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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以城感到头疼欲裂，他扶着额头，一遍遍的重复：“什么视频？难道我们从前......”
这个念头只存在片刻，就让他觉得浑身发冷，抬眸看向男摄影师的女友问：“所以她跟你男朋友根本不是......”
有些话实在是难以说出口。
女友冷笑一声：“安安生命的最后时光里，是我们一起照顾她的。”
秦以城颓然道：“对不起。”
我恰好对上了他的目光，这是我们重逢之后，他第一次用这样悲伤复杂的目光看着我，虽然他根本就看不到我。
女友望着山风，继续同他讲述我在最后那段时光里发生的事。
“安安曾经对我说过，她只要看到你过的幸福，就一点都不怕疼了，所以对那些视频是永远都看不腻的，哪怕她后来什么都吃不下，就连喝粥也会吐出来，所以只能喝水时也还是在看......”
我听着她的话音，像是又看到那些视频似的笑了一下。多可悲啊，临终还在用过去的回忆安慰自己。
秦以城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反而能过的幸福一些。
女友很为我抱不平，故而转述的十分细致：“安安说她曾经有过一只粉色的保温壶，已经用了很多年，但是保温效果特别好，里面永远都装着温度适宜的温水。”
那只保温壶陪伴了我很多年，现在想来，它跟我一度度过的时间都比秦以城长。
秦以城似乎还记得这只保温壶，他问女友：“那只保温壶在哪儿？”
女友摇头：“不知道，安安只是说她曾经有过，我想应该是她还在国内的时候就一起烧掉了吧。”
“烧了？”
“嗯，她说过，她把家里跟她有关的一切，全都送去殡仪馆烧掉了，她怕你看到那么东西会想起来，再去找她。”
秦以城不甘心的又问：“那她有没有留下别的东西让你交给我？”
他在最不该有期待的时候，对我有了期待。
“没有。”女友悲悯的看着他反问道，“她连骨灰都要抛弃在山谷中随风而去，你觉得她还会留下别的东西么？”
我想起自己那时已然丧失了求生欲，并不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人死如灯灭，要走当然就应该走的彻底一点，拖泥带水的像什么样子？
我这时只懊恼当初的计划准备的不够周详，白白连累了谭宁挨打。
这个朋友对我很尽心了，是我对不起他。
秦以城瞬间丧失了所有的力气，他连石头都扶不住，就这样缓缓跪倒在地问：“所以她连自己的死讯都不许你们告诉我么？”
他抬手捂住脸，肩膀都开始颤抖。
女友从来都认为迟来的眼泪无用，但看在我临终前仍旧在意这些的份上，还是同他多解释了几句。
“其实不只是你，安安临终前再三嘱咐过我们，希望我们能瞒多久就瞒多久，而且是要瞒着所有人，为了能把戏演的更真一些，她还拖着病体录了许多视频，为了掩盖气色仔细的化妆。”
“当时我和谭宁都很担心她，让她不要再辛苦了，可她还是坚持录了许多，并且是一遍遍的录，要到看不出破绽才满意，有外出郊游、参加聚会的，也有在家做饭、看书的......”
平心而论，那段时光是真的很辛苦，我为了不露破绽，每剪辑一段就要歇上好一会儿，但到底还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断断续续的剪完了。
秦以城后知后觉的问：“她前阵子发在朋友圈里的视频也是......这么来的么？可以给我看一下她到底录了多少么？”
“不能。”女友平静的拒绝道，“她说过，那些视频是用来让家中二老放心的，隔一段发一次的话足够发上好几年了，到时候二老抱上孙子，自然就不会关注她了。”
秦父秦母养我一场，我不能在他们身边尽孝已经很遗憾了，如果再让他们为我担心，就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些安排是我应该做的。
我早就接受了这一切，可秦以城却是问：“她替他们安排的如此周全，那她自己呢？有没有想过自己要怎么办？”
女友神情恍惚了一瞬：“她已经不在了，你问这些没有意义。”
秦以城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刚开口就爆发出了一声嚎啕，他维持着跪倒在地的姿势，哭的泪流满面，久久不能起身。
我以为自己会看不得这一幕，但此时此刻竟也陪到了最后，反正做鬼是不怕冷的。
秦以城在山上待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晚，女友才对已经许久没发出过声音的他说；“我要走了，你回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