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和祝卿安对客院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祝卿安冷笑一声,她早就知道柳清雅不是个好东西,甭管对外的形象有多么的清雅高洁,骨子里就是个黑心烂肺的。这种人无论你对她多好,她都不会记得,但是如果你对她有一点点的不好,她能记你一辈子。柳氏对此也是暗暗心惊,不是说不能磋磨下人,主人家心情不好,拿下人出气的比比皆是。但像柳清雅这样,明明是个心思歹毒的,面上还要装着清风霁月,这种人不是真小人,不是伪君子,而是虚与委蛇的伪善!
“哦!”柳氏直觉这里面有事,小心探听:“看大人这样子,京里难道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太太说对了,正是喜事,还是大喜事,明年春天太子就要迎娶太子妃了。
晋王世子是奉命来淮扬给太子搜罗各色新奇器物,到时作为聘礼下聘。”小官员笑呵呵地说出一件大事。
柳氏脑子一转就知道为什么晋王世子担了宣旨的活计,估摸着是皇帝打算拿祝家献出去的家产给太子做聘礼!
柳氏立刻露出一个欢喜的表情:“这可是大喜事啊!”
“是啊,是啊!”小官员也呵呵笑,一时间待客的大厅一片的欢声笑语。
听到太子明年成婚,祝卿安就忍不住同情起这位未来的太子妃,现在看似风光,可惜下场却凄凉。
上辈子这位太子妃一无所出,在太子病逝后,太子妃被皇帝迁怒,被逼着给太子殉葬,连同那些伺候过太子的侧妃侍妾一起埋入黄土。
太子妃的娘家也遭到皇帝训斥,训斥大意就是你家的女孩不够贤良淑德,身体不好生不出孩子,太子一脉没有香火供奉都是你家女儿的错。
因为这个骂名,导致太子妃娘家的女孩都没了良配,基本上个个低嫁,并且在婆家的日子据说并不顺遂,太子妃的姐妹都因为太子的死付出惨痛代价。
但问题是皇帝要谁家女儿做儿媳妇,太子要娶谁为妻,都是皇帝和太子说了算,作为臣子,他们只能高高兴兴的把太子妃送入东宫,不管心里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们都不能说一个不字。
可是太子妃一无所出,说实话还真就怪不到太子妃的头上。
主要还是太子太过病弱,十天里有五天是要躺在床上的,天天汤药不离口,多走几步路就大喘气,说难听点就是个药罐子,能活着已经是万幸,想要夫妻敦伦延绵子嗣难于上青天。
东宫不止有太子妃,还有诸多侍妾,这千亩良田竟然就没有一颗种子发芽,到底是谁无法绵延子嗣一目了然。
但皇帝不这么认为,应该说世人都不这么认为,觉得生不出孩子都是女人的错,所以太子妃就被迫没了命。
所以一时的风光有什么用,能够一世康泰才是最大的福气!
送走了小官员,柳氏立刻就忙活开了,立刻指使家里的下人打扫门庭,然后开库房拿布料,预备给家里人都做上一身新衣裳,包括在客院住着的柳家兄妹。
柳氏忙的团团转,还要抽空关注刚刚搬到正房居住的杨姑娘,这一番连轴转下来,身体就有些吃不消了,再加之她身体本来就积弱。
晚上躺下的时候就发了高热,祝卿安直接就住在正院,要给柳氏伺疾,那实际上哪里用得着她动手干活。
祝卿安只需要看着丫鬟把汤药熬好,倒进碗里稍微晾凉,再由她端给柳氏家,看着柳氏把药喝下之后,拿帕子给柳氏擦擦嘴角,剩下的收拾活计也没有祝卿安什么事儿了。
她只需要坐在床边陪着母亲说说话,给她掖掖被子就够了。
柳氏却不想女儿在身边待着,担心会被自己过了病气,祝卿安却无论柳氏说什么也不肯走,她要找机会给柳氏吃兰草凝结出来的露珠。
自己吃了一颗露珠,睡了一个好觉,而且还感觉自己身心都轻便了很多,而且一整天精神饱满,没有哪里不舒服。
柳氏身体沉疴多年,平常一点风吹雨打都让她常常小病小痛,要是遇上什么坎坎坷坷,少不得要大病一场。
祝卿安不想看到母亲重蹈上辈子的覆辙,一身病痛在床上苟延残喘挣扎着喘气,明明痛不欲生却还要强撑着给女儿谋划未来。
虽然母亲上辈子的病痛很大原因是因为中了毒,但身体虚弱也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祝家打算料理完淮扬的事情就举家上京城,旅途奔波劳累,而且中途会不会像上辈子一样遇见水贼,祝卿安也说不好,所以给柳氏调养身体就成了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既然有了掌中兰草这天大的机缘,祝卿安自然不会吝啬给亲娘用。
祝卿安昨天晚上大概是亥时初吃了露珠,早上起来她就发现兰草的叶尖尖上又凝结出一颗露珠。
只不过只有芝麻大小,随着时间推移,那芝麻大小的露珠慢慢变大,祝卿安有种直觉,她可能要等到晚上的亥时才能再次得到兰草露珠。
也是因着这个原因,祝卿安才要赖在柳氏这里不肯走,她是计划着等到亥时,“收割”了露珠,趁着新鲜就直接给柳氏服用。
柳氏不知道祝卿安心里的小九九,见拗不过女儿也就不再强求,母女俩就一块躺床上睡觉。
