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出租房的时候,妈妈的骨灰盒已经被快递员放在了门口。她抱着小小的盒子坐在飘窗上,感受着身体的每个细胞不断叫嚣的疼痛,心空荡荡的。这世上,明明有那么多人,却好像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窗外万家灯火,无一盏灯再为她亮起。小时候妈妈抱着她,现在她抱着妈妈。她紧紧抱着小盒子,声音哽咽,“妈妈……”再也无人笑着应答。她翻出药瓶,往嘴里倒了几粒,苦涩在舌尖蔓延。只是这一次,好像药没起作用,窒息感还是紧紧缠绕着她。
海城好不容易放了晴,江苒心里的雨却好像一直没停。
“最后一面?”她有些不明白,声音带着哽咽,“我妈一直神志不清,又怎么会看到新闻。”
对面沉默了几秒,语气诚恳,“抱歉,我们尽力了。”
赶到医院时,妈妈已经被转移到了ICU。
她已经很久没来看过妈妈了,有时候是因为会被狗仔跟踪,有时候是因为工作……
说到底,还是害怕,害怕看见妈妈就变得不再有勇气面对这个糟烂的世界,害怕妈妈空担心。
明明前几天照片上精神头还很好的人,此刻却了无生机的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
她怎么都没发现,什么时候妈妈已经枯槁成这样了呢……
江苒浑身颤抖着,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腾。
有医生走近,“你是病人的女儿?进去看看吧,病人一直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在等她的囡囡。”
心停滞一瞬间,愧疚和后悔席卷而来。
她拖着沉重步子,挪到病床前,沙哑的声音小心翼翼,“妈……”
妈妈缓缓睁开眼,看见她的瞬间,眼神清明许多,似乎是想笑,一滴泪却从眼角滑落。
江母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脸,“瘦了。”
久违的温柔,瞬间击碎她筑起的层层坚强。
江苒都记不清有多久没见到过清醒的妈妈了,却没想过会是在这个场景下。
她侧过头,一滴泪顺着她的鼻尖滴下,又迅速被她抹去,挤出一个笑。
“妈,我跟你说,我最近可忙了,没办法,顶流演员就是抢手,欠的钱我都还清了,等你好了,我们去……冰岛吧,带你去看一直想看的极光,好不好?”
妈妈没有回答,只是满眼心疼地牵过她的手,“辛苦囡囡了。”
她摩挲着妈妈嶙峋的手,摇头,“妈……没有,没有……”
妈妈温柔又平和的笑着,“以后要好好吃饭,按时睡觉,照顾好……自己。”
说着说着,妈妈胸口突然剧烈的起伏着,喘不上气,“妈妈……对不起你……以后……去过……自己的生活……囡囡……”
心跳检测仪刺耳的警报声突兀的响起,妈妈满是眷念的阖上了眼。
她将头轻轻靠在妈妈的怀里,没有歇斯底里,只是不住的喃喃自语,“妈,我只有你了……别留我一个人。”
江苒紧握住手里妈妈陡然松力的手,贪恋的感受着最后独属于妈妈的余温。
……
文姐匆匆赶去医院,路上想了一万种安慰她的话,却没想到她全程十分冷静,从陪着她签下死亡通知书,到江母被推进火化房,她都没再哭过。
签完骨灰盒邮寄单后,她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走吧,公司不是找我吗?”
文姐有些担忧的拉住往前走的她,“今天要不算了吧。”
她摇摇头,“有些事,先处理完。”
到公司的时候,楼下撤了之前的横幅,又挂起新的。
江苒看着上面鲜红的“江苒去死!”四个大字,眼里再无波澜。
文姐站在办公室门前,刚开口,“陈总今天心情可能……”
还没说完,江苒直接敲门进去了。
陈总抬眸,随手将一个剧本甩到她面前,“别说公司对你不好,王奇导演的新电影。”
这人是圈里出了名的下流,各种潜规则,将女演员送到投资商床上的事是常见,电影也打着艺术的名号各种擦边。
她声音很冷静,“我不接。”
“江苒,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今天喊你来是商量吗?明天进组!”
江苒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是平淡的重复,“我说,我不拍。”
陈总被她的态度气笑,“你有金主吗?你有名气吗?你除了那些黑料,你有什么?!”
他将办公桌敲的邦邦响,“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你的形象现在就是一个被人玩烂了的伎!能干干,不能干就带着你的清高滚蛋!”
“好。”江苒直接推门离开。
文姐伸手拦住暴怒的陈总,小声开口,“陈总消消气,她妈妈刚刚去世。”
还没走远的她听到陈总森冷的声音传来,“她妈死了又怎么样,又不是她死了……”
她去了趟人事部,刚签完离职合同,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
文姐发来消息,“苒苒,不接那部戏的话,公司可以告你的,你赔不起那么多钱。”
她没有回消息,按灭了手机。
回到出租房的时候,妈妈的骨灰盒已经被快递员放在了门口。
她抱着小小的盒子坐在飘窗上,感受着身体的每个细胞不断叫嚣的疼痛,心空荡荡的。
这世上,明明有那么多人,却好像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窗外万家灯火,无一盏灯再为她亮起。
小时候妈妈抱着她,现在她抱着妈妈。
她紧紧抱着小盒子,声音哽咽,“妈妈……”
再也无人笑着应答。
她翻出药瓶,往嘴里倒了几粒,苦涩在舌尖蔓延。
只是这一次,好像药没起作用,窒息感还是紧紧缠绕着她。
她环顾着这个没有家人的空壳,突然觉得很累很累。
看着衣架上有些年份的淡蓝色裙子,几乎是瞬间就做了一个决定。
五年前的裙子居然意外的合身,然后她接着又开始仔仔细细化妆,颤抖的手有些不听使唤,可她前所未有的认真。
一切就绪后,打开手机直播。
“大家好,我是演员江苒。”
忽略弹幕上密密麻麻的恶评,她温柔又安静的笑着。
“这是我第一次开直播,想正式跟大家聊一聊你们最想知道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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