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荣,汝阳伯府的小姐绝不容许闹出私相授受的丑事!”汝阳伯生怕稍有不慎,顾荣便会挣脱他的掌控,携带着荣氏的嫁妆与他人私定终身。“父亲是在说女儿不洁不贞吗?”顾荣挑眉。汝阳伯冷声“是警告。”“你也到了婚嫁之年,该相看亲事了。”“明日起,就好好在家学规矩,若无要紧事,休要随意出府。”顾荣轻飘飘道“父亲是打算将我许人了吗?”“女儿是汝阳伯府的嫡长女,又腰缠万贯,王侯之门都是入得的。”
走在前头的谢灼只觉,异样的情绪犹如漫长淅沥夜雨里盈涨的秋池。
缓缓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平复因裴叙卿画像漾起的暗潮。
那样肆意果决的女子为裴叙卿殚精竭虑。
说不清的滋味。
“小侯爷。”
宴寻和丞昇随了过来。
谢灼敛起纷繁复杂的思绪,薄唇轻启,清冷又平淡的吐出一个地名“曲明湖。”
宴寻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反问道“什么?”
“曲明湖或许会有愍郡公的蛛丝马迹。”谢灼轻声解释。
“方才陡然间在一团乱麻中揪出了线头。”
宴寻:……
没什么能影响小侯爷的道心。
“小侯爷,上京城郊曲明湖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齐聚,尤其是以花船上的风月场最为热闹。涉足其中的,有达官贵人、有文人墨客,有纨绔子弟、亦有地痞流氓。”
“这些人层层叠叠纠葛相缠,无形间为曲明湖保驾护航。”
“若想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查证线索,难。”
“陛下旨意,难也得查。”谢灼摩挲着佛珠的手一顿,声音清润,却又带着泰山压顶不容质疑的威势。
“每逢谷雨前夕,曲明湖畔的春秋阁都会依例出银子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雅集,广邀四方才子在此清谈文斗。以诗会友,词赋争锋,三日盛宴,灯火通明,纸醉金迷。所留墨宝收藏于春秋阁内,悬于高墙,供人瞻仰欣赏。”
“不拘任何人,凡有名帖皆可入。”
“那一天,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至于具体谋划,我再斟酌细化。”
闻言,宴寻和丞昇对视一眼,颔首应下。
小侯爷的计策,从无失算。
“所以……”侃侃而谈的谢灼顿了顿,旋即又若无其事道“谷雨前,宴寻当完成与人之约定。”
宴寻挑挑眉“属下办事,您放心。”
“那你去吧。”谢灼神色自若“丞昇随我去一趟兵部职方司。”
丞昇闻弦音而知雅意“是。”
大乾兵部下设职方司,掌天下之图,以掌天下之地。
……
“小姐。”
青棠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着。
春宵秘戏图!
她是真的没料到,小姐寻四方书局的东家是为了定制春宵秘戏图!
好刺激。
顾荣慵懒的倚在马车壁沿上,眯着眼睛,笑问“怎么了?”
青棠轻呼一口气,低声耳语“小姐,如果四方书局的东家出卖小姐,该如何是好?”
在大乾,春宵秘戏图是禁画。
偷偷摸摸私下收藏也就罢了,大范围兜售或相赠,怕是要被拖去京兆府tຊ过堂。
顾荣伸出手指,轻轻晃了晃“莫慌。”
“那东家背后还有一尊大佛未露面。”
“他身上沾染着极品瑞龙脑香的味道。”
“那是贡品。”
“上京城,能有资格分得贡品的府邸屈指可数。”
“还有,你家小姐我在所有银票上做了记号,他出卖我,我告他勒索。”
说到此,顾荣蹙眉顿了顿“只是,上京有尊贵显赫却清贫至极的高门大户吗?”
顾荣也疑惑了。
但,无论如何,那人都会将以裴叙卿为主角的秘戏图传扬四散。
反正裴叙卿愿意用下作的毁人清白的手段。
“小姐聪慧。”青棠笑的眼睛眯成了小月牙。
顾荣含笑觑了青棠一眼“莫捧杀。”
微风拂起帷幔,喧闹的风景齐刷刷倒退,距离汝阳伯府越来越近,顾荣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整个人瞬间冷冽又不耐,伸出莹润如美玉的手指,捏了捏眉心。
汝阳伯府,还有硬仗等着她呢。
一个是她的生父,一个是她的继母,天然站在世俗道德的制高点。
她的自保,是残忍恶毒。
她的反抗,是忤逆不孝。
这注定不是一场能一蹴而就的战斗。
她不能谋求毕其功于一役。
“无妨,且让他们再多得意些时日。”顾荣薄唇轻启,幽幽道。
青棠听的不甚真切,只觉得似有寒风卷着雪粒子扑在脸上。
而小姐眼眸深邃,眼底寒光闪烁。
“小姐。”青棠面露担忧。
“吁——”随着一声轻响,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没有任何意外,顾荣被请去了椿萱院。
汝阳伯端坐在圈椅上,踩着足踏,眉目冷肃“你又出府了?”
“是。”
汝阳伯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磕在桌沿“过去五载,除却前往佛寺诵经祈福,你从不外出。”
“而今怎的一及笄,便隔三差五频繁出府?”
“顾荣,汝阳伯府的小姐绝不容许闹出私相授受的丑事!”
汝阳伯生怕稍有不慎,顾荣便会挣脱他的掌控,携带着荣氏的嫁妆与他人私定终身。
“父亲是在说女儿不洁不贞吗?”顾荣挑眉。
汝阳伯冷声“是警告。”
“你也到了婚嫁之年,该相看亲事了。”
“明日起,就好好在家学规矩,若无要紧事,休要随意出府。”
顾荣轻飘飘道“父亲是打算将我许人了吗?”
“女儿是汝阳伯府的嫡长女,又腰缠万贯,王侯之门都是入得的。”
“敢问父亲,欲择哪一门哪一个郎君?”
“如果父亲实在举棋不定难以选择,女儿不是不能招赘在府,为伯府顶门立户,光耀伯府门楣。”
“父亲细想想,小知乃嫡子孱弱多病,扶景弟弟健康归健康,却是外室子,难登大雅之堂。”
“横看竖看,女儿最体面最合适。”
汝阳伯看着顾荣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忍无可忍,抄起手边的茶盏砸了过去“汝阳伯府未绝嗣,用不着你来承继香火。”
“王侯之门?”
“顾荣,你没有半分自知之明吗?”
“声名狼藉,高门大户对你避之不及,怎会愿娶你。”
茶水溅湿了顾荣的衣裙下摆,沾着零零星星的茶叶。
顾荣没有动怒,只是理直气壮道“我有银钱傍身。”
“大不了,对方列举一条恶迹,我给其万两白银。”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银钱到位其言也善。”
“父亲觉得呢?”
“你糊涂!”汝阳伯气的眼前发黑。
“贪图你钱财者,又岂会是真心待你的良人。”
顾荣摊摊手,云淡风轻“我不在意。”
“他图,我有,不恰恰说明天造地设吗?”
汝阳伯:他在乎!
银钱只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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