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兜兜转转,停在了观星台。看着能将整座皇宫尽收眼底的高台,楚惜芷笑了笑,踏上了台阶。这样的路,她走过无数次,唯独这一次,她身边没了顾清鹤。站在最高处,楚惜芷不由得回忆起一些过往。她十二岁时,顾清鹤开始接触国事,却雷打不动的每日抽出一个时辰陪她。她十四岁时,顾清鹤稳坐太子之位,奇珍异宝像水一般送到了她宫中。她十六岁时,顾清鹤与她坐在观星台上看着天上划过的流星,坚定说出今生今世都护着她。
楚惜芷声音发颤:“兄长可知,那玄元丹是我父亲用命换来的?”
顾清鹤点了点头:“自是知晓,所以你想要什么补偿尽可开口。”
看着他一脸淡然的样子,楚惜芷只觉整颗心好似被无数只蚂蚁在啃咬吞噬。
她死死攥着手,一时哽咽地再说不出话。
但消片刻,她又释然。
顾清鹤是未来的天子,朝中无数人对他虎视眈眈。
这颗玄元丹她原本就打算在走之前送给他的。
现如今,他既然给了他心爱的女人治腹痛,她也就当是提前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
这多年的庇护之恩,也就一笔勾销了。
楚惜芷慢慢松开手,哑声道:“兄长若真要补偿我,便明日陪我一起去城东观赏红锦池的并蒂莲开吧。”
莲花是她最喜欢的花,去了边疆,黄沙漫漫,就再看不到了。
她也想在并蒂莲花盛开的那一刻跟顾清鹤好好道个别……哪怕他不知道。
顾清鹤沉默片刻,点头应了下来。
一夜的时间转瞬流逝。
翌日一早,离宫前的最后一天。
楚惜芷特地穿了一件白衣,因为十五年前初入宫时,她就是穿着一件白衣来的。
久违地出了宫,京城街道熙攘,目光所及之处都有她和顾清鹤共同的回忆。
“小时候我想吃冰糖葫芦,你就带着偷偷溜出宫,给我买上十串,后来吃不完,糖化了我满手。”
“12岁生辰那日,你带我来大榕树下画像,画师把我画得又黑又丑,你直接掀了他的摊子还把他赶出了京城……”
每走到一处地方,楚惜芷就会絮絮叨叨地说出一段过往。
刚开始顾清鹤还没出声,但在她说第四段时,他不耐烦地沉声打断了他:“那些都是过去,不必再提了。”
楚惜芷愣了愣,脸上的笑慢慢落了下去:“是啊,人都应该向前看,没有谁可以回头。”
“所以兄长,我由衷地希望你余生幸福……”
顾清鹤奇怪地侧眸看了她一眼,那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不安再次涌了上来。
这一刻,她明明就在他身边。
可他却莫名觉得好像抓不到她一样。
“楚惜芷……”顾清鹤不受控制地喊了她一声。
却在楚惜芷侧头看来之前,一个暗卫忽然出现,在他耳旁私语。
街上嘈杂,楚惜芷却听得很清楚——
“太子殿下,白姑娘在去上香的路上被歹人所围,我们虽然及时相救,但白姑娘还是受了些伤。”
顾清鹤瞬间脸色一沉:“废物,你们是怎么办的事!”
骂完,他转头看向楚惜芷:“我有急事要处理,下次再来陪你看花。”
楚惜芷下意识拉住了他:“兄长!”
前面就是红锦池畔,烟火也即将绽放,他却要在这时离开。
“可以陪我看完花开再走吗?”
话尚未说完,顾清鹤就毫不犹豫地将衣袖抽走:“你若喜欢看,孤明日命人将并蒂莲移栽回东宫给你日日观赏。”
“但现在,你不能任性。”
说完,他便跟着暗卫大步流星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楚惜芷慢慢放下手,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果然还是这样。
她预料到了,此时此刻,倒也没有多么地难受。
就在这时,身后人群忽然响起惊呼。
楚惜芷转头望去,只见河岸对面烟火灿烂,蒂莲莲花也奇迹般在同一时间盛开!
而红锦池中,红色锦鲤摇动尾巴,火红吉祥。
“烟火绽放,并蒂莲开,红锦跃浪,好兆头啊好兆头!”
闻言,楚惜芷笑了笑,没有再走上前。
如此美好的景象她一个人看了,从京城到边疆一路上的风景,她也将一个人独自欣赏。
楚惜芷,往后的人生——
你要铮铮,你要昂扬,你要永远热烈的活着。
亥时三刻。
楚惜芷回到了皇宫。
距离她出城离开,只有最后的两个时辰了。
皇宫冷清,她掌着灯一个人慢慢地走着,一寸寸看过这生活了十五年的皇宫,一寸寸告别。
最后兜兜转转,停在了观星台。
看着能将整座皇宫尽收眼底的高台,楚惜芷笑了笑,踏上了台阶。
这样的路,她走过无数次,唯独这一次,她身边没了顾清鹤。
站在最高处,楚惜芷不由得回忆起一些过往。
她十二岁时,顾清鹤开始接触国事,却雷打不动的每日抽出一个时辰陪她。
她十四岁时,顾清鹤稳坐太子之位,奇珍异宝像水一般送到了她宫中。
她十六岁时,顾清鹤与她坐在观星台上看着天上划过的流星,坚定说出今生今世都护着她。
“顾清鹤……”楚惜芷深吸了口气,“我不再需要你的庇护了。”
她轻声的呢喃散在了风里。
从今往后,紫禁城再无惜芷郡主。
离开只剩一个时辰时,楚惜芷回到东宫自己的院子。
她在桌前给顾清鹤留下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和一张字条。
【兄长,我用父亲以命换来的玄元丹还你庇护十五年,用楚家所有军功换一道你与白姑娘的赐婚圣旨,愿你与白姑娘白头偕老,也愿你我往后余生,再不相逢。】
写下最后一个字,楚惜芷放好笔。
然后便穿好护心甲,换上戎装,提起红缨枪带着小梅离开了东宫。
走出宫门,她回头看了一眼门匾上的‘东宫’,而后没有犹豫地翻身上马奔向玄武门。
离开皇宫,抵达城门的那刻,太阳从东边地平线升起。
楚惜芷掏出文牒通关,等待城门大开时她望向远方,不由得抬手遮了遮。
下一刻,只听城门沉重落地:“砰——”
紧接着,等候在城门外的楚家军齐齐抱拳,异口同声:“恭迎楚将军!”
楚惜芷怔了怔,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血液里流窜。
母亲留下的玉佩贴在她胸口前,父亲留下的长剑佩戴在她的腰间,她举起手中的红缨枪,满眼决然:“愿得此身长报国,将士们——随我启程边疆,击退倭寇!”
“是——!”
众人策马扬鞭,踏着黎明之光在灰尘滚滚中疾驰而去。
楚惜芷最后回望了眼威严的紫禁城,从今往后,那便是她要守护的城。
年少许国,她无愧、无憾,亦无悔。
收回目光,楚惜芷向着晨曦潇洒离去。
再也没有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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