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萧景心中已有一定把握,便又问谭知州道:“谭大人,不知前任通判俞孟坚,调到何处去了?”谭知州道:“俞大人已赴江南西路,任赣州通判去了,至今已两年多了。”萧景暗中记下,便别过谭知州,从州衙出来了。冯天麟问萧景何去何从?萧景道:“先回县衙,向宋大人汇报方才之见闻,再听大人安排行事。”于是萧,冯二人这就回了归善县衙,将惠州衙门里的见闻跟宋慈说了。宋慈认为,萧,冯二人必须尽快赶往福建路漳浦县,去进行调查,但在这之前,他们还须带上一样东西。
田文骧带着一帮衙役爬上老松岭,并来到王勇等人所住的茅舍之前时,宋慈已在茅舍前简单地用过午饭了。
老虎的尸体就摆放在茅舍前的空地上,尸体边是它那血淋淋的断掌。
田文骧一会儿看看这只断掌,一会儿看看冯天麟,想像着山上的这场激战,是何等的气壮山河。但看冯天麟一派气定神闲,而毫发无伤,又由衷地感到惊异,不免又对冯天麟的武功,好一番赞叹。
“田大人不妨将此恶虎抬下山去,让百姓知道老松岭的虎患已经解除,官府已为百姓们报仇雪恨,而百姓们也可重上老松岭砍柴采药了。”宋慈对田文骧道。
田知县回道:“归善县民,苦此恶虎多年,而宋大人一来,两日之内,虎患便被平定,宋大人真乃一方百姓之福星啊。下官这就着人将此虎抬下山去,并拟定公告,发布全县。”
宋慈道:“虎患平定之后,宋某恐怕还得在县衙多住几日,以查归善县往年刑狱。”
宋慈这一长住的理由,也可谓顺理成章,不露痕迹, 作为一路提刑,他本有巡查各地刑狱之职,那么在虎患平定之后,仍住在县衙不走,于情于理,就说得通了。
而在县衙住下来后,宋慈也便按照计划,派出萧景与冯天麟,暗中调查起刘仁昌来。
萧、冯二人是在惠州知州谭放的助力之下,轻松查到刘仁昌四年前的任职状况的,据谭知州所言,刘仁昌在任归善县知县之前,担任的是福建路漳浦县知县一职。
萧景一听到漳浦县这个地名,眼睛就为之一亮。他知道漳浦县是与广南东路相交的,而且它与惠州,也不过只隔了一个潮州而已,那么如果“荣德祥”这个马戏班子,果真是漳浦县的,则“荣德祥”的老虎走失,是很有可能翻过潮州,抵达惠州,并最终来到归善县的老松岭的……
想到这儿,萧景心中已有一定把握,便又问谭知州道:“谭大人,不知前任通判俞孟坚,调到何处去了?”
谭知州道:“俞大人已赴江南西路,任赣州通判去了,至今已两年多了。”
萧景暗中记下,便别过谭知州,从州衙出来了。
冯天麟问萧景何去何从?萧景道:“先回县衙,向宋大人汇报方才之见闻,再听大人安排行事。”
于是萧,冯二人这就回了归善县衙,将惠州衙门里的见闻跟宋慈说了。宋慈认为,萧,冯二人必须尽快赶往福建路漳浦县,去进行调查,但在这之前,他们还须带上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萧景问。
宋慈道:“四年前,当有人死在张凌汉,卫扬他们所布设的陷阱之中时,刘仁昌曾经将死者的画像遍贴于归善城中,装模作样地发布过认尸通告。
宋某以为,那名死者,正是‘荣德祥’马戏班子的班头,而‘荣德祥’这个马戏班子,也一定在刘仁昌曾经任职过的漳浦县境内。
你们此去漳浦,除了带上虎颈上解下来的牛皮项圈之外,当随身带上那死者的画像,以确定陷阱中的死者,正是‘荣德祥’的班头。
另外,你们还要确定,‘荣德祥’的班头在幼虎走失之后,是否曾向当地的漳浦县衙报过案。只要报过案,漳浦县衙就有记录,而当时漳浦县的知县是刘仁昌,那么如此一来,就可以证明刘仁昌他是知情者,他是认识‘荣德祥’的班头的,而他当年假装不认识陷阱中的死者,而发布认尸通告,就完全是在逢场作戏了。”
萧景,冯天麟见宋慈已经将后续之事,布置得层次井然,他们又哪里有什么异议,只等宋慈从田文骧手中,要来当年那死者的画像,他们将画像一接,便别过宋慈,径往福建路漳浦县去了。
漳浦县紧邻广南东路,其知县何斌,对于广南东路提刑官宋慈之大名,亦是如雷贯耳,因此,对于萧景与冯天麟的到来,也给予了热情的招待,并表示会全力配合萧,冯二人的调查。
