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振奇双手一推,我跌倒在地,屁股着地,好疼。“你真恶心,和你那个妈一样!”苏振奇不由分说地开始打我。拳头密密地砸在我的手臂上,肚子上,每一下都像是铁块落下,骨头都快要碎了,除了疼还是疼,汗水泪水混在一起,将我散在地上的头发凝成一绺一绺的。“都是因为你妈,因为你,贱人!”苏振奇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他将压抑已久的怒火全部倾倒在了我的身上。“住手!”
自从搬到苏康的大房子后,妈妈整个人都变了。
她很少再喝酒,把家里各种家务料理得井井有条,宛如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
我看着她认真给苏康熨烫西服的样子,心里不由感慨钱可真是个厉害的东西, 不仅可以让好人变坏,也能让“坏人”变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我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间,厨房飘来诱人的香气。
蒸笼里,白胖胖的包子正冒着热气,表皮光滑细腻,就像是一团柔软的棉花,旁边的煎锅里,金黄的煎饺正发出诱人的"滋滋"声,它们排列整齐,每一面都煎得恰到好处,炉火上,一锅南瓜粥正慢慢熬煮着,金黄色的南瓜与米粒交织在一起,散发出淡淡的甜味和米香。
妈妈围着围裙,脸上戴着笑容,将这些美味早餐依次端上桌。
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梦中。
外公曾给我描述过,爸爸还在的时候,妈妈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我那时太小,都不记得了,外公讲多了,我有时就会做这样场景的梦,如今梦和现实竟交叠在了一起。
“哇,好香啊。”苏康挽起袖子,拿起包子就吃,肉汁从嘴边溢了出来。
我去厨房盛了一碗南瓜粥,坐下后默默吃起了煎饺。
“小满,你有这么贤惠的母亲真是有福啊。”苏康忍不住对着我赞美妈妈。
可我知道,妈妈也许是贤惠的妻子,却不是贤惠的母亲。
苏振奇洗漱之后也上了桌。
从我们母女俩搬来那天他就没给过好脸色。
他从不和我说话,避而远之,就好像我身上带着病毒,偶尔四目相对,他眼中会流露出一种要吃人的凶狠,让我很是害怕,根本不敢招惹。
“阿奇起来啦。”
妈妈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她赶紧起身去厨房盛了一碗浓稠的南瓜粥,还细心地在表面洒了些水果干。
“听康哥说这是你最喜欢喝的,来,你尝尝。”
她将南瓜粥递到苏振奇的面前,眼巴巴望着。
苏振奇板着脸,拳头紧紧握起,下一秒,他腾地站起身,椅子都被震倒,端起那碗南瓜粥摔在了地上。
“狐狸精做的南瓜粥我可不喝,骚得慌!”
我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不过我觉得自己好像能够理解他。
不管怎么说,我妈妈的确是破坏了他的家庭,赶走了他的妈妈。
“苏振奇,你怎么回事!”苏康重重拍起桌子:“你沈阿姨大清早就去买菜做饭,还要挨你的辱骂啊,不吃就滚!”
“滚就滚!”
苏振奇背起书包就冲出了家,大门“砰通”一声合上。
妈妈愣了愣,擦擦眼泪,蹲下身开始收拾,嘴里念叨着:“没什么,孩子不想吃就算了,就是可惜了这些粥。”
望着妈妈蹲着收拾的背影,我突然有种感觉,我觉得她还是一个保姆,还是要伺候人,看人脸色,直不起腰,只是没有了工资而已。
这个大房子并不是我们的家。
我中考成绩不理想,距离重点线还差了好几分。
为此妈妈求苏康替我找了关系,还花了些钱打点,我这才有机会进入到和苏振奇同一所重点高中。
我并不想上什么重点高中,拿人手软吃人手短,这下只会让我和妈妈在这房子里地位更低。
但妈妈觉得重点高中教育条件更好,而且苏振奇高三,在学校里多少也能照顾我一点。
她就是这样,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我却不会奢求苏振奇照顾我,我和他能泾渭分明地相处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高中的生活一开始很平淡,后来我才知道这种平淡有多可贵,想回也回不去了。
那天,天气很热,空气在炙烤中扭曲。
我放学回家,背上被厚沉的书包盖着,腌得全是汗。
走到一半,我倏地想起数学作业忘拿了,纵然心里是一千个不愿意,我还是调了头,这一折返就出了事。
我急急忙忙走回学校,路过体育保管室,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怪了,这个时间不该有人才对呀。
蝉鸣喧嚣,煽动着我的心跳,我被一种强烈的好奇吸引着,我听到了不明的律动声和喘息声。
我很清楚这是什么声音,我在电视和苏康的房间都听到过。
我紧张地伸出手,触碰到了金属的门把手,我手心的温度快要将门把手融化烫熟。
我轻轻推开门,露出一条缝儿,我在强烈地自我谴责中将眼珠子凑了过去。
汗水从额头一股脑儿地流到眼皮上,给我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温热稠厚的水幕,我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好奇心极度刺激着我的感官,颅内传输着一波又一波的荷尔蒙信息,杂糅着各种幻想的片段。
我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保管室里光线昏暗,没有开灯,空气粘腻湿热,男生背对着我,背上散着汗珠,正在和他怀中的女生疯狂地彼此占有着,肉影翩翩。
我的神经突突地跳动着,此时的我就像是下水道里的一只臭虫,躲在黑暗中偷窥别人的幸福和情欲。
明知这样不对,我却无法挪开眼,透过眼睛,我似乎打开了一道神秘之门。
不好,那个女生好像发现了我!
