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上外卖盒里的剩饭,谢知宴忽然觉得莫名讽刺。到底是坐车回来的,比他倒了几站地铁快多了。他沉默的换鞋洗脸,桌上多了个礼品袋,盛新月的声音淡淡传来,“你要的给你买回来了,等下看看喜不喜欢。”袋子里是一双袜子,是谢知宴经过多方比对,挑出来最便宜的生日礼物。相恋三年,盛新月总以手头不宽裕为由,很少送他礼物,就连这只几十块钱的袜子,也是他磨了很久,求来的生日礼物。换成以前,他会欣喜若狂的拍照发朋友圈炫耀,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女朋友有多好。
“说了999朵,现在才算一朵都不少了。”白舒瑜倒是被他的行为不由逗笑,只是突然想起,裴隽的性子一直是这般。从不食言,说到做到。将行李安置好后,裴隽便为白舒瑜打开了副驾驶的门,示意她坐上去。直到两人都坐上车,裴隽又道:“你想先去吃饭还是回去休息?”白舒瑜昨天没怎么休息好,裴隽这么问了,她便直接道:“先去休息吧。”车子缓缓驶离停车场,裴隽继续问道:“还打算回去吗?”6
“舒瑜,这里!”他泛着笑,没有眼镜的遮挡,他一双眼显得格外勾人。笑起来就像是夜空中的上弦月。白舒瑜的眼里露出一抹惊艳,脑子里少年时期的裴隽和现在的他重合到了一起。就好像时光对他格外偏爱,还是那般充满着少年气。几个失神的功夫,裴隽已经接过了她手里的行李,将花也递到了她手上。“你终于来了,我都怕你临到机场反悔,现在这颗心总算落下来。”白舒瑜笑了一声,又佯装嗔怪:“怎么,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3
白语枝听着长辈们说话的声音脸上的笑意几乎都压不住。而原本应该开心的穆肆洲却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肆洲,怎么了?”听到白语枝的声音穆肆洲才堪堪回神。“没事,我出去打一个电话。”没有给白语枝更多的回应,他转身往屋外走去,准备给白舒瑜打一个电话。这段时间白舒瑜醋性太强,每天都想方设法触他眉头,博得他注意。他讨厌女人在他身边耍花招,不过白舒瑜偶尔作一下他也不至于完全无法接受。
明天早上十点,她便要坐上飞往北京的航班。南庭别院距离机场半个小时路程,她最迟需要七点半出发。此刻距离她离开倒计时,只有最后9个小时了。白舒瑜收拾好行李箱后,坐在沙发上休息。她翻看手机相册,在上锁的文件里看到了这些年自己和穆肆洲的点滴。那个男人带她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出国游,第一次去迪士尼,第一次蹦极……“我人生中很多的第一次都是给了你,现在我再送你最后一个第一次。”
圈里人都知道穆肆洲与白语枝的关系,一个个笑着打趣。“穆总终于舍得让心上人露面了,听说明天你们就要订婚了,我提前敬你们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说着,他们让服侍生给白语枝端来香槟酒,准备碰个杯。但白语枝还没伸手,便被穆肆洲拦住了。“家花可不适合用酒浇灌,只有野花才行。”说完,他狭长的眼眸看向一旁的白舒瑜,意味十分明了。白舒瑜反应过来这个男人想要她替白语枝挡酒,一时间心头微微颤抖。
看着这个曾经住过六年的大房子,她心底一阵恍惚。当年被穆肆洲抱着进别墅时,那个男人一边吻着她一边说:“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家’这个字眼在白舒瑜的心里,分量太重了。自从父亲死后,母亲便将她逐出家门。她太渴望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家。所以当穆肆洲对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无可抑制的想将自己的整个人整颗心统统献给他。如今过往的点滴都变成回忆,如根根银针扎进了白舒瑜的心头,千疮百孔到血肉模糊。
“我知道的,是我自己太过晦气,不怪阿姨。”谢知宴说着,眼泪就掉下来,声音带着哭腔,“可是你知道的,我妈妈真的不是我克死的。”“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怪你。”盛新月满脸心疼,“你放心,我会好好和我妈说的。”谢知宴以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为由,在医院又住了两天,与此同时,私家侦探发来消息,说秦桑的信息已经查到了。秦桑有一个富二代女朋友,名叫梁训,两个人交往了很久,梁训家里非常有钱,但最近因为某些事情,两个人闹了别扭,秦桑也因此才回来。
盛新月深夜回来时,谢知宴已经睡下了,听到她蹑手蹑脚的开门声,揉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满脸关切。“菁菁,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吃饭了吗?”他说着就要去厨房,“你胃一直不好,我给你煮碗面吧。”盛新月支支吾吾的说不用,看到他睡眼惺忪的模样,不由感动,“小虞,你不用刻意等我回来。”谢知宴无视她有意无意遮脖子的动作,笑的善解人意,“这叫什么话,你可是我女朋友,你不在家里,我怎么能安心呢?”