柳氏吃了药很快就睡着了,但祝卿安却没睡,一直瞪着眼睛看着梳妆台上的沙漏,等到亥时一到,祝卿安立刻摊开右手掌,露出兰草印记,嫩生生的左手手指开始不停都给兰草挠痒痒肉。
掌心的小兰草被折腾得左右摇摆,最后不得不献出露珠求个清静。
小小的露珠落入掌心,祝卿安赶紧掰开柳氏的嘴唇把露珠塞了进去。
柳氏睡得很深,但嘴里突然有了异物,出于本能让她不自觉吞咽了出来一下口水,这一吞就把露珠吃进肚子里。
祝卿安这才重新躺回被窝,眼睛一闭就安心睡了。
等到她一觉睡醒,柳氏早就起来了,已经在正院住持中馈,祝卿安收拾好自己就赶紧去见柳氏。
柳氏的精神很好,处理完琐事正等着祝卿安一起用饭,见女儿在打量她,就问:“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有。”祝卿安摇头:“就是看娘的精神好像很不错,我没看见小喜鹊熬药,您这是不用吃药了吗?”
“对啊!”柳氏不自觉的摸脸:“我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睡得特别的香甜,早上起来整个人格外的有精神,也不发高热了,也不累不喘了。
整个人舒坦的不行,好像连骨头都轻了二斤一样,那感觉我也说不出来,可能是那个大夫开的药好吧!”
祝卿安微笑不说话,深藏功与名,看来兰草露珠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特别,要是她们母女俩天天吃,会有什么效果呢?
这个需要时间来验证了,急不来的。
真正急的是祝家马上要迎接圣旨的事情,祝家的针线房下人日以继夜的赶工,才把主人的衣服给赶了出来,包括在客院住着的柳家兄妹也也有份。
这两个人等拿到新衣服才知道朝廷接手祝家家产和给祝家的封赏明天就要到了。
柳明泽想到与自己失之交臂的巨额财产,心中闷闷不乐,也没心情出去寻花问柳了。
柳清雅看着新做出来的衣裳,心中是万般滋味,这种大事姑母竟然拦着消息,等到事到临头才通知他们,这代表什么,代表姑母根本就不相信他们!
因为祝卿安的平安扣碎了是吗!
柳清雅至今想起来还觉得很后悔,那天为什么要把那些碎片扫到桌子底下呢?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简直就是心虚的表现,姑母认为是她打碎了玉佩吧!
偏偏这件事情的真相,柳清雅无法宣之于口,因为越是解释,越是欲盖弥彰,这个黑锅她是背定了。
柳清雅一想这件事就心烦气闷,她身边伺候的丫鬟每天轮值回去休息,个个膝盖都跪得青紫红肿。
作为在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大户人家身边的副小姐,又有谁能够让她们这样跪着呢?
答案不言而喻!
第34 章萱宜县主
柳氏和祝卿安对客院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祝卿安冷笑一声,她早就知道柳清雅不是个好东西,甭管对外的形象有多么的清雅高洁,骨子里就是个黑心烂肺的。
这种人无论你对她多好,她都不会记得,但是如果你对她有一点点的不好,她能记你一辈子。
柳氏对此也是暗暗心惊,不是说不能磋磨下人,主人家心情不好,拿下人出气的比比皆是。
但像柳清雅这样,明明是个心思歹毒的,面上还要装着清风霁月,这种人不是真小人,不是伪君子,而是虚与委蛇的伪善!
由此也可见定国公府是怎么教养女孩的,柳氏叹气,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被定国公府表现出来的形象给骗了,不然自己和女儿就要被人连皮带骨的吃了。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到了第三天一大早,御史官衙一大早就中门大开,穿着一年薪的仆役忙着铺地毯,设香案。
柳氏和祝卿安天还没亮就已经梳洗完毕,祝卿安穿了一身簇新的白底秀兰草的袄裙,柳氏则是穿着月白色绣白花的深衣,浑身的颜色素净不带一点红。
两人先是去到祖宗牌位面前焚香祷告一番,然后就早早来到前院待客的大厅准备待客。
过一会儿柳家兄们也到了,这两个人穿着就稍微光鲜一点 ,早早来到了前院说是要帮这个柳氏陪客。
柳氏现在没功夫搭理他们,因为陆陆续续有淮扬当地的官员和崇山书院的悠然先生登门登门了。
这些人有一些是来帮忙交接公务,有些则是来作为见证分割祝家的财产,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帮着接待朝廷的官员。
待客大厅人来人往,祝家的下人有条不紊端茶倒水,迎来送往的好不热闹。
柳氏也没闲着,大大方方和登门的官员说话,大周朝的礼教虽然讲究男女有别,这也没有严苛到妇人跟外男都不能说话的地步。
更何况现在是大庭广众之下,柳氏如此落落大方的态度,反倒是让这些官员高看一眼,这才是高门嫡女当家主母应有的气度!
