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时间搬家。”他言简意赅,“以后家里有什么需要的,刷这张卡。”周初柠微蹙了眉,没接。“一定要搬家吗?住在老宅离工作室挺近的,我……”搬家很麻烦。时隔六年,她也没做好和裴迟再次“同居”的准备。裴迟捏着她的手,把卡放进去。然后不冷不淡说:“我没有和合法妻子分居的打算。”从民政局到停车的地方有段距离。周初柠边走边仰脸看他,侧脸冷白清隽,落到喉结处变成了淡青色,细腻凌厉,像一处山脊。
出厨房时,客厅里空无一人。
找了一圈,才看到周初柠坐在廊下的摇椅上。墨发像绸缎一样散落,纤细的小腿晃晃悠悠,手里举着他们的婚前协议,正在看。
一条毛毯被扔到周初柠身上。
“还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我让律师改。”
她把毛毯裹在腿上,声音漫不经心,“我仔细看看有没有陷阱。”
周初柠看得认真,眉头微蹙,随意绑起的头发,掉了几缕在耳侧也未察觉。
裴迟拉了张椅子坐在她身边,神态诚恳,“要不要找个律师给你讲讲。”
周初柠有些出神,低着头没理他。过了一会儿才说:“如果我们结婚……可以先瞒着这边家里吗?”
一句话说完,气氛安静了会儿。
她接着说:“周闻叡这张嘴你知道的,被他知道的话,肯定满世界嚷嚷。我不想等到离婚,再一个一个去解释。”
她大概忘了裴迟和她结婚的理由——在公众场合需要一个妻子。而不是偷偷摸摸搞地下情。
半晌,裴迟才慢悠悠道:“只是周闻叡吗?要不要再把卖鱼的加上。”
周初柠说:“程盐、周漾、我二叔,哦还有刘姨……”
“不知情”名单越报越长。
裴迟很耐心地听她说完,“都可以。按你的意思来。”
这么好说话?她真怕他脑子突然开窍,反悔这场交易。把协议摊平放在腿上,“什么时候签?”
裴迟看着她,淡声说:“你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
“就现在吧,有笔吗。”
男人“嗯”了一声,从衬衫口袋拿出一支钢笔递给她。
周初柠咬了笔帽,翻到末页,爽快签上名字。
将协议还给裴迟时,眼睛不经意的瞥向他。
单手搭在椅背上,青色微凸的脉络,从小臂延展到手指根部。
看着她递过来的A4纸,裴迟并没有立刻伸手接。浅淡的眸色揉在黑夜里,安静而深邃。
心跳没来由地乱了一拍。
周初柠敛眸。她不知道……这个再次靠近他的决定是否正确。
翌日清晨。
踏出民政局大门,周初柠仔细看了看红本上的钢印,再抬头望向身侧西装笔挺的男人,才后知后觉——
真的结婚了。
裴迟垂眸看了她一眼,从卡包里抽出两张卡,递给她。
一张门卡,一张银行卡。
“找时间搬家。”他言简意赅,“以后家里有什么需要的,刷这张卡。”
周初柠微蹙了眉,没接。
“一定要搬家吗?住在老宅离工作室挺近的,我……”
搬家很麻烦。时隔六年,她也没做好和裴迟再次“同居”的准备。
裴迟捏着她的手,把卡放进去。然后不冷不淡说:“我没有和合法妻子分居的打算。”
从民政局到停车的地方有段距离。
周初柠边走边仰脸看他,侧脸冷白清隽,落到喉结处变成了淡青色,细腻凌厉,像一处山脊。
见她突然沉默,裴迟停下脚步,“有困难?”
周初柠收回视线,“没事,有空就搬。”
“有空就搬”更像是一种拖延战术。
但她又不得不佩服裴迟的行动力,刚回到工作室,就接到方琮的电话。
“周小姐,我是裴总助理。您方便的时候联系这个号码,我安排您搬家。”
周初柠把包扔在桌上,“我哥呢?”
新婚夫妻间用这个称呼的还是少见,方琮脑子一下没转过弯,安静了几秒。
“裴总今天下午去申城出差,下周才能回来。”
“互联网+智能终端”的行业峰会,这几天在申城举办。裴迟作为主旨发言人出席。
周初柠微怔,划开和他的对话框,没有新消息。
她重新将手机贴到耳边,语气冷了几分。
“我有空再联系你。”
随后挂断电话,将搬家一事彻底抛诸脑后。
--
申城。
黑车疾驰在机场大道,宽敞车厢内,只有何瑜忍不住抱怨的声音。
“来申城怎么不说。要不是陈慎告诉我,难道连家都不准备回?”
