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妻书,也行吗?”她想回家,她真的不想再当他的妻。她来时赤条条,她不想走的时候,还要挂着他妻子的名头。从前她怕誓言不应验,现在她唯恐成真。她怕,下辈子还要遇见他。裴修旭脸上的柔软瞬息消失。看着沈摇梦那张无波无澜的脸,他心头发闷。散去的怒气再度回笼:“还当你在这屋里住了几日也该反省出个名堂,你若还要继续跟我闹,那便闹个够,孩子出生前,你就给我待这屋子里,如果孩子有任何闪失,我必定在朝堂上好好‘关照’你母家。”
素来只有妾室子女养在主母名下的道理,他为了他心尖尖上的人,还真是不顾纲常。看着那紫红的天,沈摇梦忽然就想起裴修旭迎娶她那日。她也是迎着这样的夕阳出嫁。少年人拉着她的手,红了眼,交付整颗真心。一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凝。”她就真以为,她和他能执子之手走到白头。而今,残阳如故,他和她却早不复从前。她如今,哪里还算得上他的妻。沈摇梦闭了闭眼,酸涩充斥眼眶,也浇灭了她心里最后一丝温软。
沈摇梦无声看了裴修旭良久。无尽的疲累让她乏力。他若信她,她压根无需多言。他不信,她就是说翻了天,他也只会觉得她在狡辩。“所以,你想要我怎么做?一命赔一命?”裴修旭被她脸上的淡然刺痛,狠狠砸了手边的杯子。“事到如今,你居然还不知悔改!”“既如此,你害她失了个孩子,今后你腹中孩儿出生,就养在她名下,省得将你的蛇蝎心肠教给幼子!”
沈摇梦掐紧指尖,任由悲恸在心口游离。痛到极致,她张嘴,喉咙都哑然。“你的从未亏欠,就是打着爱我的名头,转身和你所谓的恩师之女婚前苟合?珠胎暗结?你上她床铺的时候可有想过你曾给我的诺言?可还记得你的君子道义?!你的圣贤书?”裴修旭气笑了:“说来说去,你闹了一桩又一桩,不还是为着在后宅安身立命的事?既如此,我成全你。”他一把扯过沈摇梦,将人打横抱起扔在床榻之间。“你干什么!”
一怒一冷对峙,他不肯低头,她不会原谅。良久,她无声垂下头,平静又和缓的从袖口抽出了一张宣纸呈上。“该写的我都替你写了。”“三年有怨,则来仇隙。”“自请下堂,望君成全。”
天光大亮时,她十指尽毁,血肉模糊。痛意消散,她才勉强合眼。大抵是睡前,想多了裴修旭,她费力睡着,梦里破天荒,全是他的身影。有怜惜将她抱在怀里,说一生一世不负她的裴修旭。有不惜烫坏双手只为给她做羹汤的裴修旭。还有她生辰夜,温柔沉腰,恨不得将世间万千美好事物捧到她面前来的裴修旭。每一个,都不似现实里那张脸冰冷。她忍不住沉沦深陷,几次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直到门被人不耐烦的踢开。
带着好奇。林离点开了那条好友申请。【大夏最后的纯情】头像是一个可爱的公仔小狐狸。林离没有犹豫,通过了那条好友申请。而在通过之后,对面也很快发来了消息。“Hi~~~”林离皱了皱眉。“你是我昨天的第一个水友!”【大夏最后的纯情】很快也给了回复。“不仅是第一个水友,还是你现在直播间的榜一!”“给你直播间第一个刷火箭的富婆!!!”
要不是偌大的宫殿只有林离一个人,一般的皇宫,怕是都比不上这里。林离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宫殿的正宫处。正宫大殿的广场前,刻着九条狰狞的冥龙,宫殿内部,则有漆黑的石柱一百零八柱,每一根柱石上,都有不同的冥兽雕刻,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能活过来。而宫殿的最后,则是一张龙椅!林离没有犹豫,直接坐了上去!!!这里就是他的宫殿,他的冥府。不过很快,林离的注意力,就被龙椅前的书桌上,一本厚重的书籍所吸引。
林离看着系统提示的奖励,先是愣了一下。自己的第一个任务才刚完成,第二个任务就来了。这到底是系统啊,还是资本家啊。自己的前身就是加班猝死的不知道吗?不过等一下……林离此刻才反应过来,随后他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自己的直播间……有三万六千人,同时在线观看自己帮顾青山转世???自己的直播间,之前不是就一个【大夏最后的纯情】吗?这么多人,哪儿来的。
一道金光,开始从罗盘中散出,落在顾青山的身上,他身上那不知道折磨了他多少年的恶灵,惨叫着从他的身体里,钻了出来。随后被林离一只手直接抓走!虽然林离现在作为一个鬼差,还没有太大的本事。但是拘魂这种简单的小事,还是很容易做得到的。这群恶灵,才应该被判入地狱道。不过在自己把属于阴曹地府的地狱给修建出来之前,这群恶灵,就老老实实的呆在他的身边,晚上用来当点燃冥府之火的燃油芯!
那些曾经的英雄,是不是都和这墓地里的幽魂一样,哪怕死亡之后,因为背负血债,依旧不得解脱。但是哪怕他们看不见如今的十里长街,盛世繁华,依然会温柔的跟不小心走到墓地里的孩子说一句。不要怕……早点回家。生前死后,都在保护着他们身后的百姓……可是他们本来也应该有绚烂而漫长的人生。此刻,林离的脑海里,开始响起系统的提示音。“滴滴滴,阴天子,您的直播间人数突破了一百人次,您总共获得一百点轮回点。”
“他死的时候,肚子都高高鼓起,说自己好撑啊!这辈子都没这么撑过,我们当时要突破一片封锁区,可是他没活着走出去。”“我还去过国外,是咱大夏国旁边的那个小国,那是我打得最后一场仗,当时我们团的团长问我,说以我的年纪,其实可以不用再去了。”“但是那时候,我想起了雷公,我不去,就要年纪更小的孩子去,那还不如我过去,这世上,没有比为国,为家,抛头颅,撒热血更有意义的事情了,不是吗?”
不远处墙角边却忽然传来一声闷响。主仆二人对视一眼,二人皆是一怔。墙底下,一个男人捂着摔疼的腰皱眉。刚要骂娘,抬头,视线正正好和水榭里一双善睐明眸对上。湖面鱼尾波水翩跹。春日下,男人动作都变得轻飘。
可自从送走了许婉莺,裴修旭再未出过府门。沈摇梦和孩子的葬礼他都不曾出面,全是手下人全权负责。他便整日把自己困在主院,没日没夜不要命一样灌酒。偶有清醒的时候,他张口就是:“阿梦。”可府中上下,人人都知道这世上再无阿梦。裴修旭也清楚,只是他不愿意承认。又是一坛烈酒入口,裴修旭的意识早就散乱。他满房间的穿梭,从院内找到院外,又找回卧房,整整一年,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却从未出现在他的梦里。
“你还有什么想解释的?”证据确凿,门口还有一群人证,许婉莺百口莫辩。可裴修旭在牢狱里审犯人时,见多了不死心的。果然。许婉莺红着眼深拉着他的裤腿,无助摇头:“不是这样的阿年哥哥,你听我解释,我,我做这些是在帮你啊!”她翻出那些纸张摆在裴修旭面前,急于投诚。“阿年哥哥你看,我是在帮你赶走你不喜欢的坏女人啊,你不是不爱沈摇梦了吗?你不是厌烦她的无理取闹?我是帮你摆脱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