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看到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细密而深刻的疼惜。迅速而温柔地拉过被子,细心地为她掖好每一个边角,确保那份温暖能紧紧包裹住她。随后,指尖轻轻掠过她额前凌乱、略显羞涩的碎发,将它们温柔地拂至一旁,动作中满含不言而喻的呵护与疼爱。“别怕,有我在。”随着这温暖的话语落入心田,小丫头仿佛汲取到了某种魔力。
今天是周末,学校那边也没课。云笙闲来没事做,她临时决定坐车回父母家里,把户口本给拿回来。为了省钱,她转了三四趟的公车。终于来到相邻小镇的父母家里。她的父母天生好吃懒做,父亲云峰最早是开出租车的,最近几年私家车多了,出租车的生意也大不如前。母亲陈淑兰打从嫁给她父亲后就成了家庭主妇,成天在家吃吃喝喝,打打麻将。家里还有个哥哥,大云笙三岁,中专毕业七八年了,也没出去找工作。
她爸妈那副吃人的样子,连她见了都心生畏惧,实在不忍心让他跟她一起去面对。夜少霆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赞同地点了点头:“今天确实晚了点。你肚子饿不饿?要不我们找个餐厅去吃点东西?”云笙摸了摸肚子,主打一个软萌听话的小兔子,答应下来,“嗯,好。”夜少霆问她想吃什么菜?她摇头说了句“随便”。于是,他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口碑还算不错的徽菜馆。用餐的人不多,环境也很清静。
做不成妈妈,她肯定会抱憾终身的。想到这里,她突然有点后悔做这个决定……可问题是执意要来做手术的人是她自己,如今事情变成这样,她是真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就在她头疼且不知所措的时候,夜少霆清亮的嗓音,忽地响起。他替她做了一个决定!“赵医生,手术取消!”
云笙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她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慌得她赶忙掀开被子察看起来。见自己身上衣物完好,心里稍稍踏实了些。这时,一道脚步声从房间的露台那边走近过来,熟悉且温柔的声音再度响起:“醒了?”是昨晚她投怀送抱的那个男人……“怎么……是你?”云笙胳膊肘撑着床单,欣喜地坐起来,满怀期待地朝着对方的脸上看了过去。才发现眼前的男人,竟然是一个月前跟她翻云覆雨的那个人。
“哟,这姑娘长得可真够正的,肤白身材好,老子喜欢。”云笙深知来者不善,她一声也没吭。低头,弯腰,开始收她的摊位。“臭娘们,咱大哥在夸你好看呢,你也不知道谢谢咱大哥,摆着张死人脸,给谁看啊?”光头男身后的一瘦子,也走上前来,直接一脚踢倒云笙正扶着的行李箱。云笙手上的动作一滞,她依旧是没搭理对方,重新扶起行李箱,继续收拾东西。一股脑儿地把东西收好,她拖着行李箱就往路边走,准备打车回学校宿舍。
沈知善只觉得浑身轻快舒泰,连呼吸似乎都比以往更加顺畅几分。他忍住鼻头的酸涩,微红着眼圈说:“……总之,你能放弃这桩婚事,就是现在让我去死,我也能闭眼了,我……”话没说完嘴巴就被一只微凉的小手捂住。沈晚晚着急道:“呸呸呸,童言无忌!”说完,又捉住沈知善的手拍条凳,“这条凳是用橡树做的,大哥你快拍两下!”民间有个习俗,说了晦气话要赶紧呸三声,然后再赶紧拍两下木头,因为世人认为树木有灵气,拍打木头既可以驱邪避秽,还可以沾沾灵气获得好运。
回应他的是落在另外半边脸颊上的巴掌声,以及胸口那里突然袭来的巨大推搡力。湖岸边本就湿滑,再加上这股力道推搡,白起善往后踉跄了两步,到底没能稳住身形,往后倒仰着直挺挺地摔进湖中。四周响起一片惊叫声。齐家的管事嬷嬷望着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的少女,暗自叹了声气,并不让人拦下她,只是着急道:“快,快把白公子捞上来啊!”——虽然白老太爷的这个孙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真要淹死在他们府上,也是一件麻烦事不是。
好嘛,这下是彻底不用她动手了。不管是射中白起善的羽箭,还是即将涂抹在白起善伤口上的夺命药膏,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全是江新月干的。她不由得瞥了紫竹一眼,立马认出了对方就是相国寺那位提出要拿白起善做赌的紫衣贵女。那日,若不是这少女,她也不能让白起善丢那么大的面子。还有刚才,若不是这少女,她少不得就要亲自送上夺命药膏。这少女还真是她的神助攻啊。沈晚晚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若非场合不合适,她都想过去握住人家姑娘的手说声谢谢。
想起这些江新月就生气得不行,所以她今天,的确是奔着治沈晚晚难堪去的。刚巧和同样有此想法的白起善不谋而合。听她这样问,白起善虽没有正面回答,但却笑着柔声安慰沈晚晚:“你刚才许是太紧张了……没关系,再来一次试试。”——再多惹些嘲笑,看你还有没有脸再待下去。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就差没对着沈晚晚的耳朵吼出来了。沈晚晚撩起眼皮睨了他一眼,面纱下的嘴角勾起抹讥诮的弧度,然后如他所愿地投出第二支羽箭,然后再如他所愿地收获到第二轮嘲讽。
她其实比较想去那边的亭子。因为身边的这群少男少女们个个血气方刚,活力四射,无法为她提供施展身手的机会。湖那边的贵太太贵夫人们就比较合适。奈何齐家负责统筹宴席的管事嬷嬷太体贴了些,知道他们这群人坐不住,直接就将他们一群小辈们安排到了清苑这边来。听说除了投壶之外,后面还有舞剑,吟诗作对……据说还有一场小型狩猎。反正都是些少男少女们喜爱的活动。同为少男少女中的一员,沈晚晚一时还没能找到脱离团体,将自己塞进长辈群中的机会。
瞧着面前一脸对她宠溺模样的状元郎未婚夫,沈晚晚眼睫毛微动,心中哼笑。果然,白起善话音落,四周的指点议论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大家议论的焦点转了风向,从白起善的身上,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虽说两人已经定亲了,可她一个姑娘家嫁,对未婚夫这样围追堵截,未免也太不成体统了些。”“这还没正式成亲呢,就寸步也不能离了男人,日后若是过门了,就她这性子,还不得拿根绳子将男人绑自个儿裤腰带上啊。”
但她没有拒绝,反而任由她挽着上了马车。趁柳霜月不注意,季晚颜和春燕交换了个眼神。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柳霜月上钩了。到了宫门处,众人下了马车。她们竟然是来得最早的。季晚颜心知,这应该是柳霜月故意让她们早走的,就是怕有人提醒她衣服穿得不对。季晚颜故作不知,随着顾夫人进了宫门。由于顾若娇身体不适,所以没有来参加宴会,季晚颜本来觉得耳边清净了些,但柳霜月却一直没消停,时不时与她说话,挽着她的手就一直没松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