盛新月松了口气,一把握住他的手,“小虞,我很快就回来,谢谢你,有你真好。”前脚跟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后脚一看见秦桑,立刻跟丢了魂似的。幸好没真的指望她什么,狗改不了吃屎,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这样。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他就收到了秦桑发来的照片,是盛新月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我说胃疼吃不下饭,菁菁生怕我饿着,亲自下厨给我煮粥,小虞,你要不要也过来呢?】真稀奇啊,在一起三年,他都不知道盛新月居然会做饭。
谢知宴面色担忧,“菁菁,你们家会允许你跟我这么普通的男人结婚吗?”“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我这辈子只认准你!”盛新月安慰他,“你放心吧,这一回任何人都不能把我们分开!”那就好。谢知宴无声的笑了。秦桑,你等着瞧好了。回到市里后,盛新月把以前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搬到了新家,并且按照谢知宴的喜好重新装饰过,说这就是他们以后的家。是十分高档的小区,地理位置特别好,装潢也是用了心的。
沉默半晌,她还是问了出来,“桑哥,谢知宴妈妈去世的那天,你到底做了什么?”“问这些干什么。”秦桑眼神嗔怪,笑道:“我不是都说了,是替你去探望小虞的妈妈,当时状况还不错,没想到我走过会出现这种意外,真是世事无常。”盛新月把那张照片递过去,紧盯住他,“这是什么?”秦桑瞥了眼照片,表情惊奇,“你怎么还把照片打印出来了,快扔掉吧,被小虞知道该不高兴了。”“你还装!”盛新月声线蓦然一抬,“医院的护士都看到了,谢知宴妈妈是因为你带去的这张照片才去世的!为什么要骗我!”
她只想试探谢知宴对自己的真心,从来没想过会失去他啊。谢知宴明明是爱她的,不可能因为这种控制不了的事就这么对她的。联想到之前他的态度,盛新月第一次对秦桑的话产生了怀疑,把护士找来,询问当天到底什么情况。护士回忆了下,答道:“当天有个自称是您哥哥的人过来探望,当时病人刚刚恢复意识,情况还不太稳定,结果说了没几句,他给病人看了一张照片,病人变得很激动,很快就失去意识了。”
“你都说的是从前了,现在的我只想和你划清界限。”一字一句,无比坚定。穆肆洲感觉自己好像被刀刃一片片的刽着心脏。“我不信你能这么快就不爱我。”白舒瑜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多快?”“是日积月累啊,穆肆洲。我是人,也有心的。”“你视我如草芥,如玩物,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遇见你爱上你。”“我的青春都给了你,现在我想为自己活,穆肆洲,若是你真爱我,就放过我吧。”穆肆洲感觉自己浑身好像都在一点点破碎。
这个问题只换来了白舒瑜讽刺的笑。“如果你只是想说这,那我想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面前的人叫穆肆洲感到陌生。从前一直是白舒瑜想要拉进两个人的关系,可现在也是她主动将他推开。可这不是他想要见到的结果。穆肆洲握着双拳,主动将自己放在了卑微的位置。“我和白语枝退婚了,她也被我送出国了,以后不会再回来影响我们……”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舒瑜打断。她的眼神莫名,嘴角牵起一抹冷笑:“穆总不会想说,我走后,你才发现你喜欢的人是我吧。”
白舒瑜也没有多想,只是紧锣密鼓的将自己投入到工作中。跟在裴隽身边做事也是酒会不断。不过不像是在穆肆洲身边一样,只能做一个挡酒的花瓶,而是被裴隽推着往前去收获人脉。好在白舒瑜也不是真小白,每次宴会都是瞅准的机会,将自己打入到大佬群里。起初大家还只当白舒瑜是过来凑热闹的。只是聊着聊着,才发现她口齿伶俐,吐字清晰,声音恬柔,说出来的话也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娓娓道来时,一点卖弄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很吸引人听下去。
只是他不愿意承认,他以为自己爱的始终的白语枝,不愿意将自己的爱交给白舒瑜。可是直到白语枝回来,他才突然惊觉,年少的感情早已随着时间冲淡,他的心早给了白舒瑜。从浴室出来时,白语枝只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沉默的看着一处。听到楼梯的动静,白语枝才站起身,慌不迭的抓住穆肆洲的手。还未开口,便听见穆肆洲低沉的声音:“语枝,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在等着你。”浑身一个激灵,白语枝说话都有些颤抖:“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我……”
可是现在,他看着白语枝,却连那一些哄人开心的话都说不出口。白语枝看着穆肆洲,眼里满是眷恋,端着一碗小米粥走了过来。“小米粥养胃,你胃不好,喝些这个或许会好一些。”她的身体擦过穆肆洲的肌肤,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穆肆洲小幅度的偏了偏头,让她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白语枝没有错过他的动作,只是想到自己的安排也没有多说什么,坐在了穆肆洲身侧。“试试吧,我熬了挺久的。”他从来不喝粥,可是这是白语枝第一次下厨,他也还是算给面子的将粥喝了几口。
“妈,婚礼能不能提前……我怕有什么变故……”直到挂断电话,白语枝坐在沙发上仍是忍不住咬着自己的指关节来缓解心理的压力。“要是白舒瑜死了就好了……”她闭上了眼睛,压下了心里暴狷的情绪。穆肆洲上了楼,脑子里不断想着白语枝的话。他爱白舒瑜吗?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细想过,他总是觉得只要在一起他舒服就好了。爱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只是他不是没有爱过人,当这些东西细细拿起来斟酌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似乎是爱的……
他的妻子虽然贤淑善良,但也是有刺的。外表柔弱,实则一点也不好惹。李氏一直在祠堂跪到傍晚才出来。此时门口小厮急匆匆进来禀报。“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快去门口迎接!”李氏和秦父眼睛瞬间亮起,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乐安终于回来了!成为皇上后妃这可是天大的荣耀的!不愧是他们家最争气的女儿!李氏因为白天跪得太久,走路时还摔倒了两次。
但是突然间,他的目光落到秦乐安发髻上的那支绒花簪子。狭长的凤眼不由眯了眯,他唇角勾起,“留牌子。”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选秀进行了两个时辰,皇上一个妃子都没选。现在居然选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子?秦乐安声音雀跃,“谢皇上!谢皇上!”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能入选!高显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到一旁的贤妃身上。贤妃紧紧盯着秦乐安,眼中闪过毒蛇一般的冷光。