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妻书,也行吗?”她想回家,她真的不想再当他的妻。她来时赤条条,她不想走的时候,还要挂着他妻子的名头。从前她怕誓言不应验,现在她唯恐成真。她怕,下辈子还要遇见他。裴修旭脸上的柔软瞬息消失。看着沈摇梦那张无波无澜的脸,他心头发闷。散去的怒气再度回笼:“还当你在这屋里住了几日也该反省出个名堂,你若还要继续跟我闹,那便闹个够,孩子出生前,你就给我待这屋子里,如果孩子有任何闪失,我必定在朝堂上好好‘关照’你母家。”
寒风灌进屋子,沈摇梦抬头,就见裴修旭沉着一张脸,恨不得杀人。
裴修旭几步走过来,带着股屋外森冷的寒气。
他这模样,哪里像是不知道的样子。
沈摇梦嘴角平平:“你既知道,还非等我说一遍干什么?”
“你疯了!”
裴修旭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汤药砸在地上。
黑色的汤汁落地还冒着热气,多半溅到沈摇梦的小腿,她眼神却麻木空洞。
裴修旭心口一股闷气发不出,额角青筋都暴起:“沈摇梦你当真狠心!你与我闹脾气,孩子何其无辜!?”
已经记不清,裴修旭是第几次说她闹脾气。
沈摇梦听过,只觉疲累,厌倦。
她落下眼,无声发笑:“是啊,我心狠,可再狠又哪里抵得过裴大人,那样多的誓言,说忘忘……”
她望着他腰间新配的玉佩,忽然有些记不起那里原本挂着的香囊是什么模样了。
只依稀想的起,成亲那日,她亲手为他配上那枚手缝的香囊时,他幸福满足的样子。
他说:“爱妻当爱沈摇梦,你待我好,我心里都知道,此生我必不负你,这香囊,我定时刻佩戴,亦如你时刻伴我左右,解我忧思。”
誓言说过就散在风里,而今,香囊也被光泽的玉佩所替。
裴修旭意有所感,顺着她的视线垂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这玉佩我只是替人所佩,解人相思,你别胡思乱想,过几日我就将香囊换回来。”
沈摇梦静静看着。
没问,没怨,没闹,静如枯叶。
好像,风一吹,就能将她彻底带离他身边。
裴修旭心间无端生出异样的不安,来时路上积攒的怨怒,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惶恐。
他居然有一瞬觉得,自己要永远失去她。
可她就在他身边。
她是他的妻,孕育着他们的孩子,离了这里,她还能去哪?
裴修旭望着那双了无生趣的眼,终究还是放软了语气。
“孩子出生前你不用思虑太多,我会陪在你身边,等你安心生下孩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别再和我闹,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沈摇梦安静依旧,只是看他的眼睛里,因为这句话,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放妻书,也行吗?”
她想回家,她真的不想再当他的妻。
她来时赤条条,她不想走的时候,还要挂着他妻子的名头。
从前她怕誓言不应验,现在她唯恐成真。
她怕,下辈子还要遇见他。
裴修旭脸上的柔软瞬息消失。
看着沈摇梦那张无波无澜的脸,他心头发闷。
散去的怒气再度回笼:“还当你在这屋里住了几日也该反省出个名堂,你若还要继续跟我闹,那便闹个够,孩子出生前,你就给我待这屋子里,如果孩子有任何闪失,我必定在朝堂上好好‘关照’你母家。”
原是亲近之人,最是能伤人心。
为了让许婉莺有个孩子,他居然连她母家都搬了出来。
萧瑟的风自破窗灌入,冻的人浑身血液冰凉。
沈摇梦看着他怒不可遏的走,扶着肚子的手,紧了紧。
悬了半晌的泪珠最终还是砸在地上,氲出朵朵水花。
“阿娘正怕黄泉路黑,无人作伴,想来,是你心疼阿娘,执意要陪阿娘一起是不是?”
……
之后的日子,沈摇梦再没见过裴修旭。
自她门前路过的丫鬟倒是变多了。
沈摇梦被囚着出不了门,整日就听着她们有意无意的闲聊。
今日是裴修旭为哄许婉莺开心,给她放了满府的纸鸢。
明日是许婉莺身子不适,裴修旭守了她一天。
大后日又是裴修旭陪了许婉莺去赏荷。
沈摇梦就静静地听啊。
每听一条,就自脑海里划去一条和裴修旭有关的曾经。
春去秋来,衣服下的肚皮越拱越高,这副身子居然也熬到了来年初秋。
这一年里,沈摇梦见裴修旭的日子屈指可数。
唯有耳边他和许婉莺的甜蜜不断。
窗外树叶落光的时候,沈摇梦已经快瘦脱相。
整日里,清醒的日子也越来越少。
又一次合上眼,睡的模糊时,她的身子忽然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和往常许多次一样,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身后人像是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
她睁不开眼,但能感受到一双大手落在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上。
“怎么瘦了这么多?是孩子太闹腾了吗?”
没等到回答,男人又沉沉叹了口气。
“我该拿你如何是好?生下孩子,我们真的不闹了,和从前一样安安稳稳过日子,好不好?”
久违的温柔声音,听的沈摇梦心酸。
再睁眼时,她下意识转过头,身后却只有一片冰凉。
果然,是梦。
沈摇梦唾弃自己。
那样的人,哪就那么忘不掉呢。
她掀开被子,想下床,动作间,却瞥见枕边摆了个平安符。
这段时间她的记忆总是乱糟糟的,可印象里,她似乎没有这样的东西……
不等她细想,门外忽然进了个凶神恶煞的老嬷嬷。
“你这孩子早晚得生出来,不若就今日,也好抱给许姨娘当生辰礼。”
她手里端着碗黑漆漆的汤药,沈摇梦本能皱眉要躲。
她却一把掐住沈摇梦的下颚,动作粗暴,三两下把药灌了个干净。
怕她催吐,老嬷嬷还谨慎的抓住了她双手。
沈摇梦动弹不得,药水进到肚子没多久,腹中就开始传来剧痛。
沈摇梦没有丝毫准备。
疼痛加重,她死死抓着身下的被褥,痛的没法思考。
“产婆!去把产婆叫来!”
嬷嬷却只是冷冷将她扔到床上。
“上头只说了,让您今晚产子,可没说还要母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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