扫了副驾上的陈慎一眼,裴迟淡声说:“太麻烦。”
“回家有什么麻不麻烦。”何瑜不满抗议,“早就让你回来了,江州那点业务,亲自守了这些年也够了……”
不怪何瑜瞧不上江州的产业。
申城历来都是权力交织,纸醉金迷之地。门阀显贵在这座城市数不胜数。
何家能站上金字塔顶端,完全是因为何家二老,也就是裴迟和何瑜的外祖父母。
外公何鸿盛继承了家族企业。谢家根基深厚,外婆谢闵霜更是国内第一批女性外交官。这段婚姻在当时,是绝对的强强联合。
家族繁盛离不开绝对权力的浸润。半官半民的身份依托下,何家两路亨通,很快踏入申城豪门最顶端。
国内任期一满,谢闵霜被派往欧洲常驻四年。
何鸿盛得知此事,毅然抛下国内事务,随夫人就去了日内瓦,公司则全权托付给了长女何丽枚。
车祸发生后,何鸿盛夫妇乍闻女儿女婿死讯,当晚便坐上回国的飞机。
最疼爱的女儿出事,谢闵霜身体和精神状况一落千丈,几次晕倒在灵前。
“一定把两个孩子当成亲生的照顾。”
得到次子何长复这样的保证后,何鸿盛夫妇很快出国定居。也因谢闵霜的身体不再能长途跋涉,这一走,便再没回来。
而就在外祖父母离开的当晚,裴迟被秘密送进申城孤儿院。
何长复对外宣称,何丽玫留下的遗孤,只有何瑜一人。
树倒猢狲散,很少有人问起裴迟的下落。偶然有人提及,也会在听到“大概送回裴家了”这样的猜测后,不再问下去——
毕竟裴迟跟了裴京宜姓,被接走也正常。
前些年的分离确是命运弄人,但后来的种种,不论是陈慎或是何瑜,都看不明白。
暗中助何瑜重新在何家掌权后,裴迟独自回到江州。
一待就是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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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何瑜的抱怨,裴迟垂着眼没说话,只笑了笑。
何瑜瞧了他一眼,终于问,“谈恋爱啦?”
不知道是不是姐弟之间的心灵感应,何瑜总觉得这次见到他,有些不一样了。
裴迟“嗯”了一声。
“老大不小了,是该谈场恋爱。”何瑜点点头:“是黎佳怡?哭着喊着要跟你联姻那个?”
裴迟想了一会儿才记起黎佳怡是谁。
“不是她。”
一会儿之后又说,“会有机会见的。”
说这句话时,总是淡冷的眉眼,有点冰雪初融的意味。
何瑜啧啧称奇。感慨道,“更好奇了,究竟是什么女人能让你露出这种表情。”
手机上收到一条新消息,裴迟低头划开。
陈慎:[……我什么都没说。]
将手机熄屏,他说,“过几年就回来。”
“什么?”
话题转得太快,何瑜没反应过来。
裴迟转头看她,“银尘的业务准备脱手了。过几年,就回申城。”
车开到江东。
何家老宅被何长复鸠占鹊巢住了多年。六年前何长复入狱,何瑜说了句:“脏东西不必留着。”转手就将宅子卖了。
江东这处宅子是她重新购置的。
陈慎没有进门,将他们送到家后便随司机走了。
车灯很快消失在转角处,进门前,何瑜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又不着痕迹收回视线。
裴迟拎着西装,tຊ越过她,
“再不抓紧,人就跑了。”
何瑜:“……”
这次出差来得突然,原定发言人是京大的贺教授,也是裴迟的老师。因为临时住院,当天才打电话过来,问裴迟有没有时间替他。
走时也只来得及交代方琮,替周初柠搬家。
房间在二楼。
放下行李,他打了个电话给周初柠。“嘟——”声响了很长时间,无人接听。
在忙?
没有太多探究的时间。挂断电话,他打开电脑,按时参加研发小组的视频会。
身体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一天长途奔波后,裴迟提出的问题和建议,依旧精准切中要害。
两个小时后会议结束,小组成员相继切出画面。他对视频里准备摘麦的方琮说:“你留一下。”
待线上会议室只剩两人。
裴迟垂眸摘表,“搬完家了?”
方琮背上有点冒汗,“没有。但周小姐说有空会联系我。”
手表被随意丢到桌上。
“是么。”裴迟的神色比像凉透的白开水还淡,“那你怕是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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