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姐深谙其道,但满不在乎,提点她道:“恶评肯定会有,但不用怕,这年头流量就是王者。”江衾影仍担忧,“我就是怕是非。”她曾经因为怕是非放弃过一次可能红的机会。“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成大事者,毁誉参半,人红肯定是非多,不过你现在担忧这些没用,先红了再说。”见她仍心有戚戚的样子,B姐难得吐露一些自己对她的评价,“衾影,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我觉得你能成事吗,这不是哄你的,我是真这么认为,我见过很多自媒体红人的兴衰成败,但我相信你,你有自己的思想和魅力,如果你在这条路上能走成,那你会走得很远。”
结束通话后,江衾影等了几分钟,B 姐给她推送来一张名片,她点击添加,备注自己的身份并指出对方侵犯了她的肖像权。
没一会儿,对方通过了。
一上来就先道歉:【小姐姐,对不起啊,没经过你同意就发了视频,也是因为我们不知怎么联系上你,现在这条视频爆了,你看你能不能通融一下,或者过几天热度过了我们就隐藏掉,拜托拜托。】
江衾影回:【既然这样,不如我们索性合作一下,互惠共赢。】
对方回:【OK 呀!太好了!求之不得!】
江衾影便按照 B 姐前面指导她的两点合作提议跟对方说了,意料之中的,对方也正有此意,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沟通完了之后,江衾影打开自己的 DY, 这个账号是她刚工作时注册的,账号昵称为 JIANG,唯一一条内容是她跳拉丁舞的图集,几张照片都为背影或侧影,没有正脸露出,她在主页上留了个邮箱,然后将账号发给这个叫阿期的摄影师。
很快,阿期回了她:【编辑过了,评论区也置顶了。】
江衾影看了一眼,那条视频的文案和置顶评论都艾特了她的账号。
她回:【OK】
她又去跟 B 姐报备了一声,B 姐回了声好,明天见。
江衾影平躺在床上,心像是鼓面上随着击槌而跳跃的音符,一会儿高涨一会儿低落一会儿平缓,起起伏伏,谱成一首毫无章法的曲子。
她此时仍有点儿懵,虽然前面跟摄影师不慌不忙地进行沟通,但她像是剥离了自己的思想,只是依照 B 姐的嘱咐去完成这件事。
她不是个头脑一热就急吼吼去做一件事的人,更多时候她会习惯自己思索一番再做决定,但这件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全听 B 姐的了,唯一能解释的是,她信任 B 姐的判断力。
直到临睡她还是不太敢打开 DY 去追踪一下情况,她的心情很复杂,既担心没水花而心感失望,又担心万一真的爆了而要面对未知心感焦虑,她想想算了,先不理会了,睡觉吧,睡一觉,明天醒来后该怎样再怎样。
次日,江衾影醒来,打开手机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好多人冒出来给她发信息,大部分是模特同事,还有之前兼职工作时加的人,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提那条短视频,好奇求证的,关怀备至的,羡慕嫉妒的,惊叹吹捧的,给建议的......各种都有,好似一场小型的人性鉴赏。
江衾影打开 DY 看,又是一惊,她的账号涨粉快破万了,她那唯一的视频也被点了几万的赞,再看阿期那条视频,点赞跟转发已经破百万了,她着实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回爆款的流量攻势。
缓了缓心绪,平了平心情,江衾影洗漱后,开始挑选衣服。
她昨晚跟摄影师阿期约好了今天上午拍摄,这也是听取了 B 姐的建议,趁热打铁,跟对方合作一场拍摄并快速发布,再涨一波粉。
拍摄地点选在了公司所在的创意园区,这也是 B 姐建议的,方便她抽空下来监拍。
到公司跟 B 姐碰头后,B 姐第一句话就是,“还好你听劝。”
江衾影迟来的忧心忡忡,“到时候会不会被网友骂假清高、吃相难看什么的?”
