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围观的赌徒纷纷屏住呼吸,连方羽心也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子,手指攥紧衣袖。骰子缓缓停下。众人目光齐齐落在赌桌上。二十点,大!馆主盯着骰面上的数字,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他没有想到,这局竟然输得这么干脆?!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已经拿墨九身边的人当赌注了,为什么他还是没有一丝动摇?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自私自利冷血无情?墨九缓缓抬眸,淡淡地看着馆主,声音平静,“丹药。”馆主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盯着墨九看了一瞬,忽然笑了一声,慢吞吞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丢在桌上,“拿走吧。”
医馆主低笑道,“你这怪物竟然会主动找上我,看来,你的身体……出问题了?”
墨九神色未变,语气冷淡,“我要炎龙丹。”
“哦?”医馆主抬眉,“你怎会需要这个?你不是给你求的?”
随即将目光落到墨九身边的方羽心身上。
馆主沙哑地笑了,"这位是……?"
"病人。"墨九简短道。
馆主打量着方羽心,突然凑近嗅了嗅,"好重的寒气……寒狱丹?"
方羽心后退半步,被他身上浓重的硫磺味呛得咳嗽。医馆主却兴奋地说,"妙啊!把她的骨头磨成粉正好配我新研制的'赤焰散'……"
墨九打断他,"我需要克制寒狱丹的炎龙丹。"
馆主沙哑地笑了,声音像破旧的风箱,“哈哈哈,你居然有一天会为他人要丹药?”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兴致盎然地在方羽心身上扫了一遍。
然后医馆主嗤笑了一声,抬起被铁链束缚的手,轻轻敲了敲桌面上的借据,“我欠了点债,这丹药……怕是没那么容易给你。”
墨九没有立刻回答,倒是医馆主继续道,“小姑娘,你可得小心啊,跟着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方羽心没有接话,墨九的冷声已然响起,“你只有一次机会。”
老者挑眉,“哦?你想怎么救我?杀了他们,带着一个赌坊的全部尸体离开?”
周围的赌徒们开始骚动,一些人悄然将手放到腰间,暗藏的刀锋隐约透出森冷寒光。
墨九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不救人,我只拿我想要的。”
老者微微一怔,片刻后,眯起眼睛,“这么说……你想赌?”
方羽心一愣,心跳微微加快。
赌?在鬼市赌坊?和这个赌徒?
她直觉这绝不是一场寻常的赌局。
墨九淡漠开口,“如何赌?”
便见馆主的手指轻轻叩着轮盘赌桌,眼神兴味十足。
“我输了,解药归你。”他悠然道,“你输了,得把你的小病人,留给我。”
方羽心瞳孔微缩,指尖猛地一颤。
这个疯子……竟然想拿她做赌注?!
方羽心指尖微微一颤,猛地抬头看向墨九。
她下意识地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犹豫或者怒意,可他只是淡淡地看着馆主,沉默片刻后,唇角微微勾起,“可以。”
方羽心心一沉。
馆主的笑意更深了,他的眼微微眯起,满是兴奋,“你倒是爽快。”
他抬手一挥,赌坊的侍者立刻端上了一个黑漆沉沉的骰盅,放在轮盘赌桌中央。骰盅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隐隐透出丝丝红光,仿佛封存着什么不详的东西。
馆主手指轻轻叩了叩骰盅,“简单——赌大小。”
他慢悠悠地伸出枯瘦的手指,在桌面上划了一道,“开盘之前,你们可以选择押大,或者押小。”
方羽心皱眉,直觉不会这么简单。
墨九淡淡道,“规则。”
“哈哈,放心,不会让你太吃亏。”馆主笑得十分愉悦,“骰盅里有六枚血玉骰,每枚骰子上有一到六的数目,加起来若大于十八,为大,少于十八,为小。”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笑道,“但有个有趣的地方——这些骰子,不是寻常的骰子。”
方羽心皱眉,看向桌上那黑漆骰盅,果然,盅身上那些红光,仿佛活物一般缓缓流动,像是封存着什么诡异的能量。
墨九看了一眼,语气平淡,“鬼骰?”
