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去灶房热下。”伙计应一声便抱去灶房,蛋糕受热逐渐变得蓬松,香气也随着蒸汽蔓延整个灶房,佟万福拿起热呼呼蛋糕,咬了一口,入口软绵,好吃。他越吃越气,常年混迹在糕点堆里的他,竟做复刻不出来,耻辱,奇耻大辱。蛋糕被愤怒地摔在地上,震得四分五裂。佟万福托住左右摇摆的肚子,细长得眼眸藏着诡计,以他和谢忱关系,买配方是不成了,只能用偷。思及至此,佟万福招来伙计,对着他耳语几句。
除夕过后谷老大带着谷家男丁上山砍柴,一是家里用,二是糕点厂太废木头,趁冬季木头干,多劈些备用。
谷老大和谷老二负责大块木头搬运,谷田和谷粮负责树枝等小块,因永安村的山离村口近,从山上下来的木头集中放在厂房。
再由谷老头分拣,谢忱劈成小块。
起早贪黑干小半月,糕点厂柴房才被填满,剩余的边角废料分成两堆,大堆运到谷家,小堆运到谢家。
春耕忙起来,两家都没时间上山,不如趁现在有时间多干一些。
正月十四,新宅子,谷田和谢莹穿着厚重的棉袄,每人手里拿着个棒子,敲打麦子。
谷栗和谢忱磨面,为开工做备用。
咚咚咚,“谷栗在么?”
谷栗扫面的动作一顿,看向谢忱,“听声音好像是单修谨。”说着话便要去开门,却被谢忱拉住。
“我去。”
院门被打开,单修谨猛然对上一张冷脸,微愣后笑着开口,“没想到你也在。”
谢忱冷笑一声,“单秀才有何事么?”
单修谨闻言视线越过谢忱,看向院内的谷栗,柔声道,“谷栗,我明天要回书院,想带些蛋糕给夫子。”
谷栗笑着上前将院门敞开,“巧了不是,明天我开炉,你辰时过来,我给你留出些。”
单修谨勾起唇角,露出恰到好处的笑,“辛苦了。”
他视线再次看向谢忱,“我能和谷栗单独说两句么?”
谢忱面色一凝,冷声道,“单秀才当着我面,要和我未婚妻单独聊,恐怕不妥吧。”
单修谨常年不变的笑脸终于有了裂痕,藏在袖口的绒花仿佛千斤重,今天鼓足勇气来,却没想听见这话。
儿时小谷栗白白净净,胖乎乎,是全村最可爱的小姑娘,他只蹲在小谷栗身前笑一下,就被爷爷痛斥一番。
不要和傻子玩,会变傻。可谢忱每天特意路过谷家门口,喂小傻子糖吃,他怎么没变成傻子,影响课业。
可他不敢反驳爷爷,爷爷是村长,全村人都得听他的。
十二岁谢忱退学,他终于不用和别人比较,谢忱也不再给谷栗送糖吃,他俩如同陌生人,见面也不说话。
单修谨很开心,这么漂亮的小傻子就该和他玩,可他还是不敢上前,怕爷爷呵斥。
从十二岁到十五岁,三年时间谢忱和谢家叔伯打的不可开交,不敬长辈,品德败坏,名声越来越臭。
而他十五岁刚好考中秀才,成为村里唯一的秀才公,帮着单家免去赋税。
谢忱十六岁替赌场收账当打手,他十六岁进入山石书院准备考举人。
第一次真正跟谷栗接触,还是沐休那天他顶着夜色回家,恰巧在村口碰见离家出走的谷栗。
他终于可以上前搭话,而且惊奇地发现谷栗说话流利不少。
单修谨学业忙,一个月回村子有数,况且谁家和谁家订婚这种小事,家里人又怎会和他说。
如今听见二人订婚,仿佛惦记好久的糕点,被别人拿走一般,无助,彷徨,胸口如同破了个大洞呼呼灌冷风。
谢忱不知为何,觉得单修谨有些可怜,他的失态并没让谢忱感到开心,反而有种庆幸。
“天冷,糕点热下会更好吃,”说完,谢忱扶着谷栗后退半步,将院门关上。
谷栗不解,“一句话不说就关门,是不是不太礼貌。”
谢忱啧了一声,将笤扫塞进她手里,“我说了,热下更好吃。”
话落,谢忱开始推磨盘,有力的臂膀和腰肢,瞬间让谷栗忘却刚刚发生的事情,满脑子都是,开年得买头驴。
这腰还是留给她用吧。
正月十五花灯节,永安村各家各户挂起花灯,谷栗留下一簸箕蛋糕,让谷穗卖给村民。
她则和谢忱赶着牛车去县城摆摊。
集市聚满摊贩,谷栗和谢忱刚摆好就有顾客上门,“你们可算来了,年前买的蛋糕根本不够吃,再给我拿三十个。”
“哎,”谷栗应了一声便开始装蛋糕,一旁的谢忱也忙了起来,很快摊位处就排起两列长队。
糕点摊位不少,可像麦粒香卖的这么好的没有一家,佟万福站在铺子外急得转圈圈,他扯过铺子里的伙计。
“你去,再给我卖二十个回来,我就不信做不出来,”佟万福嘴叼,简单吃食尝一口便能做出来,难的需要看着做一遍。
麦粒香做的蛋糕他吃过无数次,原材料已经全部分析出来,就是做不出蛋糕的蓬松感。
蒸的,炸的,烤的,他就差煮了,也不知哪步错了就是不成功。
很快,伙计拿着二十个蛋糕回来,他喘着粗气道,“掌柜有些凉。”
佟万福瞪了伙计一眼,抬手拿糕点送入嘴中,一口下去碎渣掉满前襟,他捏着糕点仔细观察。
“拿去灶房热下。”
伙计应一声便抱去灶房,蛋糕受热逐渐变得蓬松,香气也随着蒸汽蔓延整个灶房,佟万福拿起热呼呼蛋糕,咬了一口,入口软绵,好吃。
他越吃越气,常年混迹在糕点堆里的他,竟做复刻不出来,耻辱,奇耻大辱。
蛋糕被愤怒地摔在地上,震得四分五裂。
佟万福托住左右摇摆的肚子,细长得眼眸藏着诡计,以他和谢忱关系,买配方是不成了,只能用偷。
思及至此,佟万福招来伙计,对着他耳语几句。
大冬天摆摊,真不是人干的活,糕点一卖完谢忱和谷栗就驾着牛车往家赶,一点欣赏花灯的心思都没有。
牛车出城,四周没了遮挡物,干冷无风冻得谷栗整个人缩在棉袄里。
她弯腰用腹部夹紧手炉,伸出热乎乎的手伏在脸上,来缓解因寒冷带来的疼痛感。
“谢忱,我想买头驴,”谷栗将手背翻转贴在脸上,随后快速伸进棉袄里抱紧手炉。
她想让谢忱轻松些,自从新麦子下来一有时间他就磨面,没开炉还好,可一旦忙起,打蛋液都让人吃不消,现在年轻不觉有什么,长久下来胳膊都得废。
谢忱牵着牛走在前面,话音夹杂着冷空气传入谷栗耳朵里。
“行,”谢忱痛快答应,黄牛行进速度太慢,谷栗一个姑娘冻得脸色青紫。
谢忱心疼,没日没夜干就想多挣些,待下个冬天能买个铺子,让谷栗坐在暖烘烘的屋子里,不用出来和他一起受罪。
谷栗嘴角勾起,没回话,免得冷风灌入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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