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接生嬷嬷,眼瞅着崔常在的药要起了效,周幼檀将殿内的太监太医都尽数赶到了殿外,她撩开被子半蹲在了塌前。“剪子。”纸鸢将剪子过了一遍热水便拿到了周幼檀的手边儿,崔常在凄厉的喊叫声再一次在殿中响起,她死死的攥着身下的褥子。“娘娘...是要做什么?”“本宫要剪开下边好叫你的孩子出来,崔常在你可答应?”周幼檀曾在一本医术上瞧过此法子,若是孩子太大生不下来,便只能“开道”了。
周幼檀领着十来个宫女儿太监堵在了承明殿前, 明妃一早便叫宫人合上了殿门,此刻又怎会轻而易举的叫她们进去。
“明妃娘娘,如今人命关天, 还望娘娘开殿门放太医跟臣妾去合欢殿救人!”
她喊得声音并不小, 则敬则安在那儿砰砰敲着殿门, 一旁的小太监们也跟着推殿门, 可里头却无动于衷。
明妃今儿这是铁了心的要扣住太医不放人了。
张答应到底也是跟着她来了,她瞧出这局势不好还是劝颖嫔。
“娘娘..娘娘,算了吧, 一切等到天亮了回禀了皇后娘娘和皇上再说吧。”
皇后娘娘身子不好一早便安寝了, 太后娘娘今儿去了宫中寺庙清修她们不能打搅,皇上此刻怕是同淑皇贵妃在九华殿共赴巫山,她们又怎能轻易去招惹。
何况这崔妙雪不过就是个从五品小官儿的女儿,死了就死了, 腹中皇嗣若能诞下,那便是她的福分, 若是未能诞下,也是她自己的命。
“等不及了,瞧那宫女的样子, 怕是崔常在不大好了。”
也不知纸鸢到底有没有叫醒接生嬷嬷, 周幼檀顾不及太多便从发髻中摸下来一根步摇抵在脖颈之上。
“臣妾有要事求见娘娘, 若是娘娘今日铁了心的见死不救, 那臣妾就血溅承明殿。”
她如今无权无势处处受人掣肘, 唯有自己这一条命是她自己的。
若是明妃不放人, 她便只能以命一搏, 毕竟她如今深受皇恩明妃怎么也要顾忌一二的。
周幼檀若是真死在了承明殿前,可比崔常在难产而死要麻烦的多。
承明殿的殿门被里头的宫女儿开了个缝隙, 她们将那颖嫔的模样瞧了个真切,也瞧见了那根步摇已划破了她的脖颈往外渗着血。
则敬则安抓住这个缝隙带着人猛地发了力便推开了殿门。
周幼檀急急地走进承明殿,步入主殿便瞧见了此刻正在烛台之下翻着宫中账册的明妃。
明妃不见半分病态,反而面色红润神色奕奕。
“颖嫔来了啊?”
“臣妾给明妃娘娘请安,恳请娘娘放了太医,叫太医随臣妾去救人。”
她跪拜在地上给人请安行礼,那人却没有叫她起身,反而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
“颖嫔可不要空口白牙的污蔑人,本宫这承明殿中哪儿来的太医啊,倒是颖嫔你...入了夜不好好待在自己的含章殿,到本宫这儿发的什么疯?”
明妃将手中的册子一合便丢到了一旁,被宫女扶着走到了周幼檀身前,她半俯下身子捏住了她的下巴,逼着这人抬起了头。
“更何况,本宫今日身子不舒服,将太医留在这承明殿又如何?那崔氏不过是个小小的常在,腹中的孩子生下来也不过是个卑贱的东西,死了又如何呢?你觉得在皇上眼里是本宫的性命重要,还是那崔常在的命重要?”
“娘娘若是不肯放人,那臣妾便只好自己去寻人了,锦绣!带人搜宫!”
若是没有皇后手令,皇帝御旨那贸然搜宫可是会砍头牵连族人的大罪,可周幼檀格外强硬不惧她半分,甚至还别开头起了身。
“娘娘的性命固然重要,可娘娘忘了陛下的生母静安太后是如何死的吗?”
静安太后便是因着无权无势任人欺凌,重病之时却请不来太医而在冷宫生生耗死的。
皇帝虽说甚少提及自己的生母,但他却在意得很,不然登基之时也不会力排众议的将自己的生母从太妃之位抬为如今的静安太后,还特地在城外修了一座庙给生母积福。
她这话落,明妃的脸色稍显难堪,她抓住了要出殿寻人的颖嫔。
“你敢威胁本宫?”
“自是不敢,只是臣妾求过娘娘放人,娘娘不愿,那臣妾为了这条命也只能冒犯娘娘了。”
周幼檀本不想同明妃交恶,得罪了明妃她往后在宫中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了。
可又不得不如此。
“娘娘,人找到了!”
二人本僵持着,锦绣便急匆匆的跑入主殿,她后头的太监还架着两个太医。
“走,去合欢殿。”
周幼檀带了人便要离了这儿,她刚挣开明妃的手,却又被人叫住了。
“今日你若是将人带走,那便是得罪了本宫,本宫身后可是整个明氏,颖嫔你可想清楚了?”
