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会意地走到他身旁,伸手替他理了理斗篷的绳扣,又轻抚平手肘处的褶皱。远远看去,像是丈夫出门,娇艳的女子殷切期盼着他早些回家。祁鹤安视线扫过不远处热气腾腾的馄饨摊,低声道,“下朝后在门口等本侯回来。”“是。”柳絮答得很干脆。她很聪明,不需要他多说。祁鹤安退后一步上马,在寒风中扬鞭而去。傍晚时分,柳絮一早便站着等祁鹤安,待他回来,又迎上去替他解下斗篷,两人并肩进门。
宿辰很快带了人过来。
这是柳絮第一次来祁鹤安的书房。
映入眼帘的便是男人身后巨大的书架,上面满满当当全是兵书。
除此之外,书房里的一切都很普通,普通到不像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侯爷该用的。
祁鹤安坐在书案后,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柳絮身上。
她感到莫大的压力,片刻的功夫,后背已经湿透了。
她赶在窒息前,主动跪下道,“侯爷明鉴,妾身昨晚真的什么也没做。”
祁鹤安自然知道,他自己做没做,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但他担心他醉酒之下有没有说不该说的。
他冷声道,“你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复述一遍,不要妄图撒谎欺骗本侯,后果你承担不起。”
柳絮连忙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把昨晚的事又说了一遍。
只是说到祁鹤安上来抱住她时,停顿了片刻才说她推开之事。
祁鹤安打断她质问道,“你那么想留在侯府,又是本侯的妾室,什么理由让你推开了我?”
柳絮一噎。
她小心翼翼地抬眸瞄祁鹤安,思考着她说出来后被灭口的可能性有多少。
她犹豫的这会儿功夫,落在祁鹤安眼中已经很可疑了。
他放在桌上的手握紧,宿辰握着刀柄的手也随之蓄势待发。
柳絮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只好破罐子破摔道,“因为侯爷叫了一个名字,阿宜。”
书房一寂。
祁鹤安下意识觉得不可能,他怎么会醉酒叫她的名字?
但他却又明白,若不是他说的,柳絮不会知道。
柳絮并不傻,她没有暴露自己知道这个名字的事情。
“妾身不知这是何人,却不想顶了别人的名字,也怕因此惹侯爷厌恶,所以推开了。”
她早预料到现在的场景,来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此刻面上并无异样。
祁鹤安不得不称赞她是个聪明人,明白知道的多了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可他却记得,上次祁莲带柳絮过来时,她说的话。
她说,若他与那位贵人有需要,可随时来找她。
祁鹤安几乎能确定,她不但知道阿宜是谁,还隐约猜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柳絮看他的眼神,便知道自己骗不过他。
她只剩最后一个办法。
那就是表忠心。
“侯爷,妾身绝不会说出去的,妾身愿发毒誓,若违背誓言,必孤苦飘零一生!”
她半生飘零,唯一的心愿便是有个安身立命之地平安到老。
这个誓言对她来说,已是最可怕的了。
祁鹤安没有立刻说话,食指在书案上轻敲着。
就在柳絮以为他不会信她时,他突然道,“宿辰,你先出去。”
宿辰正恶狠狠地盯着柳絮,只等主子一声令下就拿下她。
闻言一愣,“啊?”
但他知道祁鹤安今日心情不好,也不敢贫嘴,火速推门离开了。
房中只剩祁鹤安柳絮两人。
柳絮咽了咽口水,更紧张了。
祁鹤安沉默片刻,低声道,“本侯有个问题想问你。”
柳絮松了口气,明白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妾身定知无不言。”
祁鹤安往后靠,面部隐入黑暗。
“如果一个人,他曾和心爱之人分别,她已婚嫁生子,夫君早逝,数年后重逢,她有求于他所以两人纠缠不清,那么她到底是利用,还是心底尚存当年感情?”
他声音低沉,里面似乎有太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复杂得让人分辨不出。
柳絮看不清他的神色,却无端察觉出了一丝伤感。
她有些惊诧,他们这种叱咤朝堂搅弄风雨的权贵也会有这种时刻么?
“妾身不知,但妾身可以帮侯爷试一试。”
祁鹤安顿了片刻,他没说是他自己。
但他倒也没开口反驳,只是问,“怎么试?”
“是人都会贪心,若仍有旧情,见到对方身边出现旁人,总会生出贪嗔痴欲来。”
她自以为答得妥帖,谁知祁鹤安却突然不悦地道,“一派胡言!”
柳絮一惊,连忙道,“妾身言语不当,侯爷恕罪。”
祁鹤安沉声道,“退下。”
柳絮算是见识到了贵人们的喜怒无常,不敢再多言快步退了出去。
祁鹤安低低嗤笑一声。
若按柳絮所言,他的种种怒意皆是因为萧令宜身边出现了沈则言,那岂非代表他对萧令宜存有旧情吗?
多么荒谬。
他对她,只有恨。
绝无旧情。
……
第二日,一大早风荷院便有人造访。
柳絮恰好收拾妥当,她问,“侯爷有何吩咐派人知会一声便是,何须你亲自来?”
宿辰抓了抓耳朵,“侯爷叫你去府门口候着。”
他说完顿了片刻,又问,“你能明白吗?”
他为什么要亲自过来,当然是因为他家侯爷就丢下了一句话,“她会懂的。”
懂什么?
他都不懂,怕再找人传达会更词不达意。
柳絮也愣了。
她自然懂,但昨天她提议时祁鹤安不是还发怒斥责了她吗?
怎么一夜之间又改变了主意?
但她看宿辰一脸迷茫,便知道问他也没用。
她想了想,让宿辰等她一会儿。
说着坐到梳妆台前,把轻便的发髻拆开,重新梳了个娇柔妩媚的发髻,又戴了几只朱钗。
她本就容貌过人,这样一打扮,顿时光彩照人。
她站起身,“走吧。”
柳絮到府门口时,祁鹤安也刚到。
柳絮会意地走到他身旁,伸手替他理了理斗篷的绳扣,又轻抚平手肘处的褶皱。
远远看去,像是丈夫出门,娇艳的女子殷切期盼着他早些回家。
祁鹤安视线扫过不远处热气腾腾的馄饨摊,低声道,“下朝后在门口等本侯回来。”
“是。”柳絮答得很干脆。
她很聪明,不需要他多说。
祁鹤安退后一步上马,在寒风中扬鞭而去。
傍晚时分,柳絮一早便站着等祁鹤安,待他回来,又迎上去替他解下斗篷,两人并肩进门。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
坤宁宫。
吴越从袖中掏出几张卷起来的纸条递给萧令宜。
“太后,侯府线报。”
为了降低被发现的风险,若无紧急情况,探子一周才会传递一次消息。
萧令宜接过打开仔细看着。
前两张没什么特别的,虽然祁鹤安位高权重,但他并不喜欢官场上那些应酬,所以侯府也甚少有客人。
但是后几张,开始频繁出现一个人。
“侯府妾室于门口晨送出,暮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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