“哟,见识不浅啊。”馆主笑道,“不错,鬼骰,掺了亡者精血铸成,能感知赌徒的气息,越紧张,骰子数值越可能偏向你不愿意的那一方。”
方羽心心里微微一沉。
这个赌局,表面是赌大小,实则是在赌心境!
若赌徒心态不稳,骰子会感应到他的恐惧,刻意偏向不利的一方。
墨九瞥了方羽心一眼,淡淡道,“押大。”
方羽心一惊,正要开口,骰盅已经被馆主一把掀开。
六枚血鬼骰,如流星般坠落在轮盘赌桌上,滚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围围观的赌徒纷纷屏住呼吸,连方羽心也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子,手指攥紧衣袖。
骰子缓缓停下。
众人目光齐齐落在赌桌上。
二十点,大!
馆主盯着骰面上的数字,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
他没有想到,这局竟然输得这么干脆?!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已经拿墨九身边的人当赌注了,为什么他还是没有一丝动摇?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自私自利冷血无情?
墨九缓缓抬眸,淡淡地看着馆主,声音平静,“丹药。”
馆主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盯着墨九看了一瞬,忽然笑了一声,慢吞吞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丢在桌上,“拿走吧。”
他看着墨九,眼神隐隐透出一丝探究,“我以为怪物也会在乎女人的性命,是我多想了。”
墨九懒得理会他的试探,伸手拿过解药,冷声道,“希望你的药有用。”
馆主半是调侃半是意味深长地道,“当然,不会比你的血差。”
方羽心一震,猛地抬头看向馆主。
她看向墨九,发现他脸色依旧冷淡,但眼神却微微沉了下去。
这个馆主……知道他的血?!
馆主悠然地似笑非笑地看着墨九,眼底流露出一种探索的意味,“你的血可不是灵丹妙药,其实会死人对不对?”
气氛,刹那间冷了下来。
墨九眼底的冷意陡然加深,杀意几乎是一瞬间翻涌而出。
他从来都不是耐性极好的人,尤其是当对方窥探到他不想让人知晓的秘密时。
馆主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实则精准地触及了他的底线。
方羽心隐约察觉到墨九的不对劲,正要开口缓和,却只见墨九已抬手,动作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一股猛烈的劲风裹挟着炽热的内力席卷而出,馆主身前的赌桌瞬间化为齑粉,木屑四散飞溅,周围的赌徒惊叫着连连后退。
馆主脸色微变,他身形一晃,堪堪避开了墨九那一掌,但还是被内劲震得倒退数步,胸口隐隐泛起一丝血腥气。
“啧。”他抬起袖子擦了擦唇角,低笑了一声,抬眼看向墨九,“你果然还是这副性子,一点都沉不住气。”
墨九未作声,只是周身的气势越发凌厉,目光漆黑深沉,仿佛随时都会再度出手。
馆主见状,连忙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笑道,“消消气,消消气,我不过是随口一试,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他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说道,“虽然你的血不能解寒毒,但若真想她活下去……倒是有一个法子。”
墨九目光微微一凛。
“说。”
馆主笑眯眯地凑近,贴在墨九耳侧,低声吐出几个字。
墨九的眼神陡然冷了几分,但终究没有再动手,反而是忽然一把抓住方羽心的手腕,径直转身离去。
馆主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光芒。
鬼市赌坊的大堂内,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息,空气似乎还残存着刚才那抹灼热的火系内力波动。四周的赌徒虽然仍在喧哗,但明显压低了声音,唯恐刚刚那场赌局牵扯到自己。
墨九已经带着方羽心离去,可他留下的痕迹并未完全消散。
馆主站在原地,目光微眯,慢悠悠地伸手,从赌桌边缘捡起一枚骰子。
那骰子原本漆黑如墨,此刻却隐隐泛着微红的光泽,他指腹轻轻摩挲着表面,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抬起手,将骰子缓缓举至烛火前,红光在光线的折射下更为清晰。他轻轻一掷,骰子落在桌上,红色的流纹微微扩散,仿佛仍残留着某种不属于它的能量。
他低低笑了一声,“果然,有他的内力。”
“你故意激怒他,就是为了这个?”一道慵懒却带着危险意味的女声响起。
馆主并未抬头,依旧盯着骰子,直到一双绣着银丝暗纹的纤细手指落在骰盅上,他才慢悠悠地偏头,看向来人。
来人是一名女子,身着一袭深紫色窄袖长裙,眉间点着一枚艳红的朱砂痣,容貌艳丽而冷冽,手腕上绕着一条细链,尾端系着一颗赤色铃铛,微微晃动间,发出一声极细微的脆响。
她的气息隐而不发,但赌坊里没有人敢直视她。
这是鬼市赌坊的坊主,姬无霜。
她的目光落在桌面上的骰子,声音缓缓道,“神医故意刺激那个男人,就不怕他失手把你杀了?”