众人翘首以盼到了巳时初,柳氏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下人,终于一脸喜色的飞奔回来:“来啦,来啦,就在后头,再有一盏茶的时间就到咱们这儿了。”
柳氏就带着祝卿安以及战战兢兢跟着身边的杨姑娘跪在香案,其他人也按位置分别跪在案前等待。
不多时,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从远处徐徐而来卷起了阵阵烟尘,等这队人马走近,祝卿安才看到,打头的是仪仗队,时不时敲着锣鼓让行人回避。
仪仗队的后头有一个人坐在高头大马上,虽然还看不清内容,却能看出他身姿挺拔,驭马时给人一种飒爽昂扬的姿态。
等到队伍走近了,就这样才发现,坐在马上的人穿着一身玄紫色袍服,绣着金银丝蟒龙纹,腰带用金银丝密密麻麻绣着吉祥如意万字纹,这装束一看就知道是谁!
本朝的贵族都喜着蟒袍,皇室用黄,宗亲用紫,官员用青蓝,除了衣服的颜色,蟒龙的条数,鳞趾数量,都有严格规制,要是穿错衣裳就会有逾越的嫌疑 。
祝卿安继续看,这人面如冠玉,眉飞入鬓,一双眸如漆星,转盼间有种多情之姿,一双眉自带一段天然风韵,眉眼间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高高束起的头发盘着一只玉冠,翠绿的冠和出彩的面容相映,显得少年人清俊优雅,不胜风流,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祝卿安没想到传说中的晋王世子竟然是这么出彩绝尘的人物,这样的人不应该是籍籍无名才对!
但上辈子她根本就没听过晋王世子的名头,难道是自己被囚困在定国公府孤陋寡闻所致?
就在祝卿安困惑之时,耳边听见身后柳清偷偷吸气的声音,她转头去看,就看见柳清雅眼里满是惊艳之色,显然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晋王世子的真面目。
柳清雅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却是第一次见到晋王世子,看来不是自己孤陋寡闻,而是现在这位很年轻的世子太过神秘。
也不知道这种神秘是和他后来被皇帝过继有关?
祝卿安脑子里闪过很多猜测,越是猜想,越是觉得晋王世子深不可测,所以要讨好他就得趁早,要是晚了,他成了皇帝,想讨好都没机会了!
大队人马在中门前停下,晋王世子翻身下马,身后立刻有小内侍端着装了圣旨的托盘上来。
晋王世子接过圣旨,小内侍立刻高声唱喝:“圣旨到!”
柳氏和祝卿安等人叩头听旨,一个略带沙哑的少年声开始宣读圣旨,先是一堆花团锦簇的长篇大论,大意是祝文彦对君对国忠心耿耿,献其家产填入国库尽忠臣之职,没想到因公殉职让天子惋惜不已,感叹痛失一良臣。
祝文彦留下孤儿寡母无所依靠,天子怜其孤苦,所以决定给柳氏一个诰命,给祝卿安一个出身,慰忠臣在天之灵。
“祝文彦之妻柳氏,贤良淑德,恭顺持家。今特封尔为诰命夫人,赐尔金册,得封一品夫人。
祝文彦之独女,性孝德纯静,其品贞恭,堪为女子之范尔,理当嘉奖,今特封尔为萱宜县主,九原有知,钦承无数!”
柳氏和祝卿安呼吸一窒,柳氏得封一品诰命夫人,这不奇怪,毕竟祝家的一半家产也值这个价。
但令这母女俩意外是祝卿安竟然能得封县主,这可不是口头封号,县主是宗室爵位,一般的皇亲国戚都不一定有,祝家一半的家产可买不来这个爵位!
祝卿安何德何能,能得皇上以宗室爵位恩封?
可千万别说是祝文彦的功劳,作为臣子为天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臣子本分,在皇帝看来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恩荫其家人当然也有,但不会拿宗室爵位来做赏赐,虽然历朝历代,也有以宗室爵位恩封外臣之女的先例。
却并不多见,一般是其父为朝廷做了重大政绩,这其中大部分都是武将居多,不但得功绩出众,还得是伤了死了,家族中男丁凋零,才有可能恩封到女儿家身上。
另一个情况是外臣之女和亲等特殊原因,为了面上好看,所以得封县主,郡主,甚至是公主的不在少数。
祝文彦是忠君,但他的功也还没到那一步,所以祝卿安得封县主,而且还是有封号的萱宜县主。
完全出乎祝卿安和柳氏的预料,两人在心里打鼓,不知道这个县主是不是裹着砒霜的蜜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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