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花阿婆很缓慢地摇了摇头,她强忍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勉强笑着。“云寻不在了,回那里还有什么意义呢?何况我一个老婆子,自己住着也清净。”罗玉蓝沉默着收回手,千言万语都在一句云寻不在了里偃旗息鼓。花阿婆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快要下雨了,你赶紧回去吧。”沉重的木门在眼前无情地合上。罗玉蓝抬头看了一眼风雨欲来的天色,转身离去。可还没有走几步,她又听见木门再次打开的声音。
罗玉蓝攥紧这小小的、充载着爱的布料。花阿婆重新给她做了一碗艇仔粥。“吃吧,多放了虾仁。”阿婆坐在罗玉蓝旁边的小凳上,慈爱目光一如往昔,他问。“云寻怎么没和你一起来看我?”罗玉蓝拿勺子的手一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花阿婆不看电视,不读报纸,他不知道顾晏琛已经不在了。“上次云寻来,说要和你一起回内地,看来他是自己回去了。”阿婆见罗玉蓝不说话,自顾自说。“上次?什么时候?”
她坐进主驾驶,伸手拂过这一串吉祥物。“烟凌,你怎么啦?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哦。”是8年前秋天中的某一天,罗玉蓝做完美容美甲去接顾晏琛。他一坐进副驾驶,就发现她的情绪不对。温柔指尖很轻很轻地抚摸过她紧蹙的眉头。与之而来的还有顾晏琛身上很浅淡的木质香。“和我说说吧,我和你一起分担,所有的事情,如果一个人就会变得难以忍受,两个人的话好像就会变成很小的事,根本不值一提嘛。”他扬起笑脸。
“顾晏琛是无辜的!你就应该冲我来!”罗玉蓝走到吴云旁边,按着她的头往桌沿就是狠狠一撞。头破血流。“你为什么要杀了他,杀一个无辜的人,你还沾沾自喜?”她嫌恶地擦掉血迹。“你放心,在枪决之前,你的监狱生活一定会很精彩。”吴云的怒骂声被她甩在身后。“对不起顾晏琛,原来你这么这么痛。”
她怎么忽然觉得这株玫瑰变得不漂亮、不可爱了?嫌弃他掉落的叶子,嫌弃他需要长时间的日照,嫌弃他不如当年鲜妍的颜色。她不再给他好多好多的爱了。任他枯萎、凋零。最后这株玫瑰真的死去,只剩下孤零零的花盆。他说:“烟凌,我好痛好痛,我恨你!”是顾晏琛的声音!罗玉蓝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呼吸。拿过手机一看,已经是2月10日了,距离告别仪式已经过去5天。还有4天就是顾晏琛的生日。
她轻声问。“你知不知道,像云寻哥这样的人,没了你的爱根本活不下去的。”她说。“20岁息影,你认为云寻失去的是什么?荣誉、事业还是影迷的爱。不,都不是,选择息影,对天赋那么高的云寻来说就像死去活来一回,他死去,因为背叛了电影,背叛了自己的热爱和灵气,可是他还剩下一半,所以活过来,就是因为他爱你,以及你爱他。”“可你不爱他了,你让另一半的他死去了!”影迷流着泪,声音是那么哀痛。
她很少对梁母说这么长的话。“爸爸不会怪我们任何一个人,这是我最后一次跟您说这件事,我这辈子不会再结婚,您也不要再为这件事花心思,另外,您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给您养老。”梁母哭闹的声音渐渐停止,他知道女儿这是认真的。而从小到大,只要梁烟凌做了决定,就算她以死相逼,也无法改变。“随你吧,我是管不动你了!”要面子地撇下这句,梁母挂了电话。天边露出鱼肚白,梁烟凌没有再睡觉的心思,索性洗漱完直接去了公司。
但她还是低下头,吻了吻他的鼻尖痣,说:“好。”“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叫昭和盈吗?”他不依不饶起来,攥住她的手指。“那,为什么?”她从善如流。“昭是明亮的意思,盈是圆满,我希望我们的小孩能够光明灿烂且圆满地走完这一生。”他和她十指相扣:“我也希望我们能够圆满地走完这一生,我爱你,烟凌。”她回握住他,一根一根手指地亲过去:“会的,云寻,我爱你。”
她呜咽出声,泪从那双总是盛满淡漠、无情的眼眸中滑落。“云寻,贺云寻……对不起,我爱你,我一直爱的是你。”这次除了对不起,她还说我爱你。迟到了好久好久的我爱你。在失去贺云寻第42天的夜晚,梁烟凌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都爱贺云寻。如果不爱,不会一次次对程希文说不要肖想她丈夫的位置。如果不爱,不会提前准备拍卖一枚皇室男戒给贺云寻当礼物。如果不爱,不会在温哥华堆起那个雪人……
她记得,贺云寻曾经是很害怕这些光滑黏腻的东西的。“我感觉摸起来有些像蛇。”他如实相告。是他对她的爱让他变强大。“不吃豆子南瓜,不吃带皮羊肉和梭子蟹,葱姜蒜要看不出来吃不出来……”他细数着她的挑食行为。“你以前都是什么都吃的!我不吃的你都吃!”收纳好食材的贺云寻越想越气,伸出手就要揪她耳朵。而当时的梁烟凌,自然而然地低下头任由他动作。