馆主终于收回目光,嗤笑了一声,将骰子随手抛了回去,懒洋洋道,“我就是想让他出手,好比对一下骰子上的内力。”
姬无霜接住骰子,低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锋利,“所以,你的结论呢?”
馆主轻笑,眼底透着一丝戏谑,“果然,我猜的没错。”
他一手撑着下颚,另一手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语调悠闲却带着笃定,“他不是赢了,他出了老千。”
坊内的几个暗处赌徒,闻言,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鬼市赌坊素来杀人不眨眼,敢在这里出千的人,通常连尸骨都不会留下。
但馆主却只是笑着,伸手将自己桌前的那一沓借据随意拨开,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
姬无霜的眉梢微微扬起,目光打量着他,“这么说来,你还要继续赌?”
“把锁链解了吧。”馆主忽然开口。
“哦?”姬无霜挑眉,“你不赌了?”
“是啊,我赔所有的账。”馆主笑眯眯地看着她,“放了我吧。”
姬无霜盯着他看了一瞬,眸色深沉。
然后,她轻轻一抬手,示意身后的手下解开馆主的锁链。
沉重的铁链坠地,发出一声低沉的碰撞声。
“为何不赌了?这不像你。”姬无霜轻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馆主笑眯眯地看着她,耸了耸肩,“今日运势不好。”
“……?”姬无霜冷眼看着他,显然不信。
“而且,”馆主忽然压低声音,笑意深了几分,眼底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兴味,“发现了比赌局更有意思的东西。”
姬无霜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馆主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玩味,“一个怪物,动了凡心。”
姬无霜扫了一眼解脱束缚、正悠闲活动手腕的馆主,微微眯眼,缓缓道,“为什么你要称他为怪物?”
馆主揉了揉自己的手指,似乎不急着回答,他抬眼瞥了一眼门外的街道,嘴角微微扬起,眼底透着一丝古怪的意味。
“焚天谷,少庄主。”他语气随意地丢下这句话,像是扔下一颗无声的炸弹。
姬无霜的神色微变,猛地抬头看向馆主,嗓音一瞬间压低,“……焚天谷?”
她语气里透着几分诧异与审视,随即似是想起什么,脸上的讶然渐渐转为一丝莫测的沉吟。
“那里不是已经……”她没有说完,但眼神已经透出了太多的信息。
馆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叹息,“是啊,焚天谷,已经被六大宗门围剿,焚尽一切。”
他顿了顿,眸光微闪,语气轻慢而幽深,“可他,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姬无霜沉默片刻,指尖摩挲着桌面,轻轻道,“所以……你说他是怪物?”
“当然。”馆主笑得意味不明,“能在那种尸山血海之中活下来,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若不是怪物,又是什么?”
焚天谷的覆灭,是多年前轰动整个江湖的血案。
当年六大宗门围剿焚天谷,理由是焚天谷妄图以邪法操控烈焰之力,意图颠覆江湖。那一战,打得天地变色,烈焰焚天,整座谷地化为焦土,焚天谷的血脉彻底断绝。
至少,所有人都以为如此。
但如果馆主所言非虚,那么……
姬无霜轻嗤了一声,目光复杂地看向门外,仿佛透过沉沉夜色,望向那个已经消失在鬼市深处的身影。
焚天谷余孽?
还是那个唯一活下来的“怪物”?
坊主顿了顿,眼神意味深长,“既然如此……他今日可不是单纯来鬼市寻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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