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眼睛里全是泪,我看不清他的脸,这样也好,我并不想看清他。我麻木地说,“你是我丈夫。”“难为你还记得。”他声音转低,阴恻恻的,很是邪佞,“那你应该怎么叫我?”“……”“叫啊!嗯?”他催促,“哑巴了?”我应该管他叫老公。以前我最喜欢这么叫他,哪怕他嫌弃我,厌恶我,碰都不碰我。因为我很喜欢这两个字,觉得它很亲密,代表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甜蜜,也代表着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永恒。
想到这儿我才发觉,梁听南刚刚忘记给我开药了。
这辆车是谢堰的,司机也是,我当然不能到别的医院去。
于是我靠到车门边,闭上了眼。
伴随着眩晕,慢慢沉入梦里……
朦胧中,我又看到了谢堰。
看到他的脸悬在我眼前,微垂着眼,用冰袋轻轻敷着我的脸。
他的眼睛很漂亮,发怒时极有威严,这样低眉垂目时,又显得内敛而温柔。
昏黄的灯光笼罩在他身上,氤氲出一片老照片似的陈旧朦胧。
是梦。
他的怀抱是暖的,身上混合着香水和淡淡的烟草味儿,足够细心的话,还能嗅到一丝独有的体味儿。
看吧,我果然是一只蠢狗,只有狗才会把别人的气味儿记得这么深。
只有狗,才会被如此对待后,还做这种恬不知耻的梦。
思及此,我用手捂住脸,不想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你走吧……”
心脏传来闷痛,眼泪涌出,我没有去忍耐。
在自己的梦里,哭出来也没关系吧?
反正只有我。
一直都只有我。
我深深地吸气,任由眼泪浸湿了发鬓,濡湿了手掌。
不想承认,今天我其实……有一点想被他戳穿。
也有点想看看,当他知道我的病时,会不会有一点后悔自己那样对我。
可是……
罢了。
这太贱了,实在是太贱了。
“不要再出现了。”我喃喃地说着,并不是在告诉眼前这个无意义的幻觉,而是告诉制造幻觉的自己,“不要再出现了,我真的好煎熬……”
不要再出现了。
让我睡个安稳觉。
我只有半年了,不到二百天。
余生的每一天,都很重要。
我一直哭了好久,哭到眼泪流干,情绪得到彻底的释放后,才逐渐平静下来。
放下手,眼皮仍能感到光线。
睁开眼……
眼前是熟悉的脸,那双凌厉的眼睛审视着我,幽冷森然,如一把出鞘的利刃。
我完全呆住了,望着这张毫无血色的脸,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对峙半晌,谢堰开了口,缓慢、阴冷、一字一顿:“果然是他。”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觉得恐惧。
“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开始转性了?闹离婚,嗯?甚至不惜净身出户!”他说着,捏住了我的脸,目光宛若利剑,“你给我老实交代,跟他多久了!”
“……”
他捏得太用力,且按住了我脸上伤痛的部位,我的嘴完全动不了。
“不说是吧?”许久,谢堰冷哼一声,松开手,慢慢站起了身。
他现在活像个疯子,我只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翻身欲跑,头皮上却传来一阵剧痛。
谢堰攥住了我的头发,一把将我拖到了地上。
我拼命挣扎,却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拖进浴室,丢进了浴缸里。
浴缸很深,我先是整个人掉进了水里,呛了一口水之后,又被拽着头发拎了出来。
我拼命地咳嗽,气管痛得好似已经裂了,眼前亦是一片水雾,耳边传来谢堰冷漠的声音:“我再问一遍,跟他多久了?”
我咳了老半天,才总算感觉呼吸顺畅了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
话还没说完,头就又被按进了水里。
淹了足足十几秒后,才提出了水面。
“不想死就说实话。”这次他说得极慢,一字一顿,“跟、他、多、久、了!”
我低喘着,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看清了他的脸。
他面色阴冷,额角青筋毕露,尽管浴室里灯光大亮,仍好似一只地狱的恶鬼。
害怕吗?更多的感觉是陌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他前面提过医生,说的可能是梁听南。这太可笑了不是吗?我说,“你直接淹死我吧。”
话音落了,没有声音。
谢堰维持着那个亡命徒一样的凶横姿态,盯着我。我清楚地看到,他搁在身侧的左手攥紧了拳。
我跪在水里,仰着脸与他对视,在这短暂的几十秒里,我是不怕的。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死有何惧?
对峙良久,谢堰松开了攥着我头发的手,微微点头,“很好,慕容菲。”他说着,扯开了领带,脸上泛起一抹诡谲的笑,“看来你这是又找到真爱了。”
我的心悬了起来,问:“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他发出一声嗤笑,“当初可是你送上门儿要嫁给我的。”说着,将领带丢进了水里,“现在想做烈女?晚了!”
说完他一伸手,我是想跑,然而我在水里劣势,扑腾两下,就被按到了浴缸边上。
头又开始晕了,这次伴随着头晕的还有反胃,恍惚中,耳边传来谢堰的声音,他在笑:“他这样过么?”
我说不出话,亦无话可说。
昨晚是我的第一次,我不信他不明白。
他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折腾我,就像那个笑话一样,当狼一心想打兔子的时候,兔子戴不戴帽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沉默间,谢堰忽然攥住我的头发,用力提起。
发丝根根断裂,我痛得发抖,眼泪溢出,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他咬牙切齿地低吼:“慕容菲!”
“……”
他问:“我是谁?”
他是谁?
眼前亏并不好吃,这种问题也不必坚持到底,于是我移开目光,颤声说:“谢堰。”
“很好。”他先是松了手,却随后便捏住了我的下颚,用力掰我的脸,使我必须面对他,“我是你什么人?”
“丈夫……”眼睛里全是泪,我看不清他的脸,这样也好,我并不想看清他。我麻木地说,“你是我丈夫。”
“难为你还记得。”他声音转低,阴恻恻的,很是邪佞,“那你应该怎么叫我?”
“……”
“叫啊!嗯?”他催促,“哑巴了?”
我应该管他叫老公。
以前我最喜欢这么叫他,哪怕他嫌弃我,厌恶我,碰都不碰我。
因为我很喜欢这两个字,觉得它很亲密,代表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甜蜜,也代表着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永恒。
但我不想再这么叫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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