最后,她在金鱼街买了两尾桃花鱼,还买了一束白茉莉。“啪嗒。”豪宅客厅的灯被打开。梁烟凌把中山装和长命锁放在沙发上,然后在厨房找到一把剪刀。透明口袋被剪开一个小角,她把桃花鱼倒进空置已久的圆玻璃鱼缸。看着两条小鱼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又轻轻地互相亲吻。梁烟凌心底一片苦涩。她记得贺云寻之前很想养在鱼缸里养几条小鱼,但是他不怎么会养,第一天小鱼还是活蹦乱跳,再过几天就会鱼肚泛白,仰面朝天。
沉重的木门在眼前无情地合上。梁烟凌抬头看了一眼风雨欲来的天色,转身离去。可还没有走几步,她又听见木门再次打开的声音。她震惊地回头,果然看见花阿婆站在那里。“云寻的骨灰供奉在哪里?清明十五,我去给他烧纸。”忍耐了许久的哀伤在这刻彻底爆发,阿婆泪流满面,声音尾调都在颤抖。“云寻的朋友把他带回闽南了,他回到了爸爸妈妈身边。”梁烟凌的声音很轻,但足够花阿婆听见。
楚平澜脚步一顿,回过头,幽幽道:“死?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他眼底沾染上一抹浓重的戾气,看着孔从钰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先前的那股寒意又爬了上来,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被惊的立了起来,孔从钰不自觉抖了抖。“把他带走!”侍卫领命道:“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密叶彻底寂静。……楚王府,前厅内。外面雷雨交加,乌云密布,明明不久前还是朗朗晴空,现在天却已经黑了一大半。
一位侍卫上前小声道:“王爷,这个人怎么处理?”罪魁祸首孔从钰身上中箭,手和脚被划破,他狼狈的跪在地上,侍卫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动弹不得。闻言,楚平澜幽幽的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他僵硬的勾起唇,从喉间溢出一声很轻的笑:“孔从钰。”孔从钰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毒蛇盯上了,寒意从脚底一缕一缕的爬了上来。但这次行动,他本就是抱着鱼死网破的目的来的,反正都要死,他还怕什么呢?
“楚平澜,放箭!”心脏被刀刃穿透的同时,耳边有利箭的破空声传来。砰的一声——我重重倒在地上。隔着遥遥人群,我看见楚平澜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目光迸出不可置信的绝望哀戚,向我奔来的步伐是我从未见过的狼狈失态。我不由得想,这么多年,他或许对我也是有几分感情的吧?只可惜,我无法验证了。因为我已经为我们选下了——一个注定BE的结局。生命在渐渐流逝,天空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我敛下眼眸,也无心多说:“有劳二位太医。”刚把完脉没多久,我便累得睡过去。这次在梦中,我却看到了叶家被抄家的场景。最疼爱我的父亲躺在血泊中,双眼瞪大,死不瞑目。而自小对我百依百顺的弟弟叶子洲被人押着,墨发散开,衣衫染血,声音凄厉地嘶吼着。我是被云苓慌慌张张的喊声惊醒的。“小姐,不好了,子洲少爷在前院和王爷打起来了。”想到梦中场景,我心中一惊,连忙起身。一边走,我一边问:“子洲为何会来,还与王爷动手?”
百年人参难求,看这人参的成色更是极品,只怕价值千金也不为过。我心中酸涩难言,柳颜洛待人极真诚善良。有此挚友,是我之幸。只可惜,我怕是不能兑现与她互相陪伴到老,看对方儿孙满堂的誓言了。我已执念成魔,身堕地狱。拭去眼角泪痕,我摆了摆手,无力道:“收起来吧,别糟蹋了东西。”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吃再多的补药也无用。我这是心病。楚平澜来时,我刚将中午喝的粥全吐了,恹恹躺在贵妃榻上。
我哑然一笑:“既然王爷已经知道我不会害颜洛,又何必将我强留在身边,未来,自有王爷为他们保驾护航。”爱意没有开关,也无法清零,在他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痛苦万分。楚平澜久久没有言语。良久,他温声道:“先回府再说。”我们出来时,柳颜洛早已不在。楚平澜的贴身侍卫上前:“王爷,段夫人已经提前走了。”他原本还想说什么,目光却又在触及我时,明显一滞。楚平澜道:“无妨,直说。”
于是她伸出手掌护住。腕上表盘显示还有10秒钟就是新的一天,顾晏琛的30岁生日即将过去。10,9,8,7,6,5,……“生日快乐,老公。”4,3,2,1。“生日快乐,顾晏琛。”
看着满屋子琳琅满目的礼盒,她犹豫再三,拨通了张禾的电话号码。电话响了很久,张禾都没有接。罗玉蓝抿了抿唇,没有死心,她锲而不舍地继续拨打着张禾的号码。一遍、两遍、三遍……直到第八遍,电话那头的张禾才接起。“梁小姐,您有什么事吗?”张禾的声音十分冷漠。罗玉蓝呼了口气,她回答:“今天是云寻的生日,我给他准备了一些生日礼物……”“您费心了,不需要。”张禾打断罗玉蓝没说完的话,冷冰冰地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