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真的死了啊…林初月虚虚点在被雨水浸透的骨灰上,嘴里苦的发涩。她会死,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吗?生孩子,是什么很轻松的事吗?这世上,就是再也没有林初月了啊。
奶奶看着手里黑漆的骨灰盒。
眼底浑浊一顿,像是想起什么,眼底情绪忽然剧烈翻滚,抓着顾瑾年衣袖的手也用了十足的力气。
“顾瑾年!你这段时间去哪了!?初月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要她,为什么让她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手术台上死不瞑目!你忘记你娶她的时候都答应过她什么了吗!”
她声音嘶哑。
顾瑾年却被‘死不瞑目’四个字砸懵在原地。
好久才牵强的笑出声:“什么死不瞑目?初月在月子中心好着呢,奶奶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不是梦!”
奶奶死死抓着他,眼眶全红了。
“死了!初月死了!她为了给你生孩子死在了手术台上!你不喜欢她你把她还给我啊!那是我养大的宝贝,你不要她,我要啊!”
是啊,她是奶奶养大的宝贝。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啊。
林初月忍着泪走到奶奶身边,透明的手指穿过她佝偻的身体。
分不清是风太大还是心太痛。
林初月灵魂都在颤。
顾瑾年却仍旧不信:“奶奶,这玩笑不好笑,初月好好的,怎么会出事。”
许曼也慌了。
她咬着牙想上前拉走顾瑾年。
奶奶却死活不松手。
“你把初月还给我!”
看着那个才到她肩膀的小老太婆,林初月心脏疼的窒息。
眼见顾瑾年眼里闪过动摇。
许曼强忍着慌乱,义愤填膺。
“林小姐太过分了,居然撺掇老人一起陪她演戏,想离婚也不用这样啊,我朋友前几天还跟我说看到林小姐出院,在海边跟一个男人度假,怕你伤心,我一直瞒着你没说。”
她演技蹩脚,说话的时候眼睛不自主的乱瞟。
明明只一眼就能戳破的谎言,顾瑾年却深信不疑。
看着奶奶手里骨灰盒的眼,也被嘲弄冰冷取代。
“奶奶,你不用跟她一起来骗我,她整个产检我没一次缺席,她身体怎么样我最清楚,谁死,她都不会死。”
“可是死了,我的初月就是死了啊!”
“够了!”
顾瑾年忍着脾气甩开奶奶的手,刚要转身,却听‘砰——’的一声闷响。
骨灰盒落地,里头的骨灰撒了大半。
“初月!”
奶奶想都没想就跪下去想把骨灰捡回来。
许曼动作却更快,脚下一歪,将盒子踢开。
骨灰盒四散,里头的粉随风。
小老太太的眼泪彻底决堤。
“不要,不要!你们别欺负我的初月!她已经够疼的了,你们为什么都要欺负她!”
她崩溃的推开踩在骨灰上的许曼,红着眼执着的用手去捧,去捡。
像小时候所有人欺负她时,只有奶奶把她当做珍宝捧在手心里一样。
林初月疼的窒息。
许曼眼眶也红:“对不起,瑾年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跟你没关系,你道什么歉?”
顾瑾年心疼的将人扶起,装都不装了。
“奶奶你有脾气冲着我来,曼曼有什么错?”
“那我的初月又有什么错?!她在最好的年纪和你在一起,就因为你一句想和她有个家,想要个像她一样的孩子,她那么怕苦怕痛的人,愣是看了七年医生才怀上孩子,她把一切都给了你,你呢?你又是怎么对她的!”
她抱着骨灰盒,眼底全是绝望。
偏在此时,闷了好多天的雨也跟着落下。
几乎瞬间,骨灰就被雨水冲刷,流向不知名处。
“不要!”
奶奶再顾不得其他,佝偻着身子挡在骨灰前试图挽救。
可大雨太急,不过转眼,骨灰就只剩小小一滩,沉在地砖缝隙里。
奶奶却不肯放弃,她固执的伸手在砖缝里扣着,连指甲断裂流血也不肯停。
鲜血、雨水和骨灰交融。
林初月挨着她蹲下,细密的雨穿心而过,她身上明明清爽,心里却无端多了一场倾盆大雨,撕心裂肺……
“不要了,奶奶,我们不要了,散了就散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奶奶却像是不知疼,嘴里机械的喊着她的名字。
大抵是记忆又出现了偏差,她又开始忘记。
却唯独记得,要初月。
“要带初月回家。”
顾瑾年看着那堆被冲散的骨灰,心里莫名一痛。
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慢慢消散。
却也只有一瞬。
看到许曼的瞬间,他脸上的迟疑也散的一干二净。
“奶奶你别演了,告诉她,我这辈子都不会和她离婚,她当初答应过我永远在一起,要骗就骗到我死为止!”
说完,他转身就走。
许曼差点没忍住笑,追上去,还是假模假样皱起眉。
“瑾年哥哥,那些骨灰……”
“什么骨灰!”
他冷着脸,好像听见了什么晦气又恶习的话。
“不过是一堆做戏的晦气东西,被水冲干净了才好,省得林初月不安分总想着骗我!”
可是,她真的死了啊…
林初月虚虚点在被雨水浸透的骨灰上,嘴里苦的发涩。
她会死,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吗?
生孩子,是什么很轻松的事吗?
这世上,就是再也没有林初月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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