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墙边的古楸树枝繁叶茂,温沅站在树下仰头,只见粉团锦簇,插入云霄,几乎看不到头,真不愧:千年柏万年杉,不如楸树一枝桠。温沅躺在廊下闭目养神,睁眼时,发现古楸树上飘着一只纸鸢。一只绿色的长尾鲶鱼风筝在天上摇摇欲坠。放纸鸢之人显然技术不行,试图拯救过几次,依旧失败。果然,绿油油的平头鲶鱼黏糊糊的缠在了古楸树上。温沅平淡如水的生活,被这条绿色鲶鱼吹开一道波浪。
那时候真苦啊,吃不饱穿不暖,谨小慎微,生怕走出的每一步出了岔,导致万劫不复。
如履薄冰,说的正是他们当时的处境。
暮色残阳,温沅幽幽转醒时,橘黄的落日铺在永和宫院内的海棠树上。新出的嫩芽尖坠着金光,让她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失神地看着木格窗棱,突然发现,春天来了。
不知挪威的极光美不美,姬星遥跟那个188腹肌男大学生有没有滚床单。
她在这个世界过了八年,自己来的那个世界又过去了多少年呢?
太丰王朝女性的平均寿命大约四十五岁,以她今年的岁月,还要再过二十年,好长好长的时间。
等海棠树上的金光淡得几乎看不见,温沅才无聊的挪开视线。
“醒了?渴不渴,喝水吗?”
李昭的声音突然响起。
温沅这才发现坐在不远处的皇帝。
他还没走?
睡了半天,温沅确实渴了。
李昭端来一杯蜜水,送到她嘴边。
温沅实在渴得厉害,就着他的手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
“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最近几个月,他们两人的对话仅限于此,渴不渴,饿不饿,吃不吃。
刚开始温沅对他的关怀装作视而不见,后来觉得无趣,无论她怎么无视,李昭还是会出现。
于是现在,让喝就喝,让吃就吃,主打无滋无味地活着。
“来一碗鸡丝粥。”
做了一场梦,温沅饿了。久违的想起第一次吃不二粥铺的鸡丝粥时那种惊艳,突然想重温一下。
听了她的话,李昭弯了弯眼角,他噙着笑说:“好,这就让人做。”
周公公一路小跑到御膳房,让不二粥铺的厨子赶紧煮一碗鲜嫩的鸡丝粥。
这晚,温沅和李昭一起吃了晚饭。
他们默契地没有提白天的事。
至于阿米热公主会怎样,温沅并不关心。
她倒是希望阿米热能像狗血小说里的恶毒女配一样,小强似的不屈不挠,不是在弄死女主,就是在弄死女主路上。
说不定哪天如她所愿,自己真被弄死,那可是皆大欢喜。
吃完晚饭,李昭没有留宿永和宫。
温沅怀孕后,睡眠差,半夜总是醒来,哪怕是极其微小的呼吸声也能扰得温沅难以入睡。
醒来睡不着,她不吵不闹不出声,就这么睁眼到天亮。
不知从何时起,李昭留宿永和宫的次数越来越少。
温沅终于可以清净的一觉睡到天亮。
开春之后,李昭很忙,最长一次温沅有十天没见过他。
她窝在永和宫,阿米热再也没出现过,而香玉当天下午就被送进了浣衣局。
可是少了一个香玉,还有无数个香玉。
就连最细心的李嬷嬷也是李昭的人,整个永和宫,几十双眼睛,没有一双是属于她的。
开春过后,花开了。
永和宫墙边的古楸树枝繁叶茂,温沅站在树下仰头,只见粉团锦簇,插入云霄 ,几乎看不到头,真不愧:千年柏万年杉,不如楸树一枝桠。
温沅躺在廊下闭目养神,睁眼时,发现古楸树上飘着一只纸鸢。
一只绿色的长尾鲶鱼风筝在天上摇摇欲坠。
放纸鸢之人显然技术不行,试图拯救过几次,依旧失败。
果然,绿油油的平头鲶鱼黏糊糊的缠在了古楸树上。
温沅平淡如水的生活,被这条绿色鲶鱼吹开一道波浪。
外面的人显然有些急了,野蛮的拽着纸鸢线试了好几次,皆无果,倒是楸花被扯得簌簌下落,像是下了一场楸花雨。
纸鸢的绿色长尾耷拉在一片粉嫩中,格外显眼。
不多时,外面的人似乎是放弃了,许久没了动静。
温沅看乏了,起身去书房。
近日她又把画画捡了起来,主要是实在无聊得很,没手机没网络没电,古代的生活就是这么质朴无华。
没什么特别想画的,就画了只绿色鲶鱼头,乍一看,与古楸树上挂着的那只很像。
寥寥几笔勾勒完毕,又添了颜色,等墨干的时候,永和宫门外传来说话声。
“娘娘。” 李嬷嬷笑眯眯来到书房,手里拎着只五彩斑斓的燕子纸鸢。
“这是什么?” 温沅盯着纸鸢,眼里满是好奇。
“是燕子纸鸢,娘娘,外头有风,要不要去放纸鸢?”
“哪来的纸鸢?” 温沅接过纸鸢,前后翻看。
燕子做得极其逼真,作画之人造诣极高,比她这个三脚猫半吊子水平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是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做着玩的,喏。” 李嬷嬷朝古楸树努努嘴:“那只挂在树上的纸鸢也是他们的。纸鸢落进永和宫,他们怕惹娘娘生气,送来这只燕子以当赔罪。”
温沅爱不释手的摸着燕子,眼角柔和。
只是看了半刻,她掩去嘴角的笑容。
“拿去给小丫头们玩吧。”
李嬷嬷张了张嘴,有些着急:“娘娘您不喜欢?”
喜欢?
温沅迷茫地抬眼,她已经好久没有“喜欢”这个情绪了。
况且,她有孕在身,连永和宫门都出不去,怎么放纸鸢。
放在她这儿也是落灰,干脆让宫女玩去。
李嬷嬷几次欲解释,见温沅神情淡淡,又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良久,李嬷嬷拿着纸鸢来到永和宫宫墙外。
李昭双手背立,手中拽着一根线,线那头连在古楸树枝头。
茂密的楸树枝探出了墙头,墙下落了一地的粉色楸花。
李嬷嬷低眉顺眼的走近回话:“皇上,娘娘让奴婢把纸鸢拿给下面的宫女玩。”
身形高大的帝王没有说话,良久,他扔掉了手上一直拽着的纸鸢线,无声的离开了永和宫。
李嬷嬷和周公公对视了一眼,脸上皆是无奈。
温沅晚上睡觉时,发现了挂在墙上的纸鸢。
她疑惑,纸鸢为何在这儿,李嬷嬷没拿下去?
待她走近,才发现纸鸢上写着字。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字迹遒劲有力,是李昭亲笔。
原来,所谓的宫女太监玩闹,是李昭的寻的借口。
温沅觉得可笑,下令软禁的是他,拐弯抹角送纸鸢的也是他。
这人脑子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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