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乙有些急迫:“我的解药呢?”浅灵默不作声,把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周乙一把抓过,吞服了解药。浅灵按着桌面站起来,轻声道:“我说到做到,解药已经给了你,不过,你最好别仗着毒已解,再在背后做手脚。你也知道了,殷县令想借我攀附权贵,你若逼急了我,我便顺殷县令的意tຊ思去攀了高枝,待我手有余力,第一个对付的,就是你。”周乙现在是彻底领教她的厉害之处了,就算刚才还有要报复的心思,这会儿也被她这番话吓得一个哆嗦,忙低头道:“再不会了,岳姑娘,我真的不敢了。”
浅灵推开窗户,外面世界的声音汹涌灌入室内,屋子背阴,街道亮堂地呈入她眼底,外面的人却很难看清楚屋里人的模样。
她目光逡巡了两个来回,终于看到自己要见的人,于是合窗下楼。
这里是永兴县的客栈,永兴毗邻钱塘,却是属于越州辖内,她们暂且在此处落脚。
楼下是客人打尖儿的地方,浅灵脸上蒙着面纱,于一张方桌旁坐定,出声道:“东西呢?”
周乙把碗中茶水饮尽,从怀里掏出一卷东西,递了过去。
“华医灭门案,连带恐水案的卷宗,都在这了。”
浅灵接过去,大略翻看了一下,确认无误,便收了起来。
周乙有些急迫:“我的解药呢?”
浅灵默不作声,把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周乙一把抓过,吞服了解药。
浅灵按着桌面站起来,轻声道:“我说到做到,解药已经给了你,不过,你最好别仗着毒已解,再在背后做手脚。你也知道了,殷县令想借我攀附权贵,你若逼急了我,我便顺殷县令的意tຊ思去攀了高枝,待我手有余力,第一个对付的,就是你。”
周乙现在是彻底领教她的厉害之处了,就算刚才还有要报复的心思,这会儿也被她这番话吓得一个哆嗦,忙低头道:“再不会了,岳姑娘,我真的不敢了。”
浅灵兀自回房,把宗卷收了起来。
这会子她没心思看这些。之前德叔与她约好,每三日便会递一次消息给她,可不知为何这次空落了许久,距离上一次递信,已经过去了七日。难道,抢回齐叔棺椁竟这般棘手?
她心中隐隐担忧。那个齐三叔爷,精明狠辣,可不是齐宏达那样头脑简单的货色,德叔对上他,别不是吃了亏。
叩叩。
门敲响了,浅灵适才喊了水,只当是店小二送水来了,于是打开了门。
迷香扑面袭来,她没有任何可以做出反应的时间,便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意识回笼时,浅灵才觉浑身酸麻无力,刚试图撑起手又摔下去,定睛一看,原是手脚全被绑缚住,结实的绳索从她的手腕圈圈环绕一直至肘部,手上已经泛紫,麻麻木木,手指无法屈伸,一挣便是一阵酸疼。
“哟,醒了?”
一道阴柔的声音入耳,随即她被人扶了起来,灯火四起,浅灵眯着眼,待适应了亮光,眼前一个人影逐渐清晰。
那人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个茶碗,从容地啜饮一口后,起身慢慢踱过来,伸手抬起了她的下颌。
“很好,很好,没有让咱家失望,王爷见了肯定喜欢。”
王爷?
浅灵错愕地看着对方。
范成收手负在身后,薄薄的唇角噙着笑意。
“你叫,岳浅灵是吧?你的大造化来了,咱家相中了你,我要认你作义女。只要你跟我回京,咱家能把你捧成宣王府一等一的宠儿。”
殷县令夫妇把她塞给姬二公子不成,竟将她交给了花鸟使!
电光火石之间,浅灵已想明白了自己当下的处境,心里益发恼恨那对无耻至极的夫妇。
本欲待空出手后再与他们算账,不意这两人竟是狼子野心,丝毫不留余地。
她脸上透出点点不可置信,以及到最后的警惕与惊怒,都尽收范成眼底。
他无所谓地笑笑,和蔼地说道:“只有无知之人,才会穷清高,为那点不值钱的骨气不屑荣华富贵。将来你就懂了,咱家这是在抬举你。”
范成说罢,勾勾手,一个手下走近,他吩咐道:“她不能跟秀女一起回京,你点几个得用的人,带她先走一步,就安置在燕临山的别院里,令人好生伺候,等咱家回京再做安排。看好了,别叫人跑了。”
范成不怕她倔,他坚信,在见识过永章城的纸醉金迷之后,没有哪一个女子还能守住本心,不被那富丽堂皇的生活所诱。到时不用他开口,这少女自己就会殷勤喊他干爹。
永章城下永章水,是最治硬骨头的。
浅灵口中塞布,被装进一口大箱子里,抬上马车。车舆驰骋,连夜北上。
这厢姬殊白也在钱塘待够了日子,与卧林并骑离开钱塘。
“爷,这一趟来线索不多呀,无论是滁州州署的卷宗,还是钱塘的卷宗,都中规中矩,虽不严密,但也无甚怪异之处,您为何会觉得,这桩案子跟大爷的死有关?大爷死的地方,距离这儿可是千里之遥。”
永国公府这一辈里,姬殊白行二,他上面有一个堂兄姬殊元。与姬殊白不同,姬殊元是天生的当官料子,十七岁便入职大理寺,前途无量。然而这个惊才绝艳的年轻人却在一次外干中落水死了。
死因是溺水,姬家接受了这个结果,但其中种种蹊跷之处,却叫姬殊白记在了心里。
只是事发久远,线索寥寥,始终隔着一层云雾,叫人窥探不清。
姬殊白甩着玉佩,玉上映照的夕阳金光流转成一个圈。
“华氏无后,官府自然不会对案子深究到底,便是有查证不到的错漏,执笔者编上一二,便能圆过来,以供交差。”
“因此卷宗可供参阅,却不可尽信,最终还是要落到那味附子椒上。”
卧林明白了:“所以爷明知岳姑娘有所隐瞒,还是把这条线索漏给她,就是要借她之手解惑是吗?”
“且看她能查清楚多少吧。”
日暮之前,他们入宿了客栈。
卧林打了酒来,姬殊白饮了几杯,筷子刚搛起一片茭白,便听楼下一声粗犷的叫唤:“小二,五间上房,三间下房,再置两桌酒菜,好酒好肉都端上来!”
姬殊白定睛一看,见说话人棕色皮肤,一身短打,颇为雄壮。
这不是范成的干儿子朱威么?
范成还在钱塘,他如何在这?
无怪姬殊白存了疑心。自来官差外派,为了多捞油水,都会先在度支司以行路名目支一笔公费,然后公干时,却处处受用着驿所免费供给的食宿、换马等,如此便可将公费贪墨入囊。
而朱威既是随花鸟使外差,为何会花费钱财来住客栈?
这可一点不像阉党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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