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淡淡搁下话,示意芦白将绣姑娘带出去。天刚蒙蒙亮,田氏走进最大的药铺,刚厚着脸皮要赊人参,突见裴晏危带着一队锦衣卫闯进。“锦衣卫办案,闲者遣散!”不等他们说完,田氏就骇得退了出去。“全京城也就这家有千年参,这下怎么办?”她捂着半肿的脸,心一横,干脆直接打道回府。横竖不是她的男人!若二爷死了,宣大爷还有出头的可能呢!老夫人前脚听沈拂烟放走了花魁,后脚见田氏空着手回来,气得厥了过去。
宣文央的院中灯火通明,里外站满了仆从。
“你男人病了,还有心思穿衣打扮?”
沈拂烟刚踏进门,宣老夫人瞧见她脸上的淡妆,便一碗热茶砸来。
茶汤污了沈拂烟的湖蓝天香裙摆,她淡淡抬眼:“母亲有气不用朝我使,二爷去缥缈阁也不是我怂恿的。”
老夫人一口气噎在喉头,想到还要哄她拿人参,终是自己悄悄咽了下去。
“是母亲不好,乍一看文央这样,没了心神。”
她抚着胸口,面上悲恸。
“大夫,如今就非千年人参不可了?百年的能行吗?”
大夫方才就说了要千年人参,见状,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婆婆要逼儿媳掏腰包。
他见惯了权贵门内的腌臜事,只是摇了摇头:“老夫人,百年的效用不够好,宣二爷这病来得急,还请快些拿人参来。”
“拂烟,你也听到了,”老夫人得了话,转过头来,“咱们相府清廉,好东西不多,如今是你夫君病了,不管谁掏,先让他把这遭挺过去吧。”
“不管谁掏,那相府也能掏啊,”沈拂烟淡笑,“我嫁妆里原本有三株千年参,只是都给您花用了,现在确实是拿不出来。”
“什么?”老夫人猛地板起脸,“我无病无灾的,何时吃了你三株人参,你不要胡说!”
“母亲忘了,我来提醒您。”
沈拂烟施施然坐在椅子上。
“过门第二日,您说喘不上气,要儿媳切了人参给您泡水,喝了数月;一年前暑汛,您气血亏虚,儿媳又拿了一株……”
“这也就是两株,你别想偷偷昧下!”
被她一提,老夫人这才想起确有此事。
“孝敬婆母是应该的,你不用借机埋怨,还有最后一株,拿出来!”
灯光下,老夫人一张皱脸显得阴森可怖。
像是索命老鬼。
沈拂烟不紧不慢道:“最后一株,两个月前,您说外头的亲眷病危,找我拿走了。”
“什么,你那时给的是千年人参?”
老夫人听了,顿时一个倒仰。
她娘家有房远亲,常过来打秋风,两月前更是抬着担架到了相府后门。
李夫人眼也不眨,找沈拂烟要了十两银子并一株人参给了。
横竖不是她出钱,还能博得美名。
“母亲的娘家人,自然要给最好的。”
沈拂烟呷了口茶。
老夫人险些晕厥。
千年人参!儿子的救命药!
“那你赶紧拿一千两银子出来,上外面买!”
事到如今,只能去买千年人参了。
沈拂烟眼底闪过冷意:“公中账上没有这么多了,前些日子纳妾置办戏班子,花了不少。”
“怎么会?你的嫁妆呢?”
“嫁妆是嫁妆,堂堂相府,清流之首,为何总打儿媳的主意?”沈拂烟似笑非笑。
老夫人顾不上和她掰扯,眼见宣文央的脸色越来越白。
她忙叫大儿媳田氏:“你快去外面,买也好、赊也好,弄一株千年参来。”
田氏瞠目结舌。
又不是她的男人出事!
她好歹也是相府的夫人,让她出去赊账?婆婆莫不是老糊涂了吧!
