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泽匆匆跑下楼梯,结果在宿舍门外见到了许随,原来她早到了。他三两步走给过去,黑色的影子垂下来。太阳有点晒,许随站在树下的阴影里,察觉到动静后转身,在看见周京泽后眉梢立刻浮现喜悦,她抱紧怀里的东西跑到他面前。“你醒啦?”“嗯。”许随把怀里紧抱着的两个保温瓶递给她,有风吹过,她将前面的头发别到白皙圆润的耳朵后面,语气有一丝不自在:“我听盛南洲说你不舒服,上午刚好有时间,就煮了一点醒酒茶,还有冰糖炖雪梨。”
一句话落地,许随不可置信地抬起眼,随即周围的起哄声和尖叫声一浪盖过一浪。许随人还是懵的,已经有人借势推了她一把。
“嘭”地一声,有人开了一瓶香槟,泡沫喷出来,在声声欢呼中,许随一个踉跄跌进周京泽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隔着一阵布料,热源烘得她脸颊发热。
“哇哦,恭喜周爷脱单!”
“许妹妹把这畜生收了,以后好好管管他!”
“百年好合!”
彩带和金随片落在两人头顶,周京泽顺势揽住她的肩膀,舌尖拱了一下脸颊,笑骂道:“傻逼。”
余光里那人的身影僵住,然后落莫离开。
周京泽收回视线,揽着许随的肩膀坐下,他知道许随脸皮儿薄,虚踹了旁边的人一脚:“差不多得了。”
他们也不敢太过分地闹,加上盛南洲组织了一波游戏,没多久,包厢又归于热闹中了。
周京泽收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重新喝酒,一杯又一杯。许随坐在周京泽身边,还是感觉不真实。
周京泽的一句话,像过山车般,将她抛向云端。
包厢的座位有点挤,旁边的人玩游戏时十分投入,手脚并用地比划,弄得许随的腿时不时地碰到他的膝盖,一下,两下,像她跳动的心。
周京泽的心情依然很差,在沉默地喝酒。许随感受到了他的气压低,总想做点什么。
其实周京泽刚才就是脑子一热,就答应了,然后就把许随撂一边了。周遭是热闹的喧嚣,酒精让人迷醉,周京泽喝了两打啤酒,脑海里时不时闪过一些画面。
母亲在自杀前说很爱他,结果呢,还不是离开了他。还有周正岩说“亲儿子不如身边的儿子亲”,在他们眼里,他确实不算什么。
周京喝得意识不清,想找打火机也只是在茶几上乱摸,心底掀起一阵烦躁,正要发火时,眼前倏地出现一截白藕似的手臂。
他抬起眼皮,许随手里握着银质的打火机递给他,一双漆黑的眼睛安静又乖巧。周京泽一愣,接过来,火气散了大半。
接下来,无论周京泽下意识地需要什么,一旁的许随总能找到给他。她一直待在他旁边,被冷落也没有生气,乖得不像话,最多也只是叫他少喝点儿。
周京泽低头咬着一根烟,机匣发出“啪”的一声,薄唇里滚出烟雾,他脸上挂着散漫的笑:
“你喜欢我什么,嗯?”
他连自己都不太喜欢。
没有听到答案,周京泽挑了挑眉梢也不介意,他抬手掸了掸烟灰,背靠沙发,眼神放空看着眼前嬉笑玩闹的场面,沉默且孤独。
一场聚会在近十一点结束,一群人喝得醉熏熏的,有人喊道:“快点回去了,宿管还有半个小时就关门了。”
盛南洲接话:“少他妈装,你可没少翻_墙。”
一众人勾肩搭背地走出红鹤会所大门,盛南洲只喝了一点酒,还算清醒,他给一大帮人叫车。
许随扶着醉醺醺的周京泽,想把他交给盛南洲,结果后者强行把她和周京泽塞进同一辆计程车。
“嫂子,照顾好我哥啊,到了学校我给他抗回去。”盛南洲笑道。
“……”许随。
盛南洲身份适应得比她还快。
出租车开得不算要太快,车里有一丝闷热,许随降下车窗,冷风灌进来,凉丝丝的。风将许随的头发仰起,她的侧脸安静又好看。
周京泽喝醉了很安静,他仰头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要不是许随亲眼见到他喝了酒,她是不会相信他醉了的,因为他此刻的表现跟正常人无异。
她偏头看着周京泽发呆,突然,前方一个急转弯紧急刹车,许随一个惯力向左侧倾倒,尽管慌乱中用手肘撑在座位沙发上,还是避无可避地一头载在了周京泽大腿上。
……
死亡性瞬间。
她脸颊贴着,是真的感觉到跳动和炙热,许随匆忙起身,脸烧得通红,她偷偷瞥了周京泽一眼,还好,还在睡觉。
许随重新坐正位置,看着窗外发呆。过了没多久,周京泽看起像睡得很沉,脑袋不受支撑,下意识地磕向玻璃,又重新坐回去。
如此来回,许随担心他磕痛额头,小心翼翼地扯着他的衣袖,将周京泽整个人慢慢移向他的肩头。
因为怕吵醒他,许随的动作很小心,也紧张。最终,周京泽闭着双眼倒向她的肩头,许随侧头看他。
车窗外暗红的灯晃过来,周京泽的脸半陷在阴影里,他的侧脸凌厉分明,黑长的睫毛垂下来,挺鼻薄唇,好看得不向话。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许随的脖颈上,痒又麻,同时提醒着许随这不是梦。
三年前在走廊的惊鸿一瞥,至此,高中每个角落里都是他。许随不用再隔着人群遥遥地看他在台上发言,与别的女生谈笑风生。
他也不是许随高中做试卷时,耳机里歌唱的“我站在你左侧,像隔着一条银河”默默暗恋的男生了。
是男朋友。
车窗外的景色如电影般快速倒退,一帧又一帧,有个巨大的灯牌写着一个夸张的广告词:用了它,美梦成真。
是美梦成真。
许随低头看着靠在她肩头的周京泽,说道:“很多。”
“你喜欢我能什么,嗯?”