明妃都将明氏搬了出来威胁她,可她来承明殿前便已想好了。
“娘娘还是先想想如何跟陛下解释吧,走。”
周幼檀架着太医便带着人浩浩荡荡从承明殿赶去了合欢殿的东偏殿,她来时只听那殿内喊叫声格外凄厉,却又虚弱的很,那俩太医也听出了不对来便叫宫女儿赶紧带着他们过去。
她帮不上什么进去也是徒增麻烦,便候在了殿外,而纸鸢却撩开帘子从里头跑了出来,她一手的血,神色格外焦急。
“娘娘,奴婢无能,那接生嬷嬷吃的太醉了,根本叫不醒。”
太医只能是给妇人生产添一份助力,若是没有接生嬷嬷那崔妙雪这孩子是无论如何都生不下来的。
“宫中可还有别的接生嬷嬷?”
按宫里头的规矩,若嫔妃有孕那便会早早地备下好几位接生嬷嬷,以防意外。
“没有,奴婢派人去寻了,发现梁嬷嬷同那徐嬷嬷三日前跟明妃娘娘请了出宫令牌,说是家中出了事儿要赶回去,如今这宫里除了那吃醉了酒的田嬷嬷便再无接生嬷嬷了。”
里头的太医给崔常在把了脉便也跑了出来给颖嫔回话。
“回禀娘娘,这崔常在腹中孩子太大,又在腹中困了太久,硬生生拖着崔常在无力产子了...娘娘...”
他说着为难跪在地上深深的拜了下去,周幼檀压不住心中的怒气一脚便踢到了太医身上。
“你是太医!你问本宫做什么!”
“是...是...微臣倒是还有一法...能诞下崔常在腹中子,就是稍有不慎会要了她的命,但如今没有接生的嬷嬷,微臣也无能为力啊,娘娘。”
一尸两命,还是赌一把最少能保住孩子的命,周幼檀定了定心便不顾宫女太监的阻拦撩开帘子步入殿内。
浓重的血腥气充斥在殿内,她有些难受的微皱住了眉强忍着恶心走到了崔妙雪的塌前。
崔妙雪瞧着比几月前还要胖上不少,全然没了入宫时的少女模样,如今躺在榻上就像是刚从湖中捞出来的一般,整个人汗津津的,她早已脱了力如今竟连喊叫的力气都没了。
“崔妙雪!醒醒!”
周幼檀眼瞅着这人要昏过去了,赶紧叫宫人端上参汤,太医扎针给她提神续命,她这才悠悠转醒。
“你...颖..颖嫔...”
崔妙雪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下一瞬便被周幼檀紧紧的攥在手中,她坐在塌边格外郑重的瞧着她。
“本宫现在让你自己选,你若是想这般耗下去那本宫就赏你一碗上路酒,还是想叫太医给你灌下汤药,你或能将腹中子嗣生下来,但稍有不慎便会要了你的命。”
这孩子纵使是生下来或也活不太久了,可崔妙雪若是想将她生下来,那便要再遭一遍摧心剖肝的罪,如今她的孩子虽困在腹中却也不至于那般痛苦....大不了周幼檀一杯毒酒好生送走她。
“你想清楚了!生还是不生?!”
崔妙雪似是想了许久,她盯着殿中的房梁,后而又瞧向了周幼檀,最终重重的点了头。
“我生。”
“太医,熬药!”
那俩太医却是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不敢冒这个险,更不想趟这趟浑水。
“娘娘,没有接生嬷嬷是生不下来的,娘娘这碗药会硬生生的熬死崔常在的啊!”
“本宫说熬药,便是熬药,你们若是再拖拖延延,那本宫便先要了你们的命!”
周幼檀难得动这么大的火气,她大有一副现在便要了他们二人命的架势,逼得那俩太医终究是下去开药熬药。
药端了上来,宫女也将崔常在扶起来靠在了后头的软垫上,纸鸢端着药碗给她喂了下去。
“娘娘,如今该如何?”
没有接生嬷嬷,眼瞅着崔常在的药要起了效,周幼檀将殿内的太监太医都尽数赶到了殿外,她撩开被子半蹲在了塌前。
“剪子。”
纸鸢将剪子过了一遍热水便拿到了周幼檀的手边儿,崔常在凄厉的喊叫声再一次在殿中响起,她死死的攥着身下的褥子。
“娘娘...是要做什么?”
“本宫要剪开下边好叫你的孩子出来,崔常在你可答应?”
周幼檀曾在一本医术上瞧过此法子,若是孩子太大生不下来,便只能“开道”了。
“好...好....”
崔常在应了她,身下的褥子被她抓破,指甲扣在榻上往外头渗着血,她陪嫁入宫的宫女儿此刻泪眼婆娑的握着她的手。
“小姐...小姐...你不能死啊,小姐...”
周幼檀到底只是在书上见过,此刻纵使知人命关天要赌一把,可攥着剪子的手却哆嗦着,但如今崔常在能依靠的只有她一人,她不能慌。
“待本宫剪开后,纸鸢,锦绣,夏雨,你们三人便推着崔常在腹中的孩子出来,香云你便叫你家常在用力。”
众人都应了“是”,崔妙雪的喊叫声愈发凄厉,可她却也随着这一声一声的渐渐脱着力。
周幼檀终是没有再过犹豫,她定了定心刚要下剪子,外头却有宫人高呵着。
“皇上驾到!淑皇贵妃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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