她来时在出租车上就想到这个,之前还“冷脸”拒绝了摄影师,现在一看爆了,立马反悔答应拍摄,脸真是打得啪啪响,她几乎能预见嘴毒的网友能说出多难听的话。
B 姐深谙其道,但满不在乎,提点她道:“恶评肯定会有,但不用怕,这年头流量就是王者。”
江衾影仍担忧,“我就是怕是非。”她曾经因为怕是非放弃过一次可能红的机会。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成大事者,毁誉参半,人红肯定是非多,不过你现在担忧这些没用,先红了再说。”
见她仍心有戚戚的样子,B 姐难得吐露一些自己对她的评价,“衾影,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我觉得你能成事吗,这不是哄你的,我是真这么认为,我见过很多自媒体红人的兴衰成败,但我相信你,你有自己的思想和魅力,如果你在这条路上能走成,那你会走得很远。”
江衾影很少听到过有人这样肯定自己,心有触动,备受鼓舞。
“谢谢你,B 姐。”顿了顿,又冲 B 姐补一句,“B 姐你对我真好!我好爱你!”
B 姐听她娇柔的语气,感觉头皮一麻,憋着脸回了两个字:“肉麻。”
江衾影笑了,看了看时间,“他们快到了,我去买个咖啡。”
“去吧。”B 姐甩甩手,瞧着她离开的背影,适才板着的脸方才笑开。
因自身理亏在先,又因这次拍摄很有话题性,效果好的话对账号加成很大,且若有什么舆论压力也是人家姑娘担着,加上刚一见面,人家又周到地给他们买了咖啡,所以阿期面对江衾影时,姿态放得很低,对于她经纪人提出的一些拍摄要求跟后续剪辑要求也是有求必应,照单全收。
本来阿期想在视频开头安排一个采访,提问她为什么之前拒绝现在又同意拍摄了。
但这问题显然很坑,大家都心知肚明是为了涨粉为了流量,江衾影直接拒绝了这个安排,她宁可让人怀疑上一条是剧本设计,也不要在镜头前说虚伪无比的话。
因此这次拍摄以高冷定调,延续之前她的“冷脸人设”,视频里她只是专业地摆 pose,除了相机发出的“咔咔咔”声音,没有任何人声,将高冷贯彻到底。
这条视频风格跟阿期主页视频的一贯风格大相径庭,阿期还挺担心发出来数据不好,但江衾影又是他所拍摄过的最专业、最好看,表现力最棒的女生,拍摄完看了照片又信心大增。
这支视频以第三视角拍摄花絮加最终成片展示构成,上午拍摄完即到 B 姐办公室现场剪辑,最终成片以及搭配的发布文案双方确认没问题后,便上传平台。
江衾影的账号也发,不过她没发跟阿期一样的视频,只是发最后成片的图集。
紧锣密鼓地做完这一切,点发布的那一刻,大家都心潮澎湃,仿佛成败在此一举。
发掉了,江衾影按灭手机,自顾自地走去洗手间,她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放空片刻。
返回办公室后,见阿期一行三人静坐着在刷手机,表情看不出什么,而 B 姐不知道去了哪里。
江衾影朝他们道:“今天辛苦你们了,我送你们下楼吧。”
阿期他们闻言应了声,速速收拾起电脑,跟着江衾影走出办公室。
送到了大门,江衾影挥挥手道:“再会,保持联系。”
江衾影又回到 B 姐办公室,半瘫在沙发上,她手机放置在面前的茶几上,她时不时瞥一眼,却始终没有拿起打开看,此刻心情很微妙,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正在等待判官作出是释放还是流放判决的人,既视死如归地迫切想知道结果,可内心同时怀着期待和不安导致不太敢触碰结果。
她就这样呆坐了大约一刻钟,直到 B 姐打完电话回来。
“怎么样了?”B 姐在她身旁坐下。
江衾影摇摇头,“我还没看。”
B 姐瞧了她一眼,调侃道,“不敢看啊?”说着点开自己的手机。
江衾影手肘搭在沙发背上,手掌撑着脑袋,侧了侧身子,目光投向 B 姐,只见 B 姐很平静地刷着手机,看到什么手指停顿了下,然后发出哼的一声又继续往下刷,仍是一脸平静,她这淡定状态瞬间勾得江衾影好奇满满。
“你很有戏。”B 姐刷完后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江衾影起身去拿自己手机。
“意思就是你可能要做好红的准备了,想想后续的规划。”B 姐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拿起桌面上的电子烟吸了一口。
江衾影不敢置信,顾不得什么了,忙点开 DY,看到又涨了几千粉丝,而阿期的视频有了 2 万多点赞,她对此没太多概念,疑惑道:“就这......也能看出什么来吗?”
