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怎么起这样早?”母亲张山月从里屋出来,边掖衣襟边走至近前,伸手摸摸闺女额头,柔声问:“头可还疼?”沈昭摇头:“不疼,已经好了。”“好了也要在家歇两天,赶紧回去躺着,我这就叫你二兄起来。”张山月说着系上腰带,转身进了东屋。不一会儿,屋里传来二兄的哀嚎声:“哎呦!阿娘你干啥打人?”沈昭笑眯眯瞧着兄长从屋里逃出,光着膀子连短褐外衫都没来得及穿。随后张山月也跟出来,将短褐朝他身上一扔,大声嚷嚷:“你个懒虫!都十七八了还睡到日上三杆!还不赶紧去放羊!”
沈衡转身,就见秦翊拨开人群缓步走来,面色阴沉的仿若滴水。
“呦!果然护上了。”妹妹说的没错,这秦翊果真不是个东西!
“来得正好,某正要去寻你呢!”沈衡捏了捏拳头,猛地朝秦翊出击。
秦翊迅速侧身躲避,一个擒拿扯住沈衡臂膀,猛一用力,沈衡便被甩了出去。
好在周围有人接住了他,不然沈衡就要吃大亏了。
堪堪稳住身形,沈衡再不敢轻视:“好小子!果然有点本事!”
随即朝左右使个眼色,四五名少年便冲出人群,扑向秦翊。
双拳难敌四手,即便秦翊会些功力,一人对上四五个少年也难以招架。
很快,秦翊倒地,脸上多了数道青紫,双眼睛周围也开始乌青。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薛灵瑶又冲了过来,拼命想护住秦翊,娇美的脸颊布满泪痕,当真我见犹怜。
沈衡嗤笑一声:“还真是郎情妾意啊。”若非此女面貌与阿昭一模一样,他都想赏她几耳光。
又踢了秦翊一脚,这才示意伙伴们散开。
“秦翊!回去跟你亲娘说,咱两家亲事就此作罢!”
沈衡蛮横道:“还有,你们害得我妹妹没了半条命,赶紧赔上三千钱,不然这事儿没完!”
说着一指王氏:“拿这点小钱就想打发人,是以为我沈家良善好欺么?给某记住!你家得赔五千钱,少一文就拿你儿女抵账!”
说罢,领着几个小伙伴大摇大摆离去。
他是驿亭长家的小儿子,乡邻少年多有巴结,因此当薛秦两家小子被打时也无人帮腔,谁让这两家没眼色,胆敢得罪亭长家的孩子?
不一会儿,在薛家门口看热闹的众人纷纷离去,有那眼神雪亮的,马不停蹄又去半里外的秦家赶场子。
只因乡邻们瞧见沈家妯娌俩怒气冲冲奔着秦家去了,估计又有一场热闹可瞧。
“真是冤孽!”
王氏见女儿还在哭,不由心疼道:“灵瑶,别哭了,当心眼睛肿成核桃。”
正抽泣的薛灵瑶一顿,声音渐渐弱下去。
“好了好了,先洗把脸。”王氏亲自舀来水,轻柔地给女儿擦泪。
忽然撇到蹲在地上满脸是血的儿子,不由皱了皱眉,语气也冷几分:
“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若不是你不知轻重伤到沈昭,怎会招来沈家小郎?”
“如今可好,咱家本就艰难,却要赔出去几千钱,你说你能不能安稳点不要总给家里惹事?”
“算了,我也不管了,那些钱你自己想办法吧。”
王氏数落儿子一通,还不解气,抬手又打他一巴掌,喝道:
“你也别想找你父亲要,他就那么点月俸,还不够全家嚼用,给了你咱一家都去喝西北风!”