她汗水沾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直勾勾地盯着我。
男生的动作也停止了,回过头来。
我的心脏骤然停了一下。
那张脸我认识。
那张脸我每天都会看见。
是他,是苏振奇。
我颤抖着身体,什么都顾不得,拔腿就跑,脸颊烫得快要爆炸。
偷窥和偷东西一样,被人当场抓住,都会窘迫得无地自容。
“站住!张小满!站住!”
身后传来苏振奇的声音,轰炸着我的大脑,我不由加快了脚步,跑得更快。
这一瞬间,我似乎已经忘记,不管我跑多快,回家照样会被苏振奇揪住。
忽然,我的肩膀被人抓住了。
这下完了!
“我叫你站住没听见啊!”
苏振奇走到我的面前,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光线,将我罩在阴影中。
“我……我不会说出去的。”我怯怯地说。
苏振奇双手一推,我跌倒在地,屁股着地,好疼。
“你真恶心,和你那个妈一样!”
苏振奇不由分说地开始打我。
拳头密密地砸在我的手臂上,肚子上,每一下都像是铁块落下,骨头都快要碎了,除了疼还是疼,汗水泪水混在一起,将我散在地上的头发凝成一绺一绺的。
“都是因为你妈,因为你,贱人!”
苏振奇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他将压抑已久的怒火全部倾倒在了我的身上。
“住手!”
洪亮的呵斥传来,另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冲了过来,一把就将苏振奇推离了我身边。
谢天谢地,落在我身上的拳头停止了。
“打女人,你还是不是爷们儿!”
苏振奇冷哼,对我威胁:“你要敢把看到的说出去,看我不打死你!”
等他离开,我才勉强撑着身子坐起,全身上下都疼得跟要散架了一样。
“你还好吗?需要我带你去医院吗?”
男生蹲下,语气很轻柔。
我感激地掀起眼眸,一张干净的脸映入我的眼帘,好似泛着光泽。
我沦陷在了他温柔的眼神中。
他叫周波,同我一级,是隔壁班的班长。
“刚才谢谢了。”我扶墙站起。
“那男的是高年级的吧?他为什么打你?他是在霸凌你吗?”周波脸上流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我苦笑:“不是霸凌,我没事。”
这是对我偷窥的惩罚。
“我先回去了,再见。”我一迈步子,浑身肌肉都在疼。
“要不我送你吧?”
“不用。”
我多么希望可以和周波多相处一些时间,多么想接受他的提议,可我不想让他发现我和苏振奇的关系,不想让他知道我被一个屋檐下的“哥哥”打了,更不想让他知道我妈妈破坏了别人家庭的事实。
我回到家,饭香四溢。
“小满,你怎么才回来?又去哪里野了?人家阿奇高三都比你回家早。”妈妈叫嚷着。
苏振奇果然已经坐在了餐桌上,盯着我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嘲笑。
不得不说他好手段,纵然那般发泄情绪,却也没有打我的脸,穿着衣服,没人看得出我受了伤。
我坐下,沉默地吃着饭。
“妹妹,帮我去锅里盛碗汤吧。”
苏振奇笑眯眯地看着我,伸手递上碗。
“什么毛病,自己没手没脚啊。”苏康斥责。
妈妈却笑靥如花:“哎呀,康哥,妹妹帮哥哥盛汤是应该的嘛,小满,快去帮哥哥盛汤。”
我忍着疼痛,拿着碗艰难地走向厨房。
等我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妈妈和那对父子有说有笑,远远看去,他们就像是温馨的一家tຊ三口,而我只是一个局外人。
这个大房子并不是我的家,我想我永远都无法融进这里。
坚持,我必须坚持下去,等我上了大学,就可以远离这里,我还要去看更大的世界。
我绝不会像妈妈一样困于过去,困于这间屋子,困于生活中的柴米油盐。
我一定会坚持下去,不是因为我多么坚强,而是我别无选择。
那一晚,我做了梦。
梦中,我和周波成为了情侣,我们牵手拥抱亲吻,我们赤裸着交换体温和呼吸。
这是我第一次做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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