萧景先谢过何知县的殷勤,转而便向何知县提出请求,说是想看看漳浦县端平元年前后的报案记录。何知县认为这是小事一桩,很快便让县丞找来了相关卷宗,恭请萧景查阅。
不久,当萧景翻到端平元年七月份的报案记录时,纸上那醒目的“荣德祥”三个字,便一下子跳入萧景眼中而来。
据卷宗记载,端平元年七月初三,早上辰时三刻,漳浦县南溪乡上岗村马戏班子“荣德祥”的班头贺荣德来报,七月初二亥时至七月初三卯时之间,“荣德祥”走失一岁大幼虎一只,此虎毛色黄黑相间,颈戴牛皮项圈一只,项圈系有两寸长,一寸半宽,方形铜牌一枚,上书“荣德祥”三个隶书小字……
下面是时任漳浦县知县刘仁昌所记的办案经过,据卷宗所示,刘仁昌在接报后,十分重视,亲自带领衙役赶赴南溪乡进行调查。当时,刘仁昌也是刚刚调任漳浦县知县不久,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所以他亲力亲为,不惜冒着酷暑,带人在南溪乡的崇山峻岭间搜寻。
然而那幼虎竟不知所踪,但当时的判断是这人工养大的幼虎,毫无野外生存之技能,当此酷热天气,一定是九死一生,所以在搜寻无果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贺荣德也还是为此付出了代价,他被刘仁昌判罚十五年之内,不许擅自离开漳浦县,除非在此期间,确切获知老虎已死的消息。
当时,当地百姓为刘仁昌的这一判决,争相叫好。
百姓们知道,一般老虎在野外的寿命,最多也不过十五年。刘仁昌判贺荣德十五年内不准离开漳浦县,就是防着这只走失的幼虎,没有死去,而是顺利长大,并且有伤人吃人的可能。
如此,贺荣德便须为他当年的疏忽,而负起责任来了。
“如此说来,贺荣德是一直呆在漳浦县境内了?”萧景问何知县道。
何知县摇头道:“四年前,也就是嘉熙元年的六月十三日,上岗村保长来报,说贺荣德失踪了。他妻子贺氏的说法,是贺荣德于六月十二日进山捕tຊ猴,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衙门组织人力上山去找,也没找到,贺荣德进山捕猴的那座山,又是以峡谷多,坑洞多而出名,所以大伙无不认为,贺荣德一定已经掉入某个谷中,坑中而死,而贺荣德的家人也认同,所以此案就这样结了。”
然而萧景听何知县这样一说,心中对于贺荣德的生死,早已有了自己的推断——先看贺荣德的失踪日:嘉熙元年六月十二日。再看老松岭捕虎陷阱中,发现那名死者的日期,是同年的六月十五日,仵作推断死者跌入陷阱死亡的确切时间,则是六月十四日深夜至六月十五日凌晨……
因此,在萧景看来,事情的脉络其实已经分外清晰——六月十二日,贺荣德根本没有进山捕猴,而是遇到了刘仁昌派来的亲信。
刘仁昌的亲信,一定添油加醋,跟贺荣德说了归善县老松岭上所发生的猛虎吃人事件,并暗示贺荣德,老松岭上的这只虎,正是“荣德祥”所走失的那只虎。
如此,贺荣德哪里还坐得住,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的他,当然主动跟随刘仁昌的亲信来到了归善县,而对于漳浦县的百姓,他又让他的妻子,编出他进山捕猴失踪的谎言,来掩人耳目。
两天后,贺荣德到了归善县。
在归善县期间,他到底有无跟刘仁昌见面,现在还不好说,但就算刘仁昌未曾亲自接见贺荣德,他也会通过亲信,唆使贺荣德上山寻虎。只不过山上是设有陷阱的,这一点,刘仁昌是一定不会跟贺荣德说的。因为他要的,就是贺荣德跌落陷阱而死的结果,如此,他才好抓住由头,让张凌汉,沈忠等人被流放,发配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去……
推断至此,萧景已是成竹在胸,便别过何知县,打算去南溪乡上岗村,找贺荣德的妻子贺氏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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