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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绍轩身形一滞，整个人僵在原地。
隐约间，凌书瑶好似担忧地往他这边看了眼：“姑姑，绍轩知晓这件事吗？”
“戚家世代忠烈，不若您先与绍轩和离，再和顾明喆成婚，也免得寒了功臣的心……”
凌莞嫣清冷冷打断她：“等陛下有了旨意，他自然会知道。”
“这几日明喆中了毒缠绵病榻，护国寺的了悟方丈来看了，都说我腹中这胎贵不可言，若是孩子的生父明喆身份太低，恐怕压不住胎儿，孩子出生时，明喆会受到诅咒雪崩而死。”
“本王也从未想过与绍轩和离，陛下，此事不要再提。”
她的语气不容拒绝，显然是已经做了决定。
哪怕凌书瑶是皇帝，也没法忤逆她。
她只能当场拟了圣旨给凌莞嫣，轻轻感叹了句：“姑姑，只愿你来日莫要后悔。”
凌莞嫣接过圣旨后，却脚步都未曾停滞一瞬，只留下句。
“本王永不后悔。”
等凌莞嫣彻底走远，顾绍轩才从屏风后出来。
他脸色发白，像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
凌书瑶面露担忧，绞尽脑汁安慰他：“绍轩，姑姑她只是一时被顾明喆蒙蔽，她心里还是最在意你……”
后面的话，凌书瑶说的也没有一丝底气。
因为哪怕当年胤朝内忧外患、所有人都跪求神佛开眼保佑胤朝的时候。
凌莞嫣都能轻描淡写说了句：“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她不信神佛。
如今，她却为了顾明喆，将了悟方丈的话奉若圭吾，要贬她的丈夫为男宠……
像是自嘲般，顾绍轩轻笑一声：“反正过不久，我就要与她和离出征了，是她的丈夫还是男宠也都不重要了。”
“陛下也不必觉得愧疚为难，把和离的圣旨给我即可。”
他也有了决断，凌书瑶长叹一声，又拟了道和离圣旨给他。
圣旨递给顾绍轩时，凌书瑶千叮咛万嘱咐：“你离开之前，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姑姑知晓。”
“否则姑姑未必会同意你出征……”
顾绍轩一一应了。
出宫时，正好在下雪，红墙白瓦，一切犹如从前。
顾绍轩走走停停，竟然无意识走到了御花园，撞上了伫立在廊庭中赏雪的凌莞嫣。
四目相对。
凌莞嫣诧异一瞬，眼神晦暗：“绍轩何时入的宫？”
顾绍轩将圣旨藏了藏，也装作惊讶：“我来探望太后，姑姑何时来的？”
凌莞嫣红唇紧抿着，狭长的凤眸上挑像是在猜忌些什么。
都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如今，他与凌莞嫣却互相欺骗……
对视良久，最后是凌莞嫣见顾绍轩脸色苍白，便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来，披在他的身上。
她也亲自为顾绍轩撑伞，将他护地严严实实。
“既如此，绍轩便同本王一起出宫罢。”
怕路太滑，她执意要牵着他的手。
顾绍轩挣扎了两下，抽不开，便由她去了，左右也牵不了几次了。
还差三枚金锭，他便能率军北上了。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快要走出御花园时。
凌莞嫣突然望着熟悉的小路，怀念似的感叹了一句。
“你十二那年，京城也下了这般大的雪，我还记得你和书瑶一起在这里堆雪人，然后一起着了风寒……”
顾绍轩记得这件事。
当年他高烧不退，是凌莞嫣躺在雪地里，把自己冻冷了用身体给他降温。
那样好的姑姑，他怎么会不心动？
顾绍轩感受着凌莞嫣指尖的温度，正要开口。
小太监匆匆来报：“禀报摄政王，您的护卫凌一在宫门口等您，让奴转告说明喆公子身子不适，吐得厉害，等着摄政王回去陪呢。”
下一瞬，顾绍轩便感觉，凌莞嫣握着他的手放了。
“本王先走一步，你小心回来，莫要着凉。”凌莞嫣将伞留给他，叮嘱了句便匆匆离去。
顾绍轩站在原地，看她远去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直到快要看不见她，他才把刚刚没吐露出来的心声，缓缓说了出来。
“姑姑，如果一个人开始追忆感情最开始的时候。”
“那就意味着，这段感情走到头了。”
顾绍轩也出了宫，却没回王府，而是朝着与凌莞嫣截然不同的方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