不想我再出现在你身边,我也可以…”墨景熠眉心紧紧拧起,他倏地起身,一把把何瑾瑜拉进怀里,他低头凑近她的耳朵,滚烫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廓,她的耳朵瞬间就变得通红。
何瑾瑜有些恍惚,这样的话她已经好久没听到过了。“嗯。”她低低的应声,“挺好的。”她看向墨景熠:“小叔过来找我,姐姐同意吗?”酒醒的差不多,墨景熠从冰桶里拿出红酒,又拿过开瓶器拔掉酒塞,分别在两个杯子里倒了小半杯。他把其中一杯推到何瑾瑜面前:“试试。”何瑾瑜接过杯子却没喝。“我来找你和你姐姐有什么关系。”何瑾瑜一愣:“你们不是结婚了吗?她是你老婆,她应该不希望你来找我。”
不到半小时,狭窄闭塞的小小监控室就站满了人。眼皮狂跳的顾修远脸色越来越沉,一个小小的章瑜学院,这些人几乎占据了半数。所以这些人,是都接触过林语柔吗?这样的认知让顾修远看向每一个人的时候,都带着极为强烈的审视,像是刀刃一般。所有人在接触这样的眼神以后都忍不住地瑟缩了一下,眼睛更是完全不敢和顾修远对视。“你们一个小小的学院,竟然如此无法无天!”顾修远气得声音发抖,他抽走了保镖随身的黑色棍棒,直接将监控室的桌子狠狠打了一下,灰尘飞扬的瞬间,声响也将刚刚还有些吵闹蚊子声的监控室彻底打得静默了下来。
这些话其实是在将林语柔送进去整整五天以后,他才想起来说的。“您当时电话说的时候,已经教训了......”负责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声如蚊蝇。顾修远还是听清了。他再也等不下去了,径直撞出门,就要寻找监控室。负责人只好认命带路,战战兢兢的他始终低着头,压根不敢抬头看这个此刻已经被怒火燃烧着理智的男人。顾修远可不是谁都惹得起的。
18岁的成人礼,是她梦的开始,也是她噩梦的开始。她辛辛苦苦拿到的北大录取通知书被撕了。她进入了那个将她狠狠摧残到这个地步的章瑜书院。其他一切,她都记不起来了,痛苦麻木早就替代了之前所有的甜蜜回忆。“我给你准备的是我名下所有房产。”“虽然不多,但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一些。”“我当时想着,你考上了那么一个好学校。以后肯定哭着闹着要出去玩,哪怕有些房子你不喜欢,也可以卖了,作为你的旅游基金。”
孟微晴气的原地跺脚,满脸不甘。林语柔看着这一切,只是静静地飘着,紧跟上顾修远。顾修远在停尸间里,一遍一遍抚摸着林语柔此刻有些灰白的脸。“是叔叔不好,是我没能保护好你。”眼泪落在冰凉的铁板上,顾修远依依不舍地握着林语柔的手,他细细看着她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的伤疤,心疼的让他不忍心再看下去。他站起身,坚定道:“麻烦帮我尸检。”法医凑近,带好手套口罩,看着好像压根没有要离开意思的顾修远,有些为难道:
几乎发了疯一般,他赶忙将林语柔从车上抱了下来。顾修远捧着眼前林语柔的脸,手不可控地颤抖着。手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让顾修远慌张,他慌忙地叫喊了起来:“都让开,让开。”低头的刹那,顾修远才注意到林语柔全身赤裸,浑身都是伤疤。而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腹部已经裸露出来,裹满着鲜血的肠子。顾修远剩下的那一点理智都被这惊骇的画面崩断了,他紧紧抱住了林语柔。冰凉的身体告诉他,这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最爱的顾修远,亲手将她推入地狱,一次,又一次。就在这时,顾修远的电话打了过来。刚接通,就是一顿斥责:“你反了天了是吗?一晚上不回,还装上瘾了?那群人就是你找的,能拿你怎么样?”林语柔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心中一片荒凉。能拿她怎么样?在她想要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她又被一群男人上了她整整一夜。那些痛苦的画面,和在章瑜学院的交相辉映,她此生都无法忘记。他们……已经将她彻底毁掉了。
在打听清楚顾青翎回国后居住的那间房产位置,林怀石带着根本没有收拾的林行之直接出发了。那处房产是他们两人曾经陪着顾青翎挑选的,如今她一回国就住进了那里,这件事对于这两人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顾青翎心里一定还有他们。不然为什么那么多房子不住,偏偏住进这里呢?到达别墅区山脚下时,二人乘坐的出租车被拦了下来。保安睨了他们一眼,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先生,别墅区不允许外车入内哦。”
“还当自己是大画家呢?剽窃抄袭的事早就在网上传开了,装什么呢?”“每天医院里流产的多了去了,就你一个这么矫情,要不然顾氏好心给你缴纳了费用,就你这样的早就被赶出医院了。”“都两天了也没人来看你,要我是你干脆一头撞死得了。”耳边护士恶毒的碎碎念混合着身下病床恶心的血腥味让她头晕目眩,叶筱诗声音颤抖沙哑。“你信不信我投诉你?”好像听见了什么惊天笑话,护士笑的更大声了,眼角都笑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