“很多。”
——
周京泽宿醉一夜,醒来后头疼欲烈,5点50出早操的时候,那慷慨激昂的铃声把周京泽震醒了一次。
昨晚他喝得实在太凶,浑身跟散架了一样,以致于根本起不来。盛南洲恰好在出操前整理内务,看了一眼他苍白的脸色开口:“你别去了,我给你请个假。”
周京泽喉咙干得冒火,他猛地咳嗽一声,整个人昏沉沉的,说出来的话无比嘶哑:“嗯,顺便帮我带个咳嗽药回来。”
“好。”
疲惫感再次席卷,周京泽又躺了回去,他一连做了好几个光怪陆离的梦,一连睡到下午两点。
周京泽起来后,一脸地睡眼惺忪,为了让自己快速恢复清醒的状态,直接去卫生间洗了个冷水澡。
洗完澡出来,周京泽上半身什么也没穿,单穿着一条裤子,脖子上挂着块白毛巾走出来,一路不停地咳嗽,胸腔引起剧烈的颤动,他坐在桌前,倒了一杯白开水正要喝,脑海里一晃而过一张恬静的脸。
记忆中,昨晚他猛灌酒的时候,有人给他倒了一杯水。断片前的记忆全回来了,昨晚从那个家出来之后,他去了包厢,许随跟他表了白。
他是怎么做的?拒绝了,因为周京泽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种人,就别祸害人家好姑娘了。
可下一秒,周京泽看见了师越杰,迁牌位这件事他分明被师越杰耍了,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周京泽跟那个家彻底割裂,离他们越远越好。
所以在见到师越杰的那一刻,周京泽心底的恨意滋生,脑子一热就答应了许随。第二天清醒过来,是他冲动了。
周京泽决定跟许随讲清楚,道个歉,要杀要剐都随她。
周京泽背靠椅子,嗓子疼得难受,他以为盛南洲带的药放桌上了,结果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
他一边咳嗽一边给盛南洲打电话,电话接通后,问道:“药呢?”
盛南洲在电话那边笑得无比暧昧,甚至还有点娘:“哎呀,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神经病。“周京泽直接把电话撂了。
窗外天气太好,甚至还传来鸟儿清脆的叫声,周京泽拿起桌上的烟和打火机揣紧口袋里正准备出门,手里握着的电话响了。
周京泽没看来电点了接听,毫无感情地“喂“了句,电话那边似乎停顿了一下,接着传来一道软糯的声音:
“是我,许随。”
“嗯,什么事?”周京泽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一下,语气说不出来的冷淡。
许随不是没感觉到他语气的变化,心情瞬间低落:“我有东西给你,你要是没时间的话——”
“我现在出来,刚好有事找你。”周京泽截住她的话。
“好。”
周京泽匆匆跑下楼梯,结果在宿舍门外见到了许随,原来她早到了。他三两步走给过去,黑色的影子垂下来。
太阳有点晒,许随站在树下的阴影里,察觉到动静后转身,在看见周京泽后眉梢立刻浮现喜悦,她抱紧怀里的东西跑到他面前。
“你醒啦?”
“嗯。”
许随把怀里紧抱着的两个保温瓶递给她,有风吹过,她将前面的头发别到白皙圆润的耳朵后面,语气有一丝不自在:
“我听盛南洲说你不舒服,上午刚好有时间,就煮了一点醒酒茶,还有冰糖炖雪梨。”
周京泽神情错愕,掀起眼皮看她,问:“煮了多久?”
“没多久。”许随摇头,唇角带着笑。
其实煮这个东西有点费时间,宿舍又不让用大功率电器,她只能用小火慢慢煮,一边煮还一边抓紧时间背药的学名,梁爽还调侃这个冰糖炖雪梨充满了药味。
周京泽看着她,没有伸手去接,冷不丁地开口:“我不喜欢吃甜的。”
“啊,那我拿回去——”许随的神色有一瞬的黯淡,又极快调整好把手往回缩。
忽地,一只骨节分明的冰凉的手攥住她的手,许随心口一窒,猛然抬眼,周京泽的嗓音有点哑但语气认真:
“试试吧。”
从今天开始试着吃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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