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道拱门之隔,琴音袅袅,传了出来。第一声琴音发出时,潘世来眉头微动,这琴艺,确实比另外那位姜小姐高超许多,他闭上眼,心下却并不觉得自己会输。断了一根弦后,她甚至连完整的曲子都不一定能弹出,更妄论赢过他,只要这位姜小姐能完整弹完一曲,就算是再难听,他也认输。只是听到一半,潘世来的表情就开始变化了,如果他没记错,她从坐下调琴音到现在,也不过一刻钟而已。短短一刻钟,便能将完整曲子大改一番吗?而且,她的手法,莫名有几分眼熟。
霍承绍之举高调的厉害,他完全没想着收敛,他就这么一路,晃悠到陆慎面前。
新科探花郎陆慎,名气很大,霍承绍自然也认得他,最关键的是,他也知道,姜亭月与陆慎有些不明不白的牵扯。
但他坚信,这绝对与姜小姐关系不大,一定是陆慎这小人要借国公爷的势,才纠缠姜小姐的。
毕竟,她若是想嫁给陆慎,国公爷根本不会堂而皇之的招婿,那日后花园,霍承绍自觉与姜亭月聊的还算欢快。
转了下手中匕首,霍承绍再度插入腰间刀鞘中,他笑了下,走上前,罔若不知道那些往事一般道:“你就是新科探花郎陆慎?听说你名声很响,要不你也给姜小姐投一枝花吧!”
陆慎面无表情,连眼神都未分出半分,自顾自的醒茶。
滚烫热水浇到茶叶上,升腾起白色水雾,氤氲着陆慎精致而冰冷的眉眼,片刻后水又被倒掉。
“不投算了,说不准,姜小姐根本不稀罕你的花。”霍承绍故意啧了两声,摇头叹道。
他就是看不惯陆慎,所以故意讥讽奚落他。
这种简单而明显的挑拨,原本任是谁都不会上当,更何况是陆慎,他原本都不应该有丝毫情绪波动。
可偏生,他想起上回去国公府,凉亭中,姜亭月眉眼弯弯与霍承绍说笑,后来他闯入府中,姜亭月只有一句她倦了。
“砰”一声轻响,茶盏磕在桌面,青绿的茶水晃起圈圈涟漪。
“你当陆兄就稀罕送?”秦子尧冷哼道,“有本事你去跟那位姜大小姐说道说道,姑娘家家的,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有。”
“哗啦”一声,茶盏翻了,浅浅茶水溢了半桌,陆慎垂下眼,平静的收拾着桌面。
齐元义望了眼陆慎脸色,一巴掌拍秦子尧后脑勺上,皱眉道:“不会说话就闭嘴,你这张嘴不去与大儒辩经,整日只知说人家姑娘,干脆拿针给你缝起来算了。”
秦子尧跟着瞥了眼陆慎脸色,他面无表情,眼神凉飕飕的,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连忙住嘴。
霍承绍没在意陆慎身边这两人,他见陆慎没什么表情,心下不服,又冷哼一声道:“放心,以后姜小姐与你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也不需要你稀罕不稀罕的。”
“三日后的踏青节,她应了我出门游湖的邀约,以后你就别再纠缠她了。”
游湖是真的,但姜亭月说的是日期她来定,并没有定下究竟是什么时候出门,霍承绍稍微变动了一些,心里也没什么底气。
秦子尧冷哼道:“怎么?特意来说这个,是想听陆兄道一声恭喜?那我替他说了,恭喜你们。”
齐元义皱眉道:“你若是真倾心于姜小姐,便该为她考虑,而非为了你的一己私心,将这些告知旁人,给她留下话柄……”
他的话还未说完,却意外的,听到了一句冷若冰霜的声音,四月初的天,艳阳高照,却仿佛瞬间跌入冰窟当中一般冷寒。
陆慎站起来,一字一句的问:“你说,她要同你去游湖?”
前朝对女儿家约束过甚,不许姑娘们随意出府游玩,只有踏青节这日,准许出门,往往也是这日,不少姑娘公子看对眼,成就一段好姻缘。
因此,踏青节这日,已经隐喻的变成了男男女女悄悄相看的日子。
本朝倒是对女子没什么约束,不再要求出门必须戴上幂篱,不再禁止女儿家出门,但这一习俗,却潜移默化的延续下来。
霎时,霍承绍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杀意浓烈,似乎在顷刻间想夺走他的性命,霍承绍的手,下意识按上腰间匕首。
他虽还未真正上过战场,可他被丢进军营里摸爬滚打好几年,对杀意十分敏锐,他绝不会看错,陆慎,似乎是真的想杀了他。
陆慎目光沉沉,仿佛坠着一团翻滚的黑雾,掩藏着他的惊怒与杀意。
只是没等到陆慎有什么动作,有人喊了一声:“比琴开始了。”
人声鼎沸,稀碎讨论声不断。
“姜小姐真的要跟潘世来比啊?”
“她一个姑娘家,除非世来兄放水,不然她绝无赢的可能。”
“潘世来是什么人?性子执拗到圣上都敢骂,他怎么可能对姜小姐放水。”
“怎么不可能?那可是姜亭月,漂亮成她那样的,有几个人能不心动,要是我,别说是放水了,她若是对我笑一下,她想怎么赢都成。”
下一刻,出言不逊的举人就被一粒小石子砸到腿弯,猛地跪了下去,若非身边人拽了一把,他险些一头栽进湖里。
所有人都以为是意外,觉得是那举人崴了脚自己摔的,只有霍承绍清楚的看见了,那粒小石子,分明是陆慎打出去的。
他心下有几分忌惮,看来这新科探花郎,除了会死读书之外,似乎还是个练家子。
仅仅一道拱门之隔,琴音袅袅,传了出来。
第一声琴音发出时,潘世来眉头微动,这琴艺,确实比另外那位姜小姐高超许多,他闭上眼,心下却并不觉得自己会输。
断了一根弦后,她甚至连完整的曲子都不一定能弹出,更妄论赢过他,只要这位姜小姐能完整弹完一曲,就算是再难听,他也认输。
只是听到一半,潘世来的表情就开始变化了,如果他没记错,她从坐下调琴音到现在,也不过一刻钟而已。
短短一刻钟,便能将完整曲子大改一番吗?而且,她的手法,莫名有几分眼熟。
他不由得站起身来。
唐芝芝警惕盯着他,捏紧了手中鞭子,潘世来罔若未闻,依旧向姜亭月走去。
他面上表情变化万千,直到一曲终,他才问:“你是不是有个学琴的师父,叫做余成灵?”
余成灵,曾经京中第一名手,传闻万金难买她一曲,甚至圣上有意让她入宫却被婉拒,不久后,她便离京游山玩水去了,圣上尊重成全,并未强求,一时成了一桩美谈。
姜亭月对他态度不太好,冷声道:“是与不是,跟你有何关系?”
潘世来定定看她几眼,忽然一撩衣摆,朝她一跪,恭恭敬敬道:“弟子潘世来,拜见小师叔,还望小师叔不吝指教。”
姜亭月:?
叶思雨:?
她小心翼翼转头,瞥见叶明昭阴沉的脸,不由得道:“是勉强弹出来了,可能她确实跟潘世来有什么关系,所以潘世来才不骂她,但不影响她发挥的不好。”
叶思雨捂着心口,昧着良心道:“她弹的可难听了,真的,三皇子这回肯定不会再投她了。”
叶明昭没吭声,手里的帕子都揉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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