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叫‘许彻’的人已经给您打了三个电话了,我想可能是有急事。”骆以谦有点懊恼,还没喝多就忘性这么大了。见他伸出手,田凡靠近将电话交给骆以谦。“是我,出什么事了吗?”许彻刚回到酒店,把外套搁在椅背上,“你已经知道赫总收购领潮资本的事情吧?”骆以谦咬紧牙闭上眼,忍下了躁郁的情绪,只回了声“嗯”。“这其实是领潮资本和斯顾科技联手演的一出戏!”
“凡凡,我们一起去洗手间吧。”
小月主动陪着田凡来换衣服,帮她拉好背后的拉链,两人一起站在镜子面前补妆。小月的心情明显不错,拿出新口红拆掉包装,涂在唇上,颜色很衬她的肤色。
田凡化了日常的淡色妆容,为了衬身上的裙子把头发扎起来,看起来清爽又干练。拽了拽裙边,镜子里的她,还是她。
“和GND已经沟通好了,我们去了之后可以先参观一下,之后的活动会安排Martin参与签约仪式,正好趁着这氛围愉快把合同签了。”
商务车载着几人驶向GND公司,祁远同骆以谦和赫敏菲告知稍后的安排,赫敏菲“嗯”了一声作回应,但骆以谦却没有动静。
祁远以为他在休息,回头一看,骆以谦正盯着窗外不知道在神游什么。祁远也没打扰他,知道他做事前总要充分准备,许是正在思考和Martin要沟通哪些话题。
团队剩下的人员已到达GND,两拨人会和一起进入公司,Geoffrey热情的同他们见面,还亲自带着他们参观了公司的各个办公场所,展示了他们最新的科技研发成果。
田凡一个外行只能是看个热闹,心里不停惊叹,和小月低声称赞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柯奇双手插在口袋里,独立在人群旁一路看着这些新型技术产品,偶尔和GND的技术人员用英文交流几句,都是技术类的话题,田凡听不懂他们说的内容,但是柯奇眼中的渴望和羡慕看的却是真切。
对于柯奇这样从小成绩优异、名校毕业的人,在一个小小的分公司忍受日复一日毫无产出的工作,是痛苦的。但要同家人和自己“斗争”,也是痛苦的。大都市有繁华的生活,可繁华之后自有阴翳,其实无非是取舍和承受,敢承受后果,才敢作出选择。
田凡曾经一度觉得只要自己肯学、肯努力、肯躬身入局,总还是能有立足之地。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所见,她有些理解柯奇入职齐潮的选择。
Geoffrey同骆以谦和祁远、赫敏菲聊得很畅快,一路从公司管理聊到了市场、金融,当然,对于技术的发展和革新他们当然聊得很少。
“这个果酒好好喝啊!还是橙子味儿的。”
天宝拿了瓶Cider甜酒喝的开心,田凡挑了瓶Rose Lemonade气泡水,坐在角落一个羊驼凳上歇脚。GND公司还真是够大,前后参观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到处都是英文的环境,心里那股隐隐的不安更令人疲惫。
“田凡。”
对这声音她已经形成条件反射,赶紧起身走去,“骆总,您有什么吩咐?”
“赫总想喝复合果汁,你拿几瓶到休息室。”
田凡将三瓶果汁堆在一起,双手拿着来到休息室。段诚被祁远派去协调签合同的事宜,小月站在赫敏菲后正拿着平板,似乎在做汇报。
“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两个也一起去参与活动吧。”
小月听到骆以谦的安排,看向赫敏菲等待安排。
“难得有这样的活动,你们去吧!”
得到允许,小月收拾好平板,拿起半小时前拿进来还没拧开的可乐,和田凡一同出去。
“哎……”看着离休息室已远,小月才畅快地叹口气。“要不是你来,我这一下午都得待在房间里,无聊死了!”
“我见骆总去洗手间就在旁边休息,都没注意骆总他们进去,还是骆总来叫我送果汁我才进去的。”
疲惫感侵袭,歇个脚连注意力都歇息了。
小月把外套脱下挂在手臂,另只手拍上田凡的肩膀,“能遇上这样一个细心体贴的老板,凡凡,我可太羡慕你了!”
细心?体贴?听到这评价田凡马上就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却觉得没什么合适的词可以说。难道自己真的认可骆以谦是个“细心体贴”的好上司?
算了,这么高兴的日子,不想这种烧脑的问题。
赫敏菲接起电话走出门,祁远看到门关上,才将自己的手机递到骆以谦面前。
“干嘛?”