薛翼垂着脑袋慢慢起身,缓步走去灶房。
低头瞧着水缸中的倒影,少年神色更加阴沉。
弯腰趴在缸口,从缸内撩起水直接泼在脸上,血水便顺着脸颊鼻子嘴巴滴滴答答落进水缸。
他忽然咧嘴笑了笑,用袖子抹把脸,起身走出灶房。
院子里,母亲王氏一边给阿姊薛灵瑶梳发,一边轻声慢语跟她说什么。
薛翼站在门口看了很久,幽深的眸子里似有暗火涌动。
傍晚,沈昭自觉好了不少,便起身与阿娘兄长一起吃饭。
张山月盛了一碗炖鸡肉放在闺女面前,笑眯眯道:“这是秦家赔来的母鸡,阿娘炖了给你补身子。”
又盛了一碗鸡头鸡爪递给儿子:“你也跟着沾沾光。”
沈衡端过来喝一口,美滋滋道:“明日我再去敲打敲打,他们的赔偿还未送来呢!”
沈昭将碗里鸡肉夹一块给阿娘,又夹一块给二兄,这才问:“阿娘,秦家同意退亲了么?”
“她敢不同意?”张山月喝口粥,愤愤道:“那杨氏还替她儿子狡辩,说秦翊没有对不住你。我呸!那小子都跑去跟阿衡打了一架,还说这些鬼话糊弄人!真当咱家是泥捏的菩萨,专门普渡她秦家?”
沈昭默默喝汤。
“你也别担心,安心在家养伤,外头的事只当不知。”张山月拍拍闺女胳膊,安抚道:“退亲的事等你爹回来便能定夺,到时由不得秦家不答应。”
沈昭点头,将碗里鸡肉分一半给二兄。
“给他做什么?壮的像头牛,哪里要吃这么多肉了?”张山月瞪了儿子一眼,赶紧催促闺女吃肉:“你吃你的,别管他!”
二兄嘿嘿笑着一口饮尽鸡汤,端起碗跑去灶间盛粥。
是夜,沈昭沉沉睡了一宿,什么梦也没做。
到了第二日清晨醒来,感觉脑袋不疼不晕好了不少,便早早起身。
穿上泛白的杏色衣裙,趿上木屐。
掀开茭草串的门帘,去灶屋水罐舀了一瓢水搁在门口,取一根细柳枝蘸着草木灰刷了牙,又用麻巾净了面,再从油罐子里抹点羊油,仔仔细细涂抹在手脸上。
西北干旱,风沙又大,若不用油脂涂抹防护,皮肤很容易皴裂。
最后沈昭将黑乎乎的洗脸水浇在院子外的菜地里,这才去羊圈放羊。
三只羊咩咩叫着窜出来,围着小主人直打转。
沈昭摸摸山羊脑袋,拎起一把镰刀,准备带它们出去吃草。
“阿昭,怎么起这样早?”
母亲张山月从里屋出来,边掖衣襟边走至近前,伸手摸摸闺女额头,柔声问:“头可还疼?”
沈昭摇头:“不疼,已经好了。”
“好了也要在家歇两天,赶紧回去躺着,我这就叫你二兄起来。”
张山月说着系上腰带,转身进了东屋。
不一会儿,屋里传来二兄的哀嚎声:“哎呦!阿娘你干啥打人?”
沈昭笑眯眯瞧着兄长从屋里逃出,光着膀子连短褐外衫都没来得及穿。
随后张山月也跟出来,将短褐朝他身上一扔,大声嚷嚷:“你个懒虫!都十七八了还睡到日上三杆!还不赶紧去放羊!”
“我才十六!才没到十七八!”沈衡忍不住反驳:“而且现在也不是日上三杆。”
“你说啥?”张山月瞪眼二儿子,操起墙边的笤帚就冲过去。
沈衡吓了一跳,一溜烟跑去茅厕。
老娘叉腰站在黍稷杆子围成的茅厕外大骂:“小犊子!胆子越发大了,敢跟阿母犟嘴了?再过三个月便到元旦,你不是十七是多少?”
“那也不是十八。”沈衡咕哝一句,方便完气哼哼出了茅厕。
边套外衫边往院子外走,一脚踹在咩咩叫的山羊屁股上:“哼!一大早的不给人睡觉!明儿就宰了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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