“母亲,这大清早的,不若让下……”田氏刚想推脱,一旁的宣大爷上来给了她一掌。
“二弟就剩一口气了,你还不快去!”
田氏被打得半边脸肿起,轻泣一声,低头快步出了门。
沈拂烟冷眼瞧着。
过去相府只压榨她一个,现在见她不好拿捏了,这挑子就搁到了田氏身上。
还真是吸了这个的血,又去吞那个的肉。
“外头那个花魁已抓回来了,你去解决吧,她害我儿成了这样,必须偿命!”
老夫人看着沈拂烟就头疼,见她坐在那喝茶,忍不住给她派了个活儿。
过去沈拂烟掌家,上上下下井井有条,只是处理个花魁而已,应该够了。
沈拂烟走出门,见一名妖娆女子跪在地上,一旁还站着一脸担忧的许梦玉。
她还未被正式纳进门,这种场合,不能进去。
“夫人,央郎他还好吗?”
见她出来,许梦玉迎上来。
“你不是看着他在别的女人身上倒下的?何须问我。”沈拂烟嘴角噙霜,“养外室逛花楼,这就是你喜爱的文人风骨!”
她双眼烁烁,盯得许梦玉心底发虚。
“若不是你咄咄逼人,央郎也不会带着我出门纾解,他以前不这样的,都是这个家太压抑!”
许梦玉倔强抿嘴:“你已得了他的爱重,为何揪着一点事不肯放手?若你松口,如今我们早就其乐融融了。”
她不懂沈拂烟为何如此刚烈。
妻贤妾美,她在相府当着主母,名下有嫡子,自己与宣文央一心,内宅稳固,不是大家都乐得见到的情形吗?
“其乐融融?”沈拂烟垂下眼,“我给你们当算盘、当钱袋子、当乳娘,好让你们无后顾之忧地苟合,是这意思吗?”
“你!”许梦玉被她言辞间的赤裸气得脸发红,“果然是武将之女,说话好生粗鲁!”
“来人,”沈拂烟面无表情地喊来家丁,“许姑娘对主母出言不逊,掌嘴十下。”
“干什么!”许梦玉尖叫一声,“我可是辰哥儿的生母!你好大的胆子!”
“我是主母!”沈拂烟神色凛然,“就算你入了门,依旧是妾,是二房的奴,更何况一天未入族谱,你便一天是下贱的外室!按照律法,辱骂官员亲眷,我能直接送你入慎刑司!”
家丁们皆是沈拂烟收服的,闻言上来按住许梦玉,直接拖了下去。
踩着耳光声,沈拂烟一步步走向跪着的花魁。
“起来吧。”
看着绣姑娘娇媚勾人的容颜,她想起了裴晏危,没由来地升起一股烦躁。
“谢夫人,”绣姑娘起身,极力为自己辩驳,“其实宣二爷还未来得及与奴……他行事前喝了助兴酒,一时兴奋过头。”
宣文央可真是不中用得紧。
沈拂烟紧紧抿住唇,她知道老夫人的意思,无非是想从绣姑娘身上榨一笔赔偿银两,然后再借机将人弄死泄愤。
但宣文央自己作死,何必害无辜可怜人?
“无事,你回去吧,此事不追究了。”
半晌,她淡淡搁下话,示意芦白将绣姑娘带出去。
天刚蒙蒙亮,田氏走进最大的药铺,刚厚着脸皮要赊人参,突见裴晏危带着一队锦衣卫闯进。
“锦衣卫办案,闲者遣散!”
不等他们说完,田氏就骇得退了出去。
“全京城也就这家有千年参,这下怎么办?”
她捂着半肿的脸,心一横,干脆直接打道回府。
横竖不是她的男人!若二爷死了,宣大爷还有出头的可能呢!
老夫人前脚听沈拂烟放走了花魁,后脚见田氏空着手回来,气得厥了过去。
好不容易回过神,见一屋子人盯着自己拿主意,她咬咬牙,叫田氏进了偏房。
“我这还有一个法子,你亲自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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