骆以谦以为他又要搞什么玩笑,可祁远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狡黠。
“你自己看吧。”
骆以谦拿过手机,财经公众号里第一篇文章就是《极睿资管收购新兴资本公司,赫氏继承人意欲何为?》。
“这才是徐暮突然退出的真正原因。”
祁远的声音很轻,但在骆以谦耳边听来却是一声巨响。
赫敏菲居然用一天时间就收购了领潮资本,这背后究竟有怎样的手段,不需细思,两个大男人都觉得背后发寒。赫氏的实力,远远比他们知道的更为可怕。
“菲姐还是老样子,表面大大咧咧,做事却是滴水不漏,连你我都没察觉。”
骆以谦把手机还给祁远,挺直的背已经弯了下去,双手担在腿上,浑身透着一种无力感。
他原以为这次可以用自己的实力完成项目,可以在赫敏菲面前证明自己这些年的成长。但现在,他还是依靠赫敏菲的力量才能赢,在她面前,自己一直都是那个躲进她房间哭泣的小男孩儿。他没能证明自己,她也不相信他的实力。
他一直在回避的现实此刻无比清晰,她从未在意过自己的能力,她要的是赢,而赢的方式有许多种。
叩门声响起,段诚进来通知签约仪式已经准备好。祁远拍拍骆以谦的肩膀,骆以谦起身整理好西装,就好像一个接到烂剧的演员,不管过程多么无语,最后都要圆满的结尾。
骆以谦同Geoffrey在Martin的见证下正式签署合同,这场PC并购齐潮科技稳稳收入囊中,齐潮的团队成员高兴的鼓掌、欢呼,为并购项目付出的日日夜夜对他们堪称是折磨,但人总是容易被快乐冲昏头脑,以至于胜利到来就会忘掉曾经的苦痛,包括给予失败者的苦痛。
祁远和赫敏菲同GND的管理层互相敬酒庆贺,骆以谦浅酌几杯后就借口脱离社交局,从步梯间往上走了一层。
站在露天平层上,听着脚下一阵阵的喧闹,骆以谦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就像一个表演完的小丑,默默卸下装扮,回归最朴实的面貌。
不喜欢香草和酒精带来的麻痹,骆以谦喜欢一个人静静抚平伤口,就像战斗后受伤的野兽,只会自己躲起来舔舐伤口,享受伤口刺痛后回归平静的得意。
“骆总。”
田凡的到来令他蹙眉,没有野兽喜欢在疗伤时被打扰,哪怕是一只毫无威胁的兔子。
“什么事?”
男人的声音没有情绪波动,但田凡却感到浑身紧绷起来,他现在可不怎么开心。
“这位叫‘许彻’的人已经给您打了三个电话了,我想可能是有急事。”
骆以谦有点懊恼,还没喝多就忘性这么大了。见他伸出手,田凡靠近将电话交给骆以谦。
“是我,出什么事了吗?”
许彻刚回到酒店,把外套搁在椅背上,“你已经知道赫总收购领潮资本的事情吧?”
骆以谦咬紧牙闭上眼,忍下了躁郁的情绪,只回了声“嗯”。
“这其实是领潮资本和斯顾科技联手演的一出戏!”
许彻几口喝光早上放在桌上没喝完的半瓶矿泉水,“领潮资本的资金链早就出现问题,这次再香港的动作就是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派徐暮代表斯顾科技同GND谈PC项目的并购就是个幌子,实际这领潮资本的CEO就是想找上赫氏这棵大树好乘凉。”
骆以谦把左手放进口袋握成拳,“斯顾科技为什么要配合他们的表演?”
“斯顾科技的技术总监尤哲轩和领潮资本的CEO是校友,两人在美国时就经常聚在一起。”
“你那边有什么新的动向?”
“赫氏应该开始准备派人整合领潮资本的业务,领潮资本CEO这周要来香港,对这边的情况进行视察。”
骆以谦沉思了一下,“明天我去香港。”
“我现在帮您订去香港的机tຊ票。”骆以谦一挂断电话,田凡就马上拿出手机准备订机票。
“订两张,你也一起。”
“我也去?”
齐潮科技在香港并没有分公司,那边也没有什么业务,骆以谦此行的工作肯定同齐潮无关,她作为齐潮科技的员工实在没有必要跟着去。
“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特别行政助理,你需要承担的不止是齐潮的工作,还有‘我’的工作。”
骆以谦说的“委婉”,田凡却明明白白,她现在还得给领导私人无偿打工。
“好的。”
田凡,恭喜你加入新时代奴隶的大家庭。
“那骆总,没别的安排我就先……”
“今天早上事,不好意思。”
骆以谦突然的道歉,让田凡不自在地肢体更加僵硬,她飞速将今天上午做过的事情回顾一遍,骆以谦几乎都没有安排她做什么事情,除了早上送自己的这条裙子。
“吊牌是我安排人剪掉的,怕你不愿接受,但现在看来这样的做法并没有很合适。如果令你感到不适,我想你道歉。”
田凡堂皇地挥舞双手,“没有!不会!我很喜欢这条裙子,会好好收藏起来的,谢谢骆总的……好意和……和关心!”
天哪,这是什么活久见的戏码,谁家社畜还能被上司道歉。
一向表现沉稳踏实的田凡现在手足无措地扭捏着,活像一只跳脚的兔子。可能心情压抑到极点,一点小开心足够令人欢喜,骆以谦看着田凡竟笑了出来。
这下田凡更慌了,双手交叠在身前死死扣在一起,走不敢走,留不想留。
骆以谦伸出手,很自然地就停在了田凡的耳边,仿佛要摸她的头。田凡肩膀往后一缩,这种举动不合适他们上下级的关系。
骆以谦拍拍她的肩,“你有能力,多学多看,以后会有成长。”
想太多就是自己最大的毛病,田凡对自己刚刚过于敏感的举动感到抱歉,“谢谢骆总培养,那我先去订机票。”
田凡脚下生风快步逃脱,骆以谦看向她的眼神清醒而了然。
她还是没有认出,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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