“才发出半小时就有这么高的数据,这势头很猛啊,这条视频估计能破百万赞,衾影,你大概率真的要火了。”
江衾影半信半疑,“哪会这么容易,这不过是一条视频。”
B 姐坐在办公椅上,静静瞧了她一会儿,而江衾影一脸迷惘地回看她。
没耐心给她解释为什么了,B 姐直接叫江衾影站到自己面前来。
她郑重其事,循循善诱道:“你好好听我接下来说的,现在第一波流量算是接住了,但后续发展就靠你自己了,好好想想怎么运营账号,要自己单干还是签 MCN,想想你的账号定位,打造什么人设,还有内容规划,账号做起来之后怎么变现,想广告植入还是直播带货,你得花精力花心思好好想想,一旦成功做起来了,到时候你接一个商单赚到的钱可能比你当一年的淘宝模特还多,这是个翻身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了。”
B 姐不苟言笑的样子令江衾影一下面色肃穆起来。
她听完后抿唇垂眸,若有所思。
江衾影离开创意园区时,天已经黑了,她走去马路边搭车,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有路人在盯着她看,她环顾四周,又发现并没有人看她,大家都步履匆忙地赶着路,她自嘲了一下,真当自己是什么红人了。
从昨晚到现在,她有种不真实感,跟做梦一样。
好虚幻!
可 B 姐的话又如惊雷响彻耳际,尤其是最后那句“这是个翻身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了。”
江衾影停住脚步,望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望着路边光秃树木投下的斑驳树影,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商务楼,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升腾。
各方人士的友好问候还在持续,江衾影也是这才知道原来朋友圈这么多人爱刷 DY,她之前很少刷的,偶尔拍的广告片在品牌 DY 官号上线后,她才去瞧一眼,平时闲暇时更多时间放在找兼职上,频繁切换在各个兼职群里,社交媒体刷的比较多的是小红薯,不过也是为了在上面找找机会或者了解一下身边同事动态,纯为了娱乐的很少。
她当初回国开始工作后,就换掉了手机号,重新注册各平台的账号,想把自己隐身,屏蔽掉以前的圈子,以免扰乱她的心智。
她不想在自己辛苦一天赚个几百块钱,躺在床上刷手机时看到以前的同学朋友在开开心心地分享又去了哪个海岛潜水,拍到了什么鲸鲨,她没法不情绪波动,当人没办法达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时,最好的方式就是屏蔽,逃离,此方式虽是脆弱的表现但实在有用。
不过换号之后,某次她刷着刷着突然平台给她推送可能认识的人,她一看貌似就是以前的熟人,当时惊得立马退出,她曾经一度既不想关注熟人也不希望被熟人知晓她的动态,只想着静静地打工攒钱,好在魔都足够大包容着一颗颗蛰伏的灵魂,加上如今人们习惯各扫门前雪,尽管因工作她整天奔波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但她一次都没有碰到以前的同学朋友。
往自媒体方向发展势必会招来一些关注,她会如睡觉的斑马鱼浮出水面,不过江衾影无太多顾虑,反正以前她也习惯了张扬恣意,备受瞩目。
对于做好准备这件事,B 姐一直表示对她很有信心,而她自己虽然也有点自信却不敢盲目自信,在陌生的领域她很没底,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很怕到头来只是一场稍纵即逝的流量狂欢,而自己却被这场虚幻困住,整日妄想一些不可能的事。
相比希望燃起时的振奋感,往往是希望破灭后的失落感更折磨人。
但她还是决心要去做。
原因无他,她